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10月，天气已经开始变冷。

28岁的肖斌穿着短袖短裤，坐在医院的走廊里，茫然无措。

如果不是看到有人指指点点：“年轻人就是身体好啊！”他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穿得太少。

如果唯一的亲人不幸得病，而自己又没钱，该怎么办？之前，肖斌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如今，父亲疑似心梗，被紧急送进了急诊室。

面对父亲的医疗费用，全身只有900块钱的他，不得不出外四处筹钱。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去，竟是和父亲的永别。

01

年仅28岁的肖斌，在上海某超市，做着理货员的工作，每月底薪只有2000元。可他身上的医疗缴费单摞起来，却比兜里的钱还要厚。

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每个月2000多块的工资，也就只能满足日常生活。而他每个月，却只能留300元钱生活，其余的钱全都交到了医院里。

原来，他的父亲肖世忠常年疾病缠身，钱大部分都用在了给父亲看病上。

而最近几个月以来，肖世忠身体更是每况愈下。之前一直在大华医院住院的他，甚至还突然出现了昏迷的现象。因此，医生打电话通知肖斌，要尽快转院。

尽管生活如此困难，肖斌还是将父亲从大华医院，转到了更加专业的第六医院。毕竟，父亲现在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肖斌不想失去他。

其实，肖斌小时候，也曾有过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但是，母亲因为做生意失败，欠了很多钱，最后在不堪重负之下，她选择了自杀。

之后，年幼的肖斌便跟着父亲，还有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长大后，肖斌为了养家，早早就辍了学，出外工作。只是他学历不高，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因此赚的钱，也只够勉强生活。

前些年，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后，就只有他和父亲相依为命。

然而，父亲的身体很不好，需要人照顾。肖斌也想在家里照顾父亲，但是他们需要钱生活，无奈之下，肖斌只好将父亲送去了养老院。

如今父亲又病入膏肓，肖斌害怕这唯一的亲人也会离自己而去，所以，他很想让父亲得到更好的医治，奈何囊中羞涩，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02

父亲转院后，被医生安排了一系列的检查。这又让肖斌为难了：“现在哪还有钱做这些昂贵的检查？”

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听着医生的安排，肖斌像个被操纵的木偶，手足无措。他不停地向医生解释着之前医院的检查结果。

说着，他还从袋子里掏出之前医院剩下的生理盐水，递给了医生：“我还有两袋盐水。”

医生拒绝了：“外院的药我们不能吊，不好意思。”

“那我这两袋盐水想退，也退不掉啊！”这个时候，一分钱对于肖斌来说，那都叫钱，还是能救他父亲命的钱。

护士站的护士闻言，便说道：“退不掉算了，两袋盐水值不了几个钱，你应该也不差钱。”

然而，“不差钱”三个字，却好像一根钢针，不偏不斜正插在肖斌的心尖上，疼得他难受至极！他急不可待地说：“我差钱，我就差钱！”

女医生听了，还以为肖斌开玩笑：“都什么社会了，还差两袋盐水钱？”

肖斌见医生不信自己有多困难，于是无奈地解释说：“我工资15号发，‘月光族’！”

他们不知道，父亲的突发状况让肖斌始料未及。入院当天，他身上仅有100多块钱，这还是他接下来一周的伙食费。

无奈之下，肖斌去退回了父亲所在养老院的押金，又找别人借了几百块，才凑够了1300块钱，将疑似心梗的父亲转院。毕竟，第六医院在治疗心梗方面更专业。

一名男医生问肖斌：“要交住院费了，你还有多少钱？”

肖斌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钱，数了数，说：“还有900。”

医生摇摇头道：“900肯定不够。”

听到医生说费用不够，肖斌的脑袋“嗡”的一声，似乎一座大山猛地向他扣下来，把他砸懵了。

肖斌一时之间愁得不行，“没钱看病寸步难行”也成了现实。

而一旁的女医生，还在喋喋不休地告知他检查的费用：“做个CT就要600元！再加上药费，还要抽血……你先签个字。要不CT缓一下，但是你在上一家医院也没做CT……”

“等一下！等一下！”另一名医生见肖斌确实很困难，于是提议，“CT别做了，做腹部超声。我再给你减一些检查项目。”

最后，在尽可能不影响诊疗结果的前提下，医生重新调整了方案。但是，就算检查项目一压再压，肖斌身上仅剩的900元钱还是远远不够。

没有钱就不能治病，患者家属的心情，远不是用无奈和心痛能够形容的。

03

肖斌沉默片刻，他拨通了一个朋友的电话，

可借钱的话刚到嘴边，又变了，因为他突然想到朋友最近结婚：“我老爸心梗待排，已经在六医院急诊了。钱已经花得……反正我就是打个招呼，随礼的钱我是不会少的，不过可能要稍微缓一缓了。”

成年人的心酸，是口袋比脸还干净的无奈。

缺钱这事儿真的就像慢性鼻炎，肖斌多么想了断这种与贫穷的缘！

父亲马上要去做检查了，肖斌还得努力振作。于是，他不断地鼓励着自己：“要笑着活下去！”可随之而来要交的费用，又从哪里来？

做完检查后，肖世忠又被推入了急救室。

家中没有可以来换班的亲人，肖斌独自坐在急救室的椅子上，焦急地等待着。

突然，一阵“咕咕噜噜”声音响起。此时，他才意识到是自己的肚子饿得在叫。随后，他拖着疲惫的双腿，去小卖铺买了个面包。

回来后，他便坐在医院抢救室的椅子上，默默地啃着面包。

突然，一位路过的人看着他说：“年轻人，身体就是好。”

肖斌疑惑地抬了抬头，心想：“他是在说自己吗？”

肖斌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向了自己。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只穿了短袖和短裤出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要知道，上海的10月天，已开始变得有点冷了。而他听到父亲突然昏迷的消息时，衣服和鞋子都来不及换，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医院。

一天下来，他都在为钱发愁，为父亲的病担忧，根本无暇顾及到自己。甚至因为长时间的奔波，双腿都浮肿了，他也没有留意。

想着父亲可能还得一段时间才会出来，于是，肖斌给护士请了假，匆匆回家换好衣服。

刚返回医院，肖斌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父亲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而且他已经从抢救室转到了观察室。

医生告诉他：“病人的心梗目前还不能完全排除，但明确的是病人有心脏病，这是一个需要系统性药物治疗的疾病，否则有可能随时引发心梗，危及生命。”

接着，肖斌便跑去交费窗口，准备把父亲的治疗费给交了。

这时候，收费员问他：“病人他是上海人吗？”

“是的。”

收费员一听，便好心提醒肖斌：“他有医保的啊。”

肖斌闻言，却无奈地摆摆父亲的社保卡，苦笑着说道：“他医保卡上的钱都用光了……”

肖斌把手上的钱都交了后，还是差了很多。没办法，为了支撑父亲接下来的治疗，他只能先回家去凑些钱。

不曾想，这一次离开，他与父亲竟成了永别。

04

肖斌刚离开没多久，就接到了医院给他打来的电话：“很遗憾，你父亲的病情突然恶化，已经停止了心跳……”

听到父亲离世的噩耗，肖斌的第一反应，是有人在恶作剧。可肖斌赶到医院时，只见到了父亲冷冰冰的尸体。

这时候，医生过来，让他签字。他犹豫着开口询问医生：“有没有假死的可能？”

医生很肯定地摇头说：“不会的！”

“不是说，很多时候都会出现！突然……什么心脏骤停……然后突然复苏的情况吗？”此时的肖斌，突然激动得语无伦次，他多希望父亲只是在吓唬他。

“一般不会的。”医生冷静地回答他，“这个都是电视上面演演的。”

出去借个钱，父亲就这样走了，肖斌显然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一边痛哭流涕，一边不断地抱怨父亲：“平时老说自己要死了，跟我交代这个，交代那个，真的走的时候却什么都没说……”

这么多年以来，他与父亲之间有过很多分歧。他们之间的争吵也从来没有间断过，但他仍然深爱着自己的父亲。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只是出去了一会儿，父亲竟已离他而去。他甚至都没能陪父亲走到最后，也没听到父亲的临终遗言。

在父亲去世后的第六天，肖斌终于凑齐了所有的治疗费用，还给了医院。

“如果当时自己身上有钱，结果会不会有所改变？”肖斌有时候也会这么问自己。

他将之前父亲所有的医疗缴费单，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虽然从此以后，不用再为了父亲的医疗费用担心着急了，但他却是孤身一人了。

正应验了那句老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05

父亲已经走了，但肖斌的生活还要继续。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肖斌都沉浸在父亲去世的痛苦中。每当清明扫墓时，他都会对着墓碑痛哭流涕。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肖斌也逐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后来，在朋友的帮助下，肖斌离开上海，去了连云港，找到一份冷库的新工作。由于他勤劳，肯吃苦，老板和同事都很喜欢他。

工作之余，肖斌也会锻炼一下身体。但是他基本上没什么社交，平常会宅在家里写写小说。

期间，他认识了一位老板娘，还学会了直播带货。

2022年中秋节，肖斌回了上海，开了一家茶室。因为他一直以来的真诚，以及踏实努力，他的茶室也越来越红火，收入也越来越好。

其实，父亲去世后，肖斌并没因此消沉颓废，而是在以另一种形式，规划自己的生活。他总对自己说：“做人嘛，总要活下去，微笑着面对每一天。”

肖斌的悲惨遭遇，被东方卫视一档名为《急诊室故事》的节目播出之后，很快就引来人们的关注和同情。

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关注他，除了他与父亲之间深厚的亲情，以及他的真诚努力、积极向上，更多的是，很多人透过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郭德纲曾说：“大英雄手中枪翻江倒海，抵挡不住饥寒穷三个字......不管你多么厉害，你不能生病，更不能变穷。”

对于一般人来说，只要生病了，面对天价的医疗费，除了无助，就只有无能为力后的痛楚了。更何况像肖斌一样没钱的人。也许有的人会觉得几千块钱没什么，但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却是束手无策。

生活并不会因为你贫穷，就善待你。生活甚至会让你吃尽苦头后，还要想方设法地为难你。

肖斌便是如此，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最后连唯一的亲人也离他而去。

生活如此艰难，唯有一边流泪，一边继续前行。如果你对生活妥协了，只会过得更惨，只有自己坚强了，用积极乐观的态度面对生活，才能扛得住生活的磨难。

作者：谌洁雪

编辑：羽羽术

参考资料

1.东方卫视 2016-1-15《急症室故事》第二季；

2.观察者网2021-8-21《生活好苦，“笑着活下去”，〈急诊室的故事〉中，这对相依为命的父子俩让人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