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很讨厌我。
只因为我长得像她年轻时候的样子，甚至还要漂亮。
而我的妹妹却因为长得像爸爸，逃过一劫。
她说，我永远都比不上我的妹妹。
就连我即将结婚的未婚夫，她都要我拱手相让。
可她不知道。
我的未婚夫，是来杀他们的。
1
今天是我妹妹许清欢的十八岁成人礼。
早在下午的时候，妈妈的信息就一条条地弹了过来，催促着我早点到场。
见我不回复。
一个接着一个电话又打了过来。
手机一直播放着响铃音乐。
也引起了我室友的注意，她在我失神的时候快速瞟了眼来电显示。
“清简，你妈妈的电话诶，你不接吗？”
我慌乱地摁灭了手机屏幕。
扯了扯嘴角。
“啊，没什么事，就是催我回去给我妹妹过生日呢，我晚点儿还有个兼职，所以……”
室友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又突然直勾勾地看着我的脸，憨憨一笑。
“清简，有没有说过你长得真的很像你的妈妈，真好啊，遗传了妈妈的高颜值，不像我，就长得像我爸爸，鼻子又塌又大！”
我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我说我很羡慕她长得像爸爸，应该会被认为是在奉承吧。
她不知道，我的妈妈最讨厌我这张脸。
她说她看见我这张脸就觉得恶心。
“不过，清简，你家里不是开医药公司的吗？你怎么还要去外面兼职呀？寒暑假也不见你回家。”
我默了默，滑动了下手机屏幕，将消息揽入眼底。
“因为，想积累一些社会经验。”
我又撒谎了。
回家吗？
回到那个不欢迎我的家吗？
回到时时刻刻被妈妈拿着和妹妹比较的家吗？
我知道她今天为什么催促着我去参加生日宴会。
我能想象到我的妹妹今天有多么像一位公主，而我就是站在她身边的灰姑娘。
衬托红花的绿叶。
从小到大我的衣柜里没有一条裙子。
梳妆台上甚至不允许存在一只有色唇釉。
而总在这个时候，妹妹就会穿着漂亮的公主裙，踏着黝黑的小皮鞋扑进妈妈的怀里。
向我投来胜利者的眼神。
而妈妈就会一脸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们欢欢真漂亮。”
我像一个入侵者在角落窥伺着一切，内心嫉妒得发狂。
如果没有妹妹的话，妈妈是不是就不会讨厌我了？
我不止一次这么幻想着。
我努力地变优秀。
拿回来一张又一张奖状。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攒起来，期待着在妈妈生日的那天拿出来。
可真到了那天，却只有满地的碎纸屑。
和妹妹清欢无辜的表情。
可我分明看见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当我红着眼眶，强撑着问妈妈的时候。
她只是让保姆阿姨快点把这些垃圾扫干净，别在这里碍眼。
那晚我在垃圾桶里翻了很久很久，也拼凑了一整晚。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妈妈，她永远都不会爱我。
……
看着镜子里清丽不施粉黛的脸，眼角有一颗若隐若现的痣。
回想着手机里警告我不许打扮的信息。
我鬼使神差地拿起了一只最为红艳的口红。
一点点在嘴唇上化开。
隐秘的报复快感在我心里腾然升起。
我掐算着点，才从宿舍出发。
夜晚的雪，总是下得很大，风刮在身上格外地冷。
等我笑着推开宴会大门的时候。
我明显地看到了妈妈迅速黑下来的脸。
这一刻，我开心极了。
2
“姐姐，你怎么才来？”
“我可等着你来才切蛋糕呢！”
果不其然，我的妹妹穿着高定的裙子颇为热情地挽上了我的胳膊。
在所有人面前，我们的关系是那样地亲密。
可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感受到眼神之中的暗流涌动。
“抱歉，路上有点事，耽误了。”
我大方地对周围的来客明媚一笑。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都呆滞了几秒。
我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
这个笑容，我在镜子面前练习了无数次。
他们回过神来以后，嘴里是止不住的夸赞。
“你们老许家真是好福气啊，两个女儿，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是啊，老许，怎么没见你多带清简出去转转。”
“哎呀，听说清简还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呢！欢欢可得加快脚步赶上姐姐啊！”
许清欢的笑容已经僵硬在了脸上。
“对啊，姐姐有很多地方值得我学习。”
话说得漂亮，手上挽着我的力道却是更加地重。
妈妈那边的气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从我的视角，明显看到爸爸在餐桌下拍了拍妈妈的手背。
转头招呼着我们坐下。
可我怎么会允许这一篇就这么被揭过去。
“欢欢，听说你高考连本科线都没过呢？你要不要复读一年？姐姐身边有很多各地的高考状元，可以帮你补补习。”
我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到。
底下很快有稀稀拉拉地议论声。
而许清欢是最好面子的，这会儿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着转。
随着一个玻璃酒杯碎在了地上，周围也沉寂了下来。
我的额角也渗出了血丝。
抬眼看过去，妈妈正恶狠狠地盯着我。
一个本该美好的生日宴会就这样被我毁了。
所有人不欢而散。
……
等待我的是一个接着一个耳光。
扇完以后，她似乎还不够解气，又狠狠地掐住了我的下巴。
大力地擦拭着我的口红。
“谁允许你涂的？”
“你是要存心和我作对是不是？”
“你毁了你妹妹的生日！你现在高兴了？满意了？”
我无声地笑了笑，倔强地看着这个生我养我的女人。
“妈妈，可我从小到大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可以穿漂亮的裙子！化精致的妆！”
“为什么！明明我比她优秀！你却永远看不见我！”
“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吗？”
她看着我的脸，眼神中浮现出了无尽地痛苦。
“许清简！我都是为你好！我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我发狂一般地笑出了声，捡起了地上的玻璃碎片。
“是因为这张脸吗？那我不要就是了！”
还没等我动手，碎片被一旁不说话的爸爸夺了过去。
“够了！在这发什么疯！丢不丢人？”
说罢，他就和许清欢扶着妈妈一步步朝外面走去。
等我追出去时。
只剩下空无一人的街道，和一溜烟的汽车尾气。
3
我微耸着肩膀，在冬日的寒夜里慢吞吞地走着。
眼下这个时间已经过了门禁。
回去是不可能了。
宴会的地点是在一个私人山庄里。
更没有出租车往这里来。
看来我只能先走到市区再想办法了。
可我刚拐过一个弯儿。
后脑勺就猛地一阵钝痛。
我被袭击了。
我摔倒在了地上，忍着剧烈的疼痛，求生的本能让我攀爬着往前蠕动着。
没爬两步。
我的腿又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拽着往回拖。
锋利的沙石摩擦着我的皮肤，拉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不要！我有钱，我可以给你钱！”
“放过我！求求你！”
我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最近的几则关于独居女子被入室抢劫强奸的新闻。
嫌疑犯还在逃。
不会就这么倒霉让我碰上了吧。
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我一刻不停地向他求饶。
我趁机转过了身子，想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他的脸。
可他戴了面罩，只能看到一双冷漠嗜血的眼睛。
我放大了音量呼喊着救命。
可这却激怒了他。
他死死地拽住我的头发，强迫着支起我的头，一下一下地往地上用力地砸着。
“救……”
眼前慢慢被血液糊住。
意识在逐渐消散。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如果带我一起走的话，我就不会碰上这种事了。
“妈妈……”
微弱的声音从我的口中传了出来。
男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侧耳凑近我的嘴边。
然后他说了一句无厘头的话。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钱是万能的？”
脑子里面一片混沌。
“不……”
男人似乎笑了，但是他的怒气更甚了。
一双带着薄茧的手抚摸上了我的脖子。
我这才明白，他不想劫财，也不想劫色。
他想要的是我的命。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马上把我包裹，我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突然就想起刚刚那个没有切的蛋糕。
他们现在会在家里面切蛋糕，唱生日歌吗？
会的吧。
如果我今天死了，估计许清欢会恨我一辈子吧。
我的祭日就是她的生日。
想想那丫头咬牙切齿的模样，就觉得带劲。
也好，这样的话，至少没有人能忘记我。
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我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
直到一串熟悉的手机铃声。
脖子上的力道松了。
他好像接通了我的电话，对面传来的是妈妈气急败坏的声音。
“许清简！你室友说你现在还没有回宿舍！我警告你，别和玩什么失踪的把戏！你知道我是不吃这套的！”
“明天回家一趟！和你妹妹道歉！”
“啪”地一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我似乎听见了男人的轻笑。
他在笑什么呢？他也在嘲笑我吗？
紧接着又是一棍。
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样就算死了吗？
那还挺好的。
4
我没能如愿地死掉。
我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耳边是生命监测仪器“滴答滴答”的声音。
鼻子上戴着呼吸机。
喘息格外地沉重。
为什么……他没有杀死我。
想要杀死我很容易的吧。
我的身体没有一丝痛感，想必是麻药的药效还没有过。
可要说不害怕是假的。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我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我看向了旁边桌子上的手机，我抬手够了够。
却拿不到。
“你醒了？”
是一道清澈的男音，言语中透露着惊喜。
我的身子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看着他眼里满是恐惧。
他像是读懂了我的眼神。
“你别怕！昨天是我把你送到医院的！我是好人！”
他看起来慌乱极了，手舞足蹈。
俊俏的面庞上满是懊恼。
“你还有没有哪里疼？你放心，警察一定可以抓到凶手的！”
“对了，还有你的爸妈，他们应该就快到了！他们肯定都急坏了。”
我的眼神暗了暗，不再看他，只觉得这个男生有点热心肠还有点聒噪。
而且，我的家人才不会担心我。
……
门被猛地推开了。
踏着高跟鞋的妈妈急冲冲地向我走了过来。
上下扫了我一眼，眼里的厌恶更甚了。
“许清简，你知道我为了你推了多么重要的一个会吗？”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昨晚不在寝室去哪里鬼混了？”
“你要是早点回去会遇上这事吗？”
“算了，没死就行。”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字字珠玑。
她根本不在意我昨晚遭遇了什么，她只看到她想看的。
我微微张开了嘴唇，嗓子却如同刀割一般。
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一滴眼泪悄悄地从我的眼角滑落。
我好想告诉她，我昨晚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想告诉她，不是我的错，如果昨晚没有把我丢下，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好想问她，昨晚的蛋糕好吃吗？
能不能也为我过一次生日？
可我只能默默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不再期待被爱。
……
“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再次响起，她就要走了。
却又不知道为何突然顿住。
“她难道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男人的声音似乎还裹挟着些许怒气。
“你知道我救下她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了吗？”
“为什么还要说这些话来伤害她？”
女人似乎被问得一愣，但手机铃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她也无暇顾及眼前的状况。
绕开男人离开了。
……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我出头。
我微微侧头看着男人，早就结冰的心开始融化。
滴下了第一滴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齐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