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泽与陆安然第一次相遇是在船上,当时,河匪来抢船只,陆安然用“混江龙”赶走了河匪,她站在船头问下面的人是否有事,没想到竟跌了下来。穆泽冲上去,将她抱在怀里。陆安然本来想救人的,没想到竟被穆泽所救,一时不好意思起来。
陆安然以为穆泽是蔡先生的小侍卫,她看穆泽生得高大俊朗,武功了得,便问他是否愿意到自己这儿来,薪水加倍,还有双休。陆安然见穆泽不说话,便对他说,以后若有机会相见,不妨考虑一下她的建议。
陆安然能对穆泽一见钟情,想穆泽给陆安然的印象定是极好的。其实,想想,穆泽在皇帝的几个儿子里,算是最出色的。陆安然曾与穆泽讨论水患的问题,他说,拨发救灾粮乃下下之策,修建水利,规整河系,因势利导,才为根本,可见他见识不凡。陆安然见穆泽懂那么多,问他是否甘心久居人下,穆泽道,大丈夫立世,怎能郁郁久居于人下呢,可见他对未来是有规划的。
其实,他的规划远比陆安然想的要长远得多,他不只是想做一番事业,他更想做大瀚的皇帝。大瀚依水建国,陆家掌管着大瀚河运,富可敌国,陆家一直都是他要争取的对象。陆安然聪慧果敢,自幼随父亲开航辟道,年纪轻轻就成为陆家水运的执掌者,练就了一身本事,所以,穆泽用北临的战功求得皇帝的赐婚。
蔡先生曾劝他,凭借战功,可求娶任何京中贵女,陆家虽势大,毕竟只是一介商贾。穆泽道,区区战功算什么,陆家不值得,可陆家加上陆安然就非常值得。
陆家也确实没让穆泽失望,这些年,要钱出钱,要力出力,而且陆安然把自己在造船上的天赋用于战船的改造上,终于造出车船,也成为穆泽在战场上极大的助力。
虽然,穆泽处处充满算计,可他对陆安然并非无情,即算是前世,对陆安然应该也是有几分欣赏与喜欢的,只是,他更在意的是争储的大计。为了储位他可以纳萧大将军的妹妹萧惊雀为妾,可以以陆昀及整个先锋军为饵设计翊王,可以以徐清策之死争得清流的支持,可以求皇后帮忙,以一碗毒药让皇帝永远留在梦里……
前世,穆泽终于登上至尊之位,他带着陆安然来到密室,那里有他母亲的牌位,穆泽告诉陆安然,他的母亲并非良妃,而是良妃的婢女,父皇只是在一夕酒醉之下,宠幸了他的母亲。良妃为了争宠,对外宣称穆泽是自己的儿子,她怕穆泽的母亲认子,在穆泽还是孩童之时,让穆泽把一碗毒酒递到母亲手里。
其实,他念念不忘的,就是把母亲的牌位放入皇室宗庙,享受万世香火,而此时,他虽为皇帝,却无法追封自己的生母。穆泽伤情地对陆安然说,现在,他只有她一个亲人了。陆安然柔声道,现在母亲有他们相伴,定会感到安慰,而且穆泽也会成为一个受万民爱戴的好皇帝。那时的穆泽与陆安然,像极了恩爱夫妻。
在一众皇子里,穆泽的出身是最低的,在皇帝眼里,他就是自己人生的一个笑话,是不能提及的“难言之隐”。所以,在皇帝心里,他早就给穆泽定了位,可以享受皇子之尊,却不能参与太子之争。
但是穆泽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只要自己在皇帝面前展现出才华与能力,就可以加入争储的行列。这些年,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相比翊王的浮躁、无脑,他有能力,有心机,也更适合做皇帝。宫廷里,皇位之争是何其的凶险,对于穆泽,更是来之不易。
当人登上那个至高之位,必是高处不胜寒。为了稳固得来不易的成果,必然要做好善后工作。太后与姜太医曾协助他解决掉先皇,知道太多的秘密,必是留不得,翊王的党羽更是不必提,那么多年的针锋相对,他又怎能放心把他们留在朝里?如果他不去料理这些后事,死的必然是他自己。
只可惜穆川与陆安然太不明白皇权不可侵的道理,当穆川与陆安然就太后与姜太医之死质问穆泽时,竟莫名为他们捏了一把汗。穆泽是对陆安然充满算计,可相处十年,彼此相顾,而且还生了世子毓儿,应也不乏真情。可以说,军功章里,有穆泽的一半,也有陆安然的一半。当他们相帮相扶时,他们是最好的战友,当他的皇权受到威胁时,她就成了他的羁绊。
大瀚依水建国,水运竟掌握在陆家手中,这真是个笑话。穆泽本来顾着陆安然,久久没有发作,而今,陆安然竟质疑太后与先皇的死因,他就不能再姑息。他警告陆安然,在口出狂言之前应先想想陆家。陆安然斥责穆泽独断专行,丢掉了少年时的抱负与初心,可陆安然不知道,一个靠权谋登上皇位的人,扫除后顾之忧,永远都是重中之重。
《史记》有云:“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陆家也不例外。当陆安然去质问萧惊雀杀害毓儿一事时,陆家已以私贩军火之罪抄家,不日,将被处以满门极刑,而这一切都是庶妹陆欣然与二叔暗中合谋所致。当知道穆泽要对付陆家时,陆欣然就做出了舍弃陆家的选择。而现在,陆欣然是高高在上的护国夫人,而她只是一钱不值的废后。
她去质问穆泽,是否早知毓儿的死因,是否以陆昀为饵,是否为了陆家港口与船队而对陆家下手,陆泽默认。在他心里,爱皇位永远胜过一切,陆安然摔碎当年定情的玉佩,转身离去。
也可能穆泽心里是有不舍的,所以在处置陆家时,他会说,皇后深处后宫,对陆家之事一无所知,只是废除了她的后位。可这点怜悯又算得了什么呢?陆家四十六口皆被斩杀,穆川被赐毒酒而死。
是陆安然太过天真,她太相信她与穆泽的感情,可她忘了她的夫君成了帝王,她毫无避讳地质疑太后与先皇的死因,无疑是在挑战穆泽的权威与底线。穆泽费尽心机才登上那个位置,他又怎能允许受到任何威胁?说起至亲,先皇、穆霖、穆川、毓儿,哪个不是他的至亲?可在皇权面前,这些都不值得一提。
而她也过高地估计了她在穆泽心中的位置,她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陆家的财势,而她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着陆家的命运。如果穆泽感觉到,陆家这巨大的航运体系不受他的控制所带来的隐患,收回权利也势在必行,而这一切都会给陆家带来灭顶之灾。
而面对人畜无伤的妹妹,陆安然也从没生过怀疑之心,是她高估了人性的良善,低估了亲人间的嫉妒与谋害之心。
陆安然一袭红衣,自焚于含光殿中,在火中,她是否能明白一些道理?不是穆泽变了,是她一直处于“小白”状态,而在宫廷之战中,“小白”一般活不过三集。
《资治通鉴》有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陆安然“恋爱脑”的“小白”行径,以及陆家富可敌国的财势,就已决定了陆家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