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封面·老程和老陈
我晚上睡觉不爱拉上窗帘,当做天气预报。早上一睁眼,阴天晴天雨天立刻便可感觉到。窗户对着南边,不远处正是黄荆山,看到山上云遮雾绕,一片迷濛,那便是下雨了。晴天更不用看,阳光直接就照射了进来。昨天和老陈约了今天去团城山公园看看牡丹开了没有,心里想的是,即使牡丹没开,樱花带的樱花开得正盛。俗话说,考不上举人秀才在,也是丝毫没吃亏。睁开眼往窗外看去,发现天气不是很友好,没出太阳,是个阴天。问小爱同学,这家伙更是危言耸听,居然说有雨。
草草收拾了一通,怕老陈等得着急,连胡子也忘了刮,背了包出门。走出门栋吓了一跳,老陈赫然站在台阶下,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我。我说,不是说好在车站等的吗,怎么跑家门口来了?老陈回答说,我的思想斗争很激烈。我问,啥意思呢?他说,我差点上电梯到你家敲门,后来一想,万一开门看见不应该看到的故事,我俩朋友就做不成了。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把拉住他说,别别别,我带你上去仔细检查检查。他缩回了手,不了,还想继续做朋友呢。



一边出小区,一边对老陈说,这样,向老师(我家里人)不在家的时候,我家的大门24小时全天候向你开放。老陈发出咯咯的怪笑,说,不行不行,还是做朋友重要。我说,老陈啊,你的心灵十分不干净啊。这么一边打趣,一边去了公交车站乘车去团城山公园。今天周日,公园里到处都是人,沿着逸趣园路往樱花带走去。我说,我们先去看牡丹。
牡丹园靠东边那一块开了两树牡丹,没什么人来看,也没管理人员值守。拍了一阵子,过来两位老年夫妻。衣着干净体面,操着江浙口音。女人带着很犹豫的表情看了我一会儿,我猜想大概是想要我给他们拍照,便用手指了指我自己。女人把她的手机递过来,跨进篱笆。我给她拍了几张,然后问男人,您要不要也进去拍张合影?男人行动有些不方便,我搀着他跨过篱笆,拍照之后又牵着他的手扶出来。问,您是上海人啊?老人说,我俩都是上海人,大冶钢厂退休的。这个我知道,文革之前,大冶钢厂曾经招揽了一大批来自于上海的大学毕业生,作为科技后备队,好钢也没怎么用到刀刃上。
我说,是啊是啊,我认识很多大冶钢厂的上海人。老人说,我今年84,他指了指自己的老伴,说,她也80岁了。然后骄傲地说,我是从武钢调来的,在大冶钢厂做管理工作,意思是说他们并不是普通工人。老两口生得慈眉善目,一看便知道很有修养,很容易打交道。



老人走后,老陈说,哎呀,我想上厕所了。是不是你拉肚子传染给我了?我说,没听说这事能传染的。接过他的相机和背包,放在牡丹亭的座椅上,然后继续拍那几朵牡丹。过不一会,又来了一家人,老中小皆有。牡丹虽然开花,但花苞却没有打得很开。青年男人用手指拨弄花瓣,要把它扒开。我多一句嘴说,花还没开出来,别弄死它了。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想知道里头是什么样子。
心里头暗自发笑说,这男人也忒鲁莽了点。《西厢记》里张生有一句唱词:“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把情事写得文雅而华丽。而这男人却用指头来拨开牡丹的花心,两件事联在一块儿想,简直太是村俗不堪。
老陈如厕归来,问怎么样,他说,可能有点儿便秘。我腹泻,他便秘,确定不是我传染的就好。便秘当然不影响看樱花,这便出了公园大门,从泉塘路进入樱花带。这个时候是上午9点半钟,放在周日,算很早了,泉塘路的樱花带已经挤满了游人。说水泄不通当然有些夸张,但也是游人如织,络绎不绝。不知道那座天主堂今天是不是做弥撒,去年樱花游园会期间,也是一个周日,我看到了这座教堂做弥撒的仪式,搞得很隆重。



在教堂门口,遇到另一位拍照的老程,也是黄陂人,老陈的老乡,但比老陈要年长不少,他已经拍完准备回家。我说,来来,我给你们老乡拍张合影作纪念。老程虽然比老陈年龄大,但看起来很结实,精神也很好,用矍铄这个词来形容,倒把老程给说老了,用武汉话说,应该是很健旺。比如武汉人看到一位老同志身体非常健康,用的词就是“健旺”,您家身子好健旺啊!相比较而言,老陈脸上身上的皮肤和肌肉就显得松弛一些。
走到逸趣园路,人渐渐多了起来,因为从泉塘路进来一拨人,逸趣园路又进来一拨人,人流汇聚进入樱花大道,给人以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感觉。进入泉塘路的时候,挂70-300镜头的那部相机已经没法用了,只得换了大变焦的微单。后来遇到一群来自于巴基斯坦和印度尼西亚的留学生,没有用单反给她们拍照,留下了一些遗憾。



快进入樱花谷,随手拍游人场面的时候,发现有两个包着头巾的女孩子用很期待的眼神盯着我看,便给她们几张照片。然后两个女孩子走过来,希望加我微信而得到照片。我问,你们是哪个国家的孩子,她们回答是来自于印度尼西亚的。又问,听得懂中文吗?说,能听懂一些。加了微信之后,再给拍了一通。旁边还有一批女孩子,长得很像新疆人,其中一位也蹭了过来,想拍照。一问,也是留学生,不过来自巴基斯坦。我问,你们是同学吗?Are youmates?生得像新疆人的女孩一个劲地点头,说yes,yes。我对印尼的学生说,你告诉她们,我拍的照片传给你,你再传给她们。她们用英文交流了一通,这就又为几位来自于巴基斯坦的女孩子拍了照片。
回来后怕女孩子们等了着急,饭也没敢吃,把照片做了一点儿处理,传给了加我微信的印尼学生。然后告诉她,要先查看原图,然后下载,然后再传给巴基斯坦的同学。女孩表示了感谢,但是她说的是,“感多谢。”看来对汉语还不是那么精通。没征得她们的同意,这些照片我也不好发出来。在现场时问她们,是哪个学校的留学生,她们说,是湖北理工学院的。原来就是我工作过的学校。我马上喊了老陈过来,因为老陈就是医学教授。我说,老陈,这些都是你的学生,你来给她们拍照!老陈见到这阵势,立马便怂了,一个劲后退,不敢拍,说你拍了就行,你拍了就行。



我们到好大一棵树的时候,下了一点儿小雨,老陈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因为我推荐他夫人蝴蝶兰到夏浴湖看桃花,而他却推荐夫人来团城山看樱花。下雨之后樱花会飘落不少,所以他担心蝴蝶兰到了樱花谷不能看到盛开的樱花。我们在两座樱花谷,都拍了一些片子。老陈犹自不满足,说,我们搭乘25路公交车,在摩尔城下车。因为摩尔城对面的恒大锦绣磁湖楼盘下面,也种了很多樱花,他担心下雨之后,这里的樱花也会被打没,要抢着去拍。我说,那我就不陪你了。在摩尔城,他下车,我回家。明天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