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3月,20岁的我豪情满怀地离开了北京,踏上了去新疆哈密伊吾军马场的征程,直到1977年离开马场,我在这里整整生活了9年。
在这9年的生活中,有苦也有甜,有失也有得。从20岁到29岁,我把青春献给了马场,献给了祖国边疆的建设事业。
为此我不后悔。在这里,我体会到马场职工对我的关怀和爱护;在这里,我学会了生活;在这里,我学会了像马场的职工一样,与各种艰苦和困难作斗争;在这里,我长大了,成熟了。
马场9年的生活,为我此后在学习工作中能够不懈地努力,取得一定的成绩奠定了基础。
在马场的9年中,最使我难忘的,还是在女子放牧班那段令人魂牵梦绕的生活,大家都亲热地叫我们是“丫头班”。
“丫头班”的成立
1969年5月16日是我们“丫头班”成立的日子。
此前,我们二队的队长陈新昌和指导员刘来河动员全连队职工支持我们,帮助我们,还从各放牧班调来了6匹好马,派了队里最好的放牧班长李天学担任我们的班长,并派兽医小刘常驻“丫头班”。
第一批放牧班的成员有我、郭义、闫红歌、李新生、罗晓霞和刘百顺。我们分别来自八队、三队、草原队和二队。其中我、郭义、晓霞是老高中的,百顺、红歌、新生是老初三的。
5月13日,队里为我们办了学习班。我们到马场后,就一直想放马,这一回我们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当时,我用毛主席的话鼓励自己: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办到的事,女同志也能办到。在学习班里,队里组织我们学“毛选”,给我们讲养军马的意义,最后让我们作计划、表决心,还任命郭义为我们的班长。
在学习班,大家一致表示要搞好团结,办好“丫头班”。
5月14日,队里给我们分了组,两人一组:郭义和百顺,新生和晓霞,我和红歌。随后,配了坐骑马。分马的时候,百顺说:“文婷身体不好,老是泄肚子,把‘65’大走马给她吧!”
百顺原来就在二队放大走马,对马比较熟悉。虽然年纪不大,却很成熟,大家听了她的话,都同意。
于是,我分了一匹个头不高、很老实,走起路来却很平稳的‘65’大走马。一开始,我就体会到了班里同志们对我的关怀,感到一阵温暖。
同学们听说“丫头班”成立了,都向我表示祝贺,黄小虎还为我们写了一首诗:春风劲吹鸿雁鸣,草原五月正是春。扬鞭育马展壮志,翻天覆地看今人。
第一次下夜
5月16日,我们开始了放牧生活。我跟红歌争取到了第一个下夜的机会。
这一天,我穿上老羊皮裤,怕上不去马,没敢穿毡筒靴。班长帮我紧好了马的肚带,让我上马,可是我怎么也上不去。穿着大皮裤,连腿都抬不起来,真把我急死了!
最后,我把马牵到一个小土坡下面,我站在土坡上,才算爬上了马。我们跟着李天学班长来到马群,李班长告诉我们:“咱们接的是将要淘汰的母马群,其中有4匹公马,其余的都是母马,共121匹。”
好大的一群马,有的马前还有小马,活蹦乱跳地挺好玩。李班长领我们在马群四周转了一圈,随后把我们领到马群旁边的草地上,说:“下来休息休息吧!”
我真不想下马,心想:一会儿再上不去怎么办?李班长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文婷,下来吧!”
我呢,一下马才知道,我连下马也费劲,好像是连滚带爬地下来的。班长鼓励我说:“没事,练练就好了。”
我们坐在草地上,李班长给我们讲放马的知识,我们也不停地问这问哪。刚到马群,我们觉得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想问问,什么都想了解,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突然,我们听到马群一阵骚动,我和红歌忙问班长:“怎么了?”班长说:“可能有狼!”
我拿手电筒一照,只见一只大灰狼瞪着两只绿幽幽的眼睛。
狼,我只是在小人书上见过,这回可真见到了,心中不知如何是好。当时,我和红歌站起来想上马,李班长早已飞身上马,说:“我去看看。”
我俩忙问:“我们呢?”班长说:“大声喊叫!”
李班长走了,我和红歌放开喉咙大声喊叫:“噢!……噢!……”我们一直喊叫着,只怕一停下来,那只恶狼就会扑过来。
一会儿,李班长回来了,说狼已经被赶跑了,让我们放心,还说这里的狼也怕人,你们使劲地喊叫,狼也害怕。
这一夜,是我一生第一次放马,也是第一次看见狼。
第一次做饭
下了一个夜,就轮到我和红歌做饭了。我们俩都不会做饭,到处问别人,饭该怎么做?馒头应该怎么蒸?别人听了都觉得好笑,说你都是20多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连饭都不会做?
我从小学一年级起就住校,直到高中毕业,真的没有做过饭。有时学校上劳动课,分配我去帮厨,最多是帮助食堂的师傅洗洗菜而已。
我们“丫头班”的同学经历相同,做饭的水平不相上下。
幸亏有李班长帮助我们,做饭之前,他和郭义帮我们发好面,劈好柴。我和红歌揉好了馒头,开始蒸。
红歌问我:“怎么蒸?”我听人家说过蒸馒头时要加大火,就告诉她“加大火!”说完我就到河边打水去了,打水回来一看,红歌还在烧火。
火还挺旺,就和她一起加柴。这时,新生来了,问:“怎么有股糊味?”这时我们才发现,水早就烧干了,笼屉已经冒烟了。
我们赶紧把笼屉端下来,一看,锅都烧红了。
这时,旁边的男牧工也来了,说:“还不快撤火!”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撤火,还是别人帮我们把火弄灭了。再一看蒸的馒头,像面包一样,外边的皮黑黄黑黄的。
我感到心中一阵难过,心想:第一次做饭,就没有给大家做好。李班长安慰我说:“没事,馒头挺好吃的。”班里的同志们也说:“没事,没事。”队里闻讯,马上派人来为我们把笼屉修好了,我的心才算平静下来。
六 月 雪
放牧班成立后,我们的生活规律是:白天,学习完“毛选”,开完班务会之后,大家就开始各干各的活了,有的人做饭,有的人劈柴,然后大家就是练套马。
练套马可不是件容易事,开始时,我们连套马绳都抡不开。后来好不容易抡开了,套又不圆,套圆了,速度又慢,我练得胳膊都肿了,还是没有练好。
平时大家在一起说笑、聊天,生活过得紧张而充实。五六月份正是母马的繁殖季节,大批母马开始下小马了,李班长和小刘教我们如何识别要产驹的母马,李班长指着大肚子的马说,肚子下去了就是要生了。
百顺、郭义她们很快就学会了,我看着所有的马都好像是肚子下去了,又好像没下去,总之我是分辨不出来,只好跟着人家多学学。
左起:刘春花、黄金莲、杨亚林、王力、ⅩXX、杨淑兰
6月7日,马场下起了暴风雪,风卷着雪花,打在人的脸上,阵阵作痛,对面5米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一会儿功夫,雪就有多半尺厚,特别是山上,雪就更厚了。
队里派人通知、为了保证马的繁殖成活率,要把马赶到队部补饲。听了这个消息,我们6个人都争先恐后地说:“我去!我去!”
李班长却说:“今天该文婷做饭,文婷留下来值班,其余的人跟我走!
“我心里真是不高兴,只好在“家”里一边做饭,一边想像她们是如何与风雪作斗争,心中祝福她们平安无事!
第二天早晨她们才回来。她们说这么短短10里的路程,她们赶着马足足走了3个多小时,马就是不听话,怎么也不肯走。
因为刮的是西北风,而队部在北边,我们顶风赶它,它当然不肯走。听着她们的叙述,我心里真是感动,只可惜,这场光荣的战斗我没有能参加上。
犯 错 误
刚放马没几天,我就犯了两次错误。第一次犯错误是我和红歌下夜时,听说场部有电影,于是让另一个放牧班的男知青高振启替我们看了会儿马,我们去看了一场电影。
那时候,我们很难看到一场电影,听说什么地方演电影,不论远近,不管看过没看过,都非常想去。
这次我们趁下夜,偷偷地去看电影,心想:反正郭义也不知道,再说我们找人帮忙了,不会出什么事!
第二天早上,我们交班回到班里,郭义满脸的不高兴,我们俩才知道,我们去看电影的事,她早已知道了。
我们利用工作时间看电影当然是错误的,因为我们的口号是“人不离群,群不离人”,我俩没有按要求去做。于是,我们在班务会上作了认真的检查,承认自己对工作不负责任,才得到了大家的谅解。
第二次犯错误就是我自己的事了。我这个人有一个很大的毛病,就是爱睡觉。
那一天放白班,我一个人坐在小土坡上,看着马群。有时骑马到马群里走走,马跑得远了,我就把它们赶回来。
到了下午,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坐在草地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正睡得香甜时,听到有人喊我,睁眼一看,接班的郭义和百顺来了,我糊里糊涂地交了班,走了。
第二天早上,李天学班长找我谈话,告诉我,昨天下夜的人点马时发现少了一匹儿马。
我心里“咔噔”一下,汗都冒出来了,心想这下可坏了。班长看我的脸色都变了,就说,不过人家已经把马又找回来了,这下我才放了心,班长并没有批评我,可是我心里总在自责,心想以后一定要注意。
以后再放白班时,我学会了观察马什么时候不爱乱跑,待马休息时,我也抓紧时间睡会儿觉。交班时,我一定要把马点清楚。丢马的事情,以后再也没有发生过。
看“黄书”的风波
7月,我们赶着马群,驻进了南山的红沟。
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又轮到我做饭,我一边做饭,一边读最近在班里流传的小说《牛虻》。这本书,不知是哪位北京知青带来的,传到我们班,大家都爱不释手。
其实,上学的时候,我就读过这本书。这会儿,再读这本书,仍然觉得很好看,看到感动之处,还不时地掉几滴眼泪。
我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山坡下有人喊:“有人吗?”我们一看,是一位现役军人,胖胖的,我不认识。
我赶紧想把书藏到什么地方,左看右看,简陋的小屋里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藏书的地方。
这时,眼看那位军人就要上来了,后面还跟着陈队长和刘指导员。我不得已,把书掖到了李班长的被卷里。
总后勤部来的那位军人叫老安,是来采访我们班的先进事迹的,他们来了不久,李班长、郭义他们也都回来了。
我一直没有机会取回那本书。没有想到老安决定要在我们这里住几天,晚上睡觉时,他们打开李班长的行李,发现了这本书。
我承认了这本书是我看的,但我并没有觉得我犯了什么错误。不久,我被调到山下,总结班里的先进事迹,并与郭义一起去参加马场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
我们写的材料,已经印成了文件,准备在大会上发言。大会开幕的前一天晚上,冒政委找到了我和郭义,向我们提出了看“黄色小说”的问题。
我和郭义不知那来的那么多大道理,据理力争,与冒政委展开了辩论,我们说《牛虻》根本就不是什么黄色小说,它是一本好书,曾经鼓舞了许多英雄,如卓娅和舒拉等。
冒政委好像辨论不过我们,但他向我们提出三条要求:
一、承认你们看黄书是错误的;二、保证以后不再看类似的小说;三、写一份倡议书,倡议全场青年努力学习“毛选”,不要看这类小说。
如果能做到这三条,你们班的先进事迹就可以在大会上宣布,并派我们到北京出席总后的大会。
我和郭义的回答十分果断,我们说:第一,我们看的《牛虻》不是黄书,要是真的看了黄色小说,当然是错误的。
第二,不让我们看这样的书,我们思想上想不通,但组织上服从;第三,我们不同意给全场青年写倡议书。
结果,我们班的先进事迹没有在大会上发言,我们更没能派代表去北京。但是,我们的心里是坦然的,我们问心无愧。
班 长 郭 义
李班长带我们放了一夏天的马,当我们对放马业务都熟悉后,李班长离开了我们。
班长走的那天,我正放白班,他到马群里去看我,鼓励我当好副班长。我听说李班长要走了,心里真难过,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李天学瘦高的个子,四十出头,甘肃口音,眼睛里透着淳朴、善良、精明和能干。
在我们班的几个月里,他很少批评我们,总是默默地干着他的工作。他教我们放马,教我们做饭,教我们料理自己的生活。
他的家就在连部,有大的、小的好几个孩子,可是他很少回家去看看。为了我们能很快地学会骑马、放马,生活得愉快,几个月下来,他就瘦了一圈。
李班长是1960年从甘肃逃荒过来的,为此有的人看不起他,叫他盲流。可是在我的心里,他是高大的,是我的榜样。
李班长走后,郭义担任了我们的班长,我任副班长。我与郭义,小时候就认识。
那时我们同在育才学校住校,每逢星期天,又都不太爱回家,经常在一起玩。上了初中,我们又一起被分配到人大附中,而且在同一个班,就成了好朋友。
上学时的郭义,小小的个子,前后都长着大锛头,极聪明。我们一起放马后,我才发现郭义确实能干。
首先在放马、骑马的技术上,班里技术最高的是刘百顺,其次就是郭义。她当班长非常称职,善于观察,谁的思想有什么问题,身体有什么不舒服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她每天总在忙着,干完这件事,又干那件事。她不当班时不是帮别人做饭,就是帮别人洗衣服,再不就是劈柴、打水,或者找人谈心,班里每一个丫头有什么事都爱和她讲。
她呢,无论是和连里的领导、其他班的牧工,还是农业班的工人,以及家属都能聊上天,交上朋友。
有时候,我们觉得她太累了,劝她休息,可是她却怎么也不肯休息。丫头班能够团结互助,工作取得成绩,郭义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老陈刘来河
老陈,大名陈新昌,15岁就参军,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战士,在红卫队时,他就是我们的队长。
1968年3月,场里派他到北京接学生,我找到他,要求去马场,他说:“你不要去了,那里太艰苦,你受不了。”
为了表示决心,我还拉着父亲去找了老陈一趟。后来到了马场,对于那里艰苦的生活,我是有思想准备的,因为老陈说过:那里很苦。
我觉得老陈对我有一种特殊的偏爱,分配工作时,他把我分配到场部政治处当广播员。不想本人不争气,不喜欢在这种地方工作,与上级领导没搞好关系,被贬到八队去了。
没想到到了八队,又因为给领导提建议,想听听广播,挨了一场批判,被称为“罗瑞卿的走狗,刘少奇的炮灰,‘四好运动’的绊脚石”,我心里好不服气。
1969年2月,老陈到八队还来看我和从医院被定为偷听敌台贬来的李维建。
他看到我们的现状,听了我们的叙说,眼圈都红了。他用手抹了抹脸说:“我一定要把你们救出来!”
后来,我被调到老陈所在的二队放马,真有一种跳出苦海的感觉。
老陈对我们放牧班非常关心,他经常到我们班上来看望我们,解决我们的困难,我们都非常喜欢他。
我很少找老陈谈思想,到连队也很少去他家。但是老陈到我们班参加班务会时,总忘不了表扬我几句,说的那些事儿,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来的。
有时候,他还悄悄地给我们几发子弹,让我们打野物吃。班里选“五好职工”时,大家还没有发言,他就说:“选文婷吧!”
我总觉得自己表现不如别人好,干的事情也不比别人多,心中过意不去。老陈还经常对我说:“我相信你走到哪里都会闪闪发光的!”
多少年来,我一直把他的话当做对我的激励,努力去做好工作。
刘来河是我们的指导员,我们当面都尊敬地叫他刘指导员,可背地里,常叫他“来河”。
据说他是五几年河南来的支边青年,有点文化,写的字是斜的。他瘦高的个子,小小的脑袋,十分能干。
听说他过去常骑着一匹马下到各班去了解情况,可是有一次不小心,马把来河摔了下来,后来他就再不骑马了。
下班的时候,常常步行,不管多远的路,他也是走着来的。这时人们才发现他的两条腿特长,走起路来飞快。
他与老陈一样,对我们十分关心。老陈比较重视我们对工作的态度,而他则全面地关心着我们。
记得有一次,他叫了几个男牧工,趁着一个大晴天,闯进了我们的帐篷,二话不说,把我们的被、褥等全部的生活用品从帐篷里拿出来,晒到草地上。
后来我们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指导员说:“你们刚工作,不知道照顾自己,睡地铺太潮了,这样下去你们会生病的。跟你们说了好几次,你们都不听,于是我就采取行动了。”
这时,我才感受到指导员对我们的关心和爱护。
指导员有时也很严厉,似乎让人受不了。有一次开放牧班长会,参加会的放班长中,只有我一个人是女的。指导员批评我说:“文婷!你要关心大家的身体!回去以后、告诉你们班的丫头,以后来例假一律不准放马!”。
当着那么多男同志,指导员这样对我说,我的脸刷地一下子就红了,小声说:“我说她们,她们不听!”
指导员声色俱厉地说:“那你带头。”
他和老陈有时候也喜欢和我们开玩笑。1970年冬天,我们放骡子群,住在连队北面的西圈。
一天晚上,下夜杨淑兰和杨亚林把骡子赶进了马圈。我们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约10点时,我有点困了,正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亚林神色慌张地把我叫醒,说:“房上有人!”
我心里想,要镇静。于是,让亚林举着煤油灯,我自己拿了一把铁锹往房顶上爬,心里也有点儿打鼓,但心想,我是班长,不能有害怕的表现。
当我快要爬上房时,发现房子的另一面慢慢地冒上来一个人头,我大叫一声:“谁!”
一把铁锹刚举起来,就听见马号外边在一群牛的后面发出了笑声。我一听,原来是老陈和来河,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老陈说:“我是想考验考验你的胆子有多大。文婷,你的胆子够大的!”
来河说:“我们是跟你们开个玩笑。不过要是真遇上坏人,你举着灯,目标就太大了,人家老远一枪就把你打死了。”
我说:“我刚才还真有点怕,以为真是坏蛋来了呢!”
来河说:“是!我听你喊的声调都变了。”
他们的恶作剧害得我们一场虚惊。
夏牧大白杨
1969年冬天,我们交了淘汰母马群,接了骡子群。这时郭义、百顺、新生都调走学会计去了,我担任了班长,晓霞当副班长。
班里又陆续来了一些新的战友,其中我的好朋友杨亚林也从草原队调到我们班来,还有我初中的同学,能歌善舞的王静也来了。她们的到来,为我们班增添了新的生机。
1970年夏天,队里决定让我们进驻北山大白杨沟。进驻大白杨沟是我们梦寐以求的。
还是在红卫队里,我们听周技师作报告时就听说过大白杨沟。他说那里风景秀丽,有一股很大的流水,沟下气温很高,若能把水资源利用上,就可以种哈密瓜和棉花呢!
5月份,我们赶着骡子进了北山,先住在库布拉克,6月29日清晨离开库布拉克,我和十三班的同志一同赶着我们的骡子和他们的公驹整整走了一天。
左起:杨淑兰、王志兰、闫平、李玉香、戴素华、刘春花。
一路上,顾不上浏览山中美丽的风光,只是一心一意地赶牲口,还有几个人帮助老付牵骆驼,确实经过了千辛万苦。
在过一个冰沟时,我看冰沟中有一裂缝,深得见不到底,后来才知道,这是积雪冻成的冰。
可小骤子是怎么也不肯迈过这道裂缝。无奈,我们只好脱下皮大衣,铺在裂缝上,让小骡子一个一个走过去。直到天黑,我们才进了大白杨沟,迎接我们的却是一场大雪。
我和晓霞到大白杨沟值了第一个夜班。那一夜,我们很紧张,因为初到此地,我们不了解地形,更不知有没有狼,我们带上了枪。
晚上,我们听到一些地方传来“哇哇,哇哇……”像小孩子哭一样的声音,我们知道这是狼,便放了一枪。
当沟里的大雪融化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大白杨沟确实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地方。草地上长满了酥油草,绿绿的、平平的,山坡上开满了各种野花。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花中有野菊花、罂粟花、七叶、一支花、石竹……。山坡背阴是一片片的松林,有红松和白松。
往沟下走,就是茂密的白杨树林了,从山坡上流下一股清泉,时而揣急,时而缓慢,时而水面舒展,时而变成一条很小的溪流。
沟两边的山上,地形复杂,一道山连着一道山。山顶上是常年不化的积雪,到处开着一朵一朵的雪莲花。
放马时,我们走在山上,往下看,白云像一条玉带缠绕着大山,我们真像是腾云驾雾一般。
山里有丰富的特产,有野山羊、大头羊、野猪、山鸡和雪鸡;还有各种中草药,如:党参、黄芪、阿魏、大黄等,这些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你再从山上往四周看,连绵不断的高山、流水、松林、冰大坂,真像是人在画中。
到了目的地,一看,啊!满山坡全是野葱。这下可有菜吃了。于是我们就挖起来,足足挖了多半麻袋。
远处的山沟里静极了,我们说话能听到回声。突然,从山里传来像警报器一样的声音,这也是狼叫,很疹人。
住在大白杨沟的,除了我们和十三班,还有维吾尔族的一个放羊班。维族牧工经常请我们吃他们做的酸奶和奶疙瘩。他们特别喜欢晓霞,晓霞人长得漂亮,能歌善舞,还有点像维吾尔族人,维族朋友都亲切地管她叫“羊缸子”(维语,指年轻妇女,也有老婆的意思)。
我们没事,经常在一起开联欢会。晓霞带了手风琴,有时拉上一段;有时是闫平唱沙奶奶,晓霞唱李铁梅;我和亚林的诗配歌也蛮不错;王静会跳舞,这些给大家的生活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有一天,我们正在学习,忽然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文婷,你看骡子的耳朵怎么都竖起来了?”
我跑出去一看,一只大灰狼正大摇大摆地从我们帐篷门口走过,害得那些好奇的骡子都跟着它走。它呢,还走两步一回头。
听老牧工讲,狼就是用这种方法引诱骡子,最后,当跟着狼走的只剩一个傻骡子时,狼就回过头来,把骡子吃掉。
我赶紧回帐篷拿出枪和子弹,这时丫头们这个说我打,那个说我打。最后,枪终于被王静抢到了。
可是自从进山后,我们的枪就没有擦过,王静怎么也拉不开枪栓,好不容易等拉开枪栓时,狼已经走远了。
她连标尺都没有对,冲着狼屁股后面放了一枪,狼被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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