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曾说:“平生有三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三恨红楼未完。”我觉的对于一个电影爱好者来说,还要加一恨,那就是武侠电影的没落。
自从香港武侠电影的黄金时代过去以后,武侠电影似乎已经销声匿迹,而拍武侠电影对于导演来说也似乎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然而2010年,一部《剑雨》横空出世,让人眼前一亮,原本以为武侠的新纪元即将开启,没想到这只是回光返照,随后再也没有如此令人回味的武侠电影,而多年后的今天再来回看,确实意味深长。
天竺高僧罗摩祖师来中原穿法后圆寂,相传其遗体内隐藏着绝世武功秘籍,只要夺得其遗体,便能称霸武林。
强大而神秘的组织“黑石”不惜一切代价,势必要将罗摩遗体夺得。首领转轮王,及组员三人小分队细雨、雷彬、连绳各个身怀绝技,在得知罗摩遗体在当朝首辅手中后,杀入其府,夺取目标如探囊取物。然而,细雨却乘乱带着罗摩遗体离开,从此下落不明。
原来细雨经高僧陆竹点化后,改头换面为卖布女曾静,过上普通百姓的生活。而当年首辅的儿子张人凤因为心脏位置异于常人而侥幸存活,如今也易容改名叫江阿生来到曾静住处,只为追杀当年的杀父仇人“黑石”。
两人偶然邂逅,从相遇,相识到相知,最后结为夫妇。与此同时,“黑石”首领转人王也察觉到了细雨的踪迹,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整个故事听起来,并不新鲜,然而为何它在上映后的多年越发受观众喜爱呢?所谓武侠,终究要从“武”和“侠”两个字说起。
《剑雨》中的武绝对是一大亮点,既富有创意,又充满诗意。
转人王的武器上有一个转盘,发招时会迅速转动,令人不寒而栗。雷彬的双剑配合飞针,出其不意,稳准狠杀人于无形。彩戏师连绳人如其名,招招如变戏法,令人炫目却暗藏杀机。特别是细雨的辟水剑,出剑的同时伴随着清脆的水滴声,其剑法如一场美丽的华尔兹,却带有死亡的气息。
而整部影片武打戏的精华当属陆竹点化细雨,以及江阿生大战雷彬及细雨的替代人叶绽青。两个场景将“武”的意境刻画得淋漓尽致。
细雨离开“黑石”组织后,不断遭人追杀,即便她想退隐江湖,可是哪由得她来?就像追杀者在临死时对她说的:纵使你武功再高又如何?我们终究要在黄泉相遇。正所谓身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就是“武”的无奈。
高僧陆竹见其杀戮太重,追在其身后,不厌其烦地点化她。并指出了她剑法中的破绽,以藏拙于巧、用晦于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四招破了其剑法,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抚平了细雨的杀意,细雨自此便易容换面,改名曾静重新做人。
江阿生(张仁凤)大战雷彬和叶绽青的场景发生在狭窄的屋内,此时其妻子曾静(细雨)被转人王打伤,以前都是妻子保护自己,现在作为丈夫,该是他保护妻子的时候了。
他慢慢地拿出了那许久不用已经生锈的双剑,慢慢地在磨刀石上磨起来。在敌人看来是可笑的临阵磨枪行为,然而实际上只有胜券在握的人才会在危险到来时淡定如此。
果然,江阿生双剑已经重新焕发光芒,雷彬绝技无影针不再无影,在叶绽青手中的辟水剑也黯然失色,飞檐走壁,刀光剑影,顷刻间,两人便受伤逃走。
而武侠中的“侠”从来就有无限的寓意,它不仅是武功有多高,更是指习武者的内在修为,充满着禅佛意味。
陆竹用生命点化细雨用佛典故对细雨说:“我愿化身为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愿看她从这桥上走过的样子。”这是舍我渡人的大侠之大爱。
而转人王对叶绽青同样也是有着深厚的感情,然而他的行为却完全相反,当叶绽青因为他的太监身份而离开时,他将她活埋在了石桥下面。这种爱只不过是容不下失去的占有欲罢了。
所谓侠者,应该拿得起放得下,放不下执念,纵然武功盖世也是徒然。
雷彬原本可以和爱人过幸福的生活,然而他不甘清贫,欲望促使他不断用赌博式的冒险换取所谓的美好未来,所以最后他最后醒悟,临死之前也要回家在妻子旁吃完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戏命师连绳原本可以凭着一身令他人羡慕的好本领风生水起,奈何他放不下名利,放不下自己以为的江湖,放不下种种诱惑,于是最终丧命,神线索从此失传。
而转人王不择手段地多去罗摩遗体,也只不过是为了再生阉割之物,摆脱太监的身份,重获新生,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正是如此。然而失去的岂能再轻易重来?执着于身份认同的他最终必定要以悲剧收场。
所以,他对细雨说的那句质问“你就能改头换面重新开始生活,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想来就是对“侠”的最大误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