抗战时期,摧毁一架日军性能先进的战机,最低成本是多少。他们会泪水涟涟的痛说家史:两个铜板而已,当时还买不到一份报纸。做成这笔交易的抗日英雄名叫杨三朝,因为日军亏的太惨,所以他们给杨三朝取了一个绰号“神八路”。
杨三朝1910年出生,又名杨林,著名作家赵树理的散文《烈士杨陵》,记述的就是杨三朝的事迹。杨三朝家住磁县林坦镇(今冀南新区林坛镇)军家营。古往今来,这里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民风彪悍,重大义,轻生死。杨三朝的父亲杨志安,是村里首屈一指的财主,他一心望子成龙,孩子刚满六岁,就被送进正规的学堂开蒙。杨三朝聪敏好学,17岁那年,他不负众望,考进河北大名第七师范学院。这所学校的校长谢台臣、教务主任晁哲甫,都是中共早期党员,在他们的影响下,杨三朝19岁那年,也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师范毕业后,杨三朝和同学杨文华回到磁县县城,在南关中学做教员。杨三朝当时还不满20岁,许多学生的年龄都比他还要大。都是同龄人,他不愁和学生们找不到都感兴趣的话题。没过多久,杨三朝就在学生们中间,有了很高的威望。但也受到反动校长等人的敌视。1929年夏天,杨三朝被迫离开南关中学,到西佐、峰峰等矿区,谋了一份教书的职业,免费辅导矿工的孩子们读书。矿工们做的是牛马活,赚的是卖命钱,他们吃了没文化的亏,明里暗里被矿主们算计。现在有了杨三朝,矿工们总算有了主心骨,平时遇到什么烦心事,大家都愿找“小杨先生”给拿个主意。矿主们对杨三朝恨之入骨,他们勾结官府,强行解散了矿区学校。杨三朝和同事戴荣章,被迫来到武安县和村,住在几间破旧的草屋里,白天去庄稼地里干农活,晚上教一些贫困人家的孩子识文断字。这一年冀南遭遇天灾,有些地块颗粒无收,普通百姓民不聊生,而那些有钱人趁火打劫,放出的高利贷,利息竟然高达百分之三百。杨三朝为了穷人的利益,与那些黑心的有钱人据理力争。结果有人提出,杨三朝的父亲杨志安有钱,只要他放粮赈济灾民,别人也绝不落后。杨三朝二话不说,回家放粮赈灾,还一把火烧了所有的高利贷借据。杨志安很生气,怒骂儿子是败家子,并威胁要断绝父子关系。杨三朝不为所动,到了这年秋天,又带着一群穷苦人,将自家种的棉花采摘一空,帮他们渡过了那个难熬的冬天。杨志安闻讯后暴跳如雷,当众和儿子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杨志安痛心疾首的说:“我算是白养你了,像你这无义不孝之子,非叫龙把你抓走不可。”杨三朝说:“爹,你也不要生气,那龙也不是你喂的,是不会听你话的。再说你家趁人值,却为富不仁,眼睁睁看着乡亲们冻饿而死,你良心何安”。杨志安讲道理不是儿子的对手,就拿根棍子要打杨三朝。杨三朝见势不妙,早就逃之夭夭了。
乡亲们把摘来的棉花,都给杨志安送了回来。老杨眼泪汪汪的说:“大家还是把棉花都拿回去吧,这是三朝送给乡亲们的,我如果再要回来,他可能就不认我这个爹了。”杨志安仗义疏财,落了个“杨善人”的绰号。面对乡亲们的赞誉,杨志安苦笑着说:“我这是逼上梁山,善人不好当啊”。杨三朝在乡亲们中的威信越来越高,他的一言一行,也让那些土豪劣绅们深恶痛绝,寻了不少地痞流氓,去找杨三朝的麻烦,可每一次都被乡亲们给打得抱头鼠窜。1933年秋,由于叛徒的告密,杨三朝不幸被捕,关押在武汉监狱。期间受尽折磨,杨三朝意志顽强,敌人从他口中,没有得到一丝有价值的情报。西安事变后,杨三朝重获自由,回到家乡积极开展抗日救亡活动。卢沟桥事变后,杨三朝组建了一支30多人的抗日游击队。游击队组建之初没有经费,杨三朝再次动员父亲,让他拿出一笔钱来购买枪支弹药,后来杨志安又拿出两千多斤粮食,当做抗日游击队的军粮。10月18日,日军侵占磁县后,马上把贪婪的目光投向矿区。矿区所属的几个煤矿,不久前都被有计划的彻底破坏,无法正常生产。日军采用武力胁迫的手段,强逼矿工下井修复受损设备。杨三朝有一个结拜兄弟李玉祯,曾经是在六河沟煤矿挖过煤,熟悉井下的情况,而且精通井下爆破。杨三朝决定利用这个机会,给骄横的日军一个教训。六河沟煤矿规模挺大,有5000多名矿工,有独立的发电厂,还有专属的运煤铁路。由于处在复工前的维修时期,所以下井的都是些技术过硬,熟悉井下情况的工人,一共有300多人,杨三朝也带了十几个弟兄混迹其中。为了防止工人们消极怠工,日军派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小队,一共五十多个人,也下到矿井中监视矿工们劳动。中午时分,日军小队集中在一片采空区吃午饭,李玉祯趁机引爆炸药,封死了日军逃生的通道。矿工们以为是瓦斯爆炸,仓皇的逃出矿井,日军小队全军覆没。井上的日军也曾打算进行营救,奈何没有矿工愿意下井,日军吃了大亏,兵力不足,只能暂时撤离矿山。数日后,杨三朝带人下井,才发现绝望的日军,都开枪自尽了。抗日游击队不费吹灰之力,就缴获了大批的武器弹药。另外日军的仓库里,还有三十多辆崭新的自行车,也都成为游击队的战利品。
初战告捷的杨三朝,将抗日游击队正式命名为“轻骑闪电便衣队”,队员们每人配备一辆自行车,一支驳壳枪、一支马枪(骑兵使用的短步枪),外加一杆两米多长红缨枪。后来不少人认为,杨三朝的“轻骑闪电便衣队”,就是后来让日军闻风丧胆的武工队的雏形。杨三朝手下的游击队员,都是精挑细选的精兵,他们三五成群,骑着自行车来去如风,专拣小股的鬼子下手。短短几个月时间,抗日游击队先后作战一百多次,歼灭日寇280多人,而自己无一伤亡,也算是创造了一个小小的战争奇迹。抗日游击队士气高涨,战士们纷纷向杨三朝提出建议,这样鸡吃碎米的战斗方式有些不过瘾,他们想跟文武全才的队长,跟鬼子好好的较量一下。杨三朝深思熟虑,挑选了三十多名战士,化妆成普通百姓,偷偷的潜入邯郸县城,然后趁着夜色,奇袭日军在县城的宪兵队。日军措不及防,被杀的落花流水,宪兵队队长吉田,也被砍了脑袋,人头被刺刀钉在宪兵队的大门上,另外还留下一张纸条上写着:轻骑闪电便衣队,专杀东洋日本鬼。宪兵队被一锅端,日军发誓要报复,可是上千日军折腾了一个多月,一个游击队员也没找到。1938年秋天,5名游击队员在执行任务时,遭鬼子伏击,全部壮烈牺牲。杨三朝经过调查,发现是林坦村的伪保长龙起家向鬼子告的密。为了清除这个铁杆汉奸,杨三朝带了两名战士,化妆成日本宪兵,大白天闯进龙起家的门。这厮见势不妙,翻出围墙,向鬼子的据点儿跑去。杨三朝带人紧追不舍,终于在十字街头追上了龙起家,然后当着无数百姓的面,处决了这个败类。整个过程不到5分钟。杨三朝从容离去,据点的鬼子担心是中埋伏,愣是没敢出来追击。
就在这年秋天,顽军孙殿英部招募了一个新兵连,在磁县佛家店村训练。孙殿英臭名卓著,清朝皇帝乾隆、慈禧太后的墓,就是孙殿英带人盗掘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孙殿英所部顽军人数虽多,可军纪极差,驻扎在佛家店村的新兵连,抽大烟,调戏妇女,强买强卖,任意殴打无辜百姓……真是无恶不作。当地百姓对顽军新兵连恨之入骨。为了安抚乡亲们的怨愤,杨三朝决定彻底解决这个问题。9月4日,杨三朝只身来到西佐村,找到抗日自卫三大队队长蔺锡奎,商议对策。顽军新兵连战斗力不强,要消灭他们并不难。可孙殿英此时还打着抗日的旗号,他态度暧昧,有投敌的迹象,如果贸然行事,缴了顽军新兵连的械,就会给孙殿英投敌一个借口。解决这个看似无解的难题,杨三朝早就胸有成竹,他派人连夜赶制了一百多个印有“执法队”字样的红袖标。两天后,杨三朝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带着100多名战士,每人都带着“执法队”的袖标,从西佐村出发,直奔佛家店村。对村口的岗哨说:他们是“太行山抗日总部执法队”,来佛家店村进行军纪检查,命令新兵连全体人员在麦场上集合,接受检查。新兵连集合完毕,深受其害的乡亲们也来了,纷纷出面指证新兵连的恶行。杨三朝证据在握,以“执法队”的名义,先是缴了新兵连的械,然后宣布新兵连就地解散,最后在周围乡亲们的强烈要求下,将罪大恶极的连长,以及六个为虎作伥的亲信,都给就地处决了。事后孙殿英也进行了调查,可杨三朝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孙殿英拿不到任何证据,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1939年,杨三朝所部游击队,正式改编为“平汉铁路游击大队”,杨三朝身兼数职,除了游击大队大队长以外,他还兼任了磁东县第三区(西佐区)武工队队长。这年秋天,不知死活的日军,在西佐村附近的牛家街,新设立了一个据点。新据点对抗日游击队的威胁很大,杨三朝派人将一种名叫“巴豆”的草药,设法投放到日军的饮食中,结果杨三朝没费一枪一弹,就俘虏了17名日军。几天后,杨三朝带人穿上缴获的日军军服,利用两个已经弃暗投明的日军俘虏,从后羌村出发,到矿区外围的一个日军哨所,“检查”他们的夜班值班情况,又一举俘虏日军11人。为了消灭抗日游击队,日军川谷中队180多人,在500多名伪军的配合下,进入磁县、邯郸、武安三县交界处的青龙岗村,准备在这里构建一个据点。杨三朝和战友们跟日军斗智斗勇,日军驱赶抓来的壮丁白天修,到了晚上,杨三朝就带人去拆,鬼子出面制止,就会遭到游击队迎头痛击,双方激战一个夜晚,日军死了五六个人,头天白天修的建筑被夷为平地,就连抓来的壮丁,也都趁机逃散了。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折腾了一年多,日军的据点始终也没建成。1940年3月,我军展开了规模空前的百团大战。杨三朝也率领游击队参加了战斗,并有非常不俗的表现。就是在这期间,著名作家赵树理结识了杨三朝,赵树理怀着激动的心情,记录下杨三朝发动5000多名当地群众,一夜之间,将全长40多里的西马铁路(西佐村至马头镇),彻底拆除的壮举。杨三朝忙着拆铁路,无暇顾及青龙岗的日军,等到战斗间隙,杨三朝才发现,短短二十几天,日军在青龙岗的据点已经建好了。据点修的挺坚固,对没有重武器的抗日游击队来说,强攻据点,一定会蒙受重大的损失。而精于算计的杨三朝,是断然不肯吃这种眼前亏的。青龙岗据点刚修好,还没来得及凿水井,据点里的日军和伪军有六七百人,每天都要到附近的河流中去取水。另外,据点里必需的粮草,也需要从周边的县城长途运输。逢强智取,杨三朝发动周边的群众,先是切断了据点的水源,然后又破坏道路,设置路障,断绝了据点的补给线。日军缺水断粮,还要一天24小时加强戒备,防止抗日游击队的进攻,这样一天两天还能坚持,可时间长了,日军不得不放弃青龙岗据点,灰溜溜的撤往磁县县城。结果半路上又碰到“好客”的抗日游击队,用子弹和刺刀,好好的“招待”了由此路过的日伪军。大获全胜的杨三朝,仅用了两天时间,就再次将青龙岗据点夷为平地。
杨三朝的抗日游击队神出鬼没,打得日军闻风丧胆,平时龟缩在几个重要据点里,再也不敢轻而易举的露头了。1940年9月27日下午,日军木更津航空队一架由安阳飞出的96式陆上攻击机,在路经磁县车骑关村时,发生飞行故障,迫降在当地一处农田里。除飞行员以外,飞机上还搭载了9名全副武装的日军。飞机迫降后,9名日军拉起警戒线,虎视眈眈的立在飞机周围,每当有看热闹的人想靠近,就会遭到日军色厉内荏的恐吓。此时杨三朝也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内行看门道,杨三朝仔细查看了飞机所在的位置,日军的火力配置,感觉日军这是在固守待援。可此时天色已晚,赶来增援的日军,最快明天早晨才能到达。利用夜里这段难得的时间,能不能把这架飞机毁掉,杨三朝为此沉吟了良久。当天夜里11点多,杨三朝带着11名战友,悄悄的出现在飞机附近的树林里。情况紧急,这是杨三朝在最短时间内,能够集中的所有兵力。飞机周围都是开阔地,防守的日军,每人一只手电筒,每隔几分钟,就会向黑暗中打几枪。当天是农历二十七,月亮出来的很晚,日军几乎整个夜晚,都要在黑暗中度过。杨三朝和战友们兵分两路,八名战士,绕道东南方向,从那里对敌人发起佯攻,吸引敌人的火力。剩下的几个人,由杨三朝带领,他们匍匐在草丛中,慢慢的靠近飞机,除了每人一支驳壳枪外,他们还拖着两个“大家伙”,由草席包裹着麦秸,草席上都撒了煤油,煤油是杨三朝花两个铜板买来的。杨三朝他们距离飞机已经不足三十米了,而敌人毫无察觉,就在这个时候,东南方向响起激烈的枪声,一名放哨的日军应声倒地,手电筒的光芒暴露了他的位置。6名日军在黑暗中排出战斗队形,悄悄的向枪声响起的位置包抄过去。
杨三朝估计敌人走远了,捡起一块石头,向飞机丢了过去,留守的两名日军,一起打开手电,照向石头的落点,杨三朝眼疾手快,驳壳枪打了两个点射,两个留守的日军也扑倒在地。杨三朝和四名战友一拥而上,躲在机舱里的日军飞行员听到动静,打开手电,向舷窗外照射,杨三朝抬手一枪,日军飞行员头部中弹身亡。战士李一家用石头猛击舷窗上的弹孔,玻璃窗顿时破碎,剩下的三名战士,将点燃的麦秸捆,顺着刚砸出的破洞塞进机舱。机舱被瞬间引燃,火光冲天而起,远处的几个日军马上回援,在火光的照射下,他们就成了活靶子。杨三朝和战友们两下夹击,又有三个敌人被射杀,飞机上携带的弹药被引爆,子弹四处纷飞,杨三朝担心战友们被流弹击中,便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日军一架先进飞机被游击队烧毁,他们对杨三朝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从此给他取了个“神八路”的绰号。
1940年11月23日,杨三朝和四十多名战友,在磁县羌村宿营。这个村子里有个姓王的地主,他的女儿和马头村据点的汉奸头目有染,王姓地主向日军通风报信,当天夜里,敌人出动日伪军三千多人,将羌村团团包围。杨三朝临危不乱,组织战友们攀上屋顶,等到日军进村后突然开火,将敌人杀的人仰马翻。敌人落荒而逃,杨三朝带人紧追不舍,从村北杀出一条血路,成功突围。敌人再次杀进羌村,才发现游击队已经突围,随即尾随游击队,穷追不舍。在经过孔家坟地时,杨三朝发现,他的警卫员孔庆丰没有跟上来。孔庆丰腿部中弹,没法继续行走,他隐蔽在一座坟丘后,用驳壳枪向越来越近的敌人射击,掩护战友们撤退。孔庆丰没想到,杨三朝不顾危险沿路返回,他找到孔庆丰,不由分说,将他背起来,一起撤退。孔庆丰不住的恳求道:你是大队长,部队需要你去指挥,别管我。杨三朝没有回答,继续背着孔庆丰一路狂奔。突然杨三朝摔倒在地,一颗子弹打断了他的右腿。另外孔庆丰还发现,杨三朝不知什么时候,腹部也受了伤,鲜血浸透衣襟。又有两名战友找了过来,杨三朝用尽全力,嘱咐他们将孔庆丰带走。战友们还想背着杨三朝撤退,哪知他愤怒的说:“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这是命令,不要管我”。战友们撤走了,杨三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到敌人靠近了,杨三朝突然开火,五个日军应声倒地,其余的日军惊恐不已,趴在地上,向杨三朝不停的开枪。杨三朝身中数弹,壮烈牺牲,年仅30岁。当地的贫苦百姓,得知杨三朝牺牲的消息,无不为之落泪。1947年4月15日,磁县第十区各村的贫苦百姓,自发的集资,在峰峰村南,为杨三朝烈士修建了一座烈士纪念碑。抗日战争时期,在冀南牺牲的烈士不计其数,但是享此殊荣的,仅有杨三朝烈士一人。
杨三朝赵树理得知杨三朝牺牲的消息后,一意难平,含泪写下怀念文章《烈士杨陵》。杨三朝曾经用过许多化名,后人很难揣测,是赵树理把烈士的名字搞错了,还是杨三朝曾经用过杨陵做化名。后来赵树理凭吊烈士墓,为烈士题词:你的英名无人知晓,你的功勋万古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