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的《虞美人》,问君能有几多愁?一代君王的绝命词

端平如寄 2023-03-24 10:07:46

天上的月亮缺了又圆,只要耐心相候就总会圆满;而人间的离散却只会让人断肠,再也没有补救的机会。

来到汴京已经第三个年头了,过往的一切都像是一场繁华易碎的梦,但他却时常在梦中惊起,“这是哪里,我到底是谁?”

“主子,该吃药了。”

一碗浓稠的汤药在眼前冒着热气,让本来就正值溽暑的天气更加闷热了几分。

李煜看着那碗药,烦躁道:“拿下去吧,孤没有病。”

三年了,他还是不习惯改口。南唐国主曾是他金尊玉贵的身份,却只是他的过往。如今的他,是宋太宗的阶下囚,关在华丽的笼子里,被人取笑。他的生命,本应该在宋军围城金陵时,就光荣结束。如果当时殉国,就不会有现在的屈辱了。

侍女伏在地上没有动,远处的几个士兵冷冷看着,似乎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但又像说着无声的命令。这院子里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陛下的监视之下,既然他说自己病了,那就是病了吧。

李煜在这种僵持中,无奈地端起碗,一饮而尽,仿佛喝的不是苦药,而是甘露,是蜜水,是曾经喝过的玉液琼浆。

侍女恭谨地接了碗,慢慢抬头试探着问道:“主子今晚可还要跟往年一样,在园中奏乐?我一会让他们去布置一下凉亭,早早撒了帐子,熏了蚊虫。”

李煜一听奏乐,心中泛起一阵苦涩来,是呢,有多久没有奏乐了,他有一瞬间的失神,怀念起那个擅弹琵琶的大周后来。

这一晚,月上中天,在李煜的小小院落中,几个姬妾都拿出管弦,奏起曾经在南唐宫廷里的旧乐来,一时间,人人泪落如雨。

李煜对着此情此景,做下一首《虞美人》,不消一盏茶的功夫,这首词立即就到了宋太宗的手上。

宋太宗正在殿中纳凉,见到密报之后,立即将手中镶金嵌玉的茶盏摔到了地上,猛烈的破碎之声让旁边的宦官吓地匍匐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官家息怒,官家息怒。”

旁边侍立的右供奉上前道:“那违命侯能写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惹得您这般生气,我这就去教训他一番,保准让他安静下来。”

宋太宗摆摆手,“词算什么像样的东西,只是放任李煜怀恋旧国,倒显得朕忒仁慈了一些。”

右供奉心领神会,“主上说的是,臣新得了一味牵机药,倒是可以让那李煜品尝一下。”

宋太宗点点头,“是那个夺命毒药,让人垂死之际痛苦挣扎、手脚相牵?”

右供奉跪下磕头,“主上英明,那臣这就去了。”

“好,那就快去快回。”宋太宗对着那首《虞美人》幽惨惨得冷笑起来。

这一首《虞美人》也就成了李煜的绝命词,他的生命终于画上了句点,他的辞章却因为最后苦难岁月的磨砺,而打磨出了异样的光彩,璀璨绚烂、照耀后世。「链接」小伙伴们可以点击蓝色链接,去喜马拉雅收听长安燕语老师给您倾情演播的这一期节目。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此调原为唐教坊曲,初咏项羽宠姬虞美人,因以为名,又名《一江春水》、《玉壶水》、《巫山十二峰》等。楚汉相争之际,西楚霸王项羽被汉王刘邦围困于垓下,他的宠姬在最后一舞后自刎而死。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用词为题,可见李煜当时的心境,是多么的悲惨和凄凉。他在一生在情爱上顺风顺水,娇妻美妾都得偿所愿;但作为亡国之君、阶下之囚,又可谓跌宕起伏,是人生的失败者。

全词以问起,以答结;由问天、问人而到自问,通过往事的不可追忆,来嗟叹春花秋月无法了结的惆怅。为什么人人喜爱的春花秋月,在李煜的笔下变得想要她们早一点终结呢?是因为春花与秋月越是美好,便越是映衬了他眼下异国被囚、长歌当哭这种生活的不堪。

回首往昔,身为国君,过去许许多多的事历历在目。据史书记载,李煜当国君时,日日纵情声色、设宴酣饮、不理朝政、枉杀谏臣……透过此诗句,不难看出这位曾经珠围翠绕、烹金馔玉的南唐后主,此时此刻的心中有的不只是悲苦愤慨,多少也有一些悔恨之意。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苟且偷生的小楼又一次被春风吹拂,春花又将怒放。回想起南唐的王朝、李氏的社稷——自己的故国却早已被灭亡。作者身居囚屋,听着春风,望着明月,触景生情,愁绪万千,夜不能寐。一个“又”字,表明此情此景已多次出现,这精神上的痛苦真的让人难以忍受下去。或许,死亡,对他真的是一种解脱。或许,他写这首词,是为了故意激怒宋太宗。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国土更姓,山河变色,雕栏玉砌的宫室早已经成了赵家的园囿。“朱颜”一词在这里固然具体指往日宫中的红粉佳人,但同时又是过去一切美好事物、美好生活的象征。此番感慨,通过自然的永恒和人事的沧桑的强烈对比,把蕴蓄于胸中的悲愁悔恨曲折有致地倾泻出来。人生短暂,变化无常,一切逝去的美好,无从追忆、更无法追回,只剩下长逝不返的深切哀痛。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作者以其奔放之笔用问答的形式吐露心中深长的忧愁愤恨,用满江的春水来比喻极为贴切形象,不仅显示了愁的悠长深远,而且显示了恨的汹涌翻腾,充分体现出奔腾中的感情所具有的力度和深度。

同它相比, 李太白的:“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显得含蓄;刘禹锡的“蜀江春水拍山流,水流无限似侬愁”,稍嫌直率;寇莱公的“愁情不断如春水”,显得优柔;秦观的“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则又说得过尽,反而削弱了感人的力量。此词所以能引起广泛的共鸣,在很大程度上,正有赖于结句以富有感染力和象征性的比喻,将愁思写得既形象化,又抽象化:作者并没有明确写出其愁思的真实内涵——怀念昔日纸醉金迷的享乐生活,而仅仅展示了它的外部形态。这样人们就很容易从中取得某种心灵上的呼应,并借用它来抒发自己类似的情感。

因为人们的愁思虽然内涵各异,却都可以具有“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那样的外部形态。由于“形象往往大于思想”,李煜此词便能在广泛的范围内产生共鸣而得以千古传诵。

此词感情之深厚强烈,真如滔滔江水,大有不顾一切,冲决而出之势。一个处在刀俎之上的的亡国之君,竟敢如此大胆地抒发亡国之恨,是史所罕见的。陈廷焯在《云韶集》中赞此词曰:“一声恸歌,如闻哀猿,呜咽缠绵,满纸血泪。”可谓点评精当,如此亡国之音却有如此动人心魄的魅力,大概就是因为李煜将自己的纯真感情全心倾注于词中,也就是王国维说的出于“赤子之心”,而作的“天真之词”。

李煜倾尽心力写完了《虞美人》,也算是告别了他心中的虞姬,告别了他曾经的各种美好生活,用诗词来书写了自己的另一种传奇。

虞美人 李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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