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在乡中学当老师。一段时间，村里传出了我和王小梅的绯闻，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乡亲们说我不地道，我妈骂我不孝，女朋友与我分手。
这事把我弄得焦头烂额的。其实，我和王小梅啥事没有。
王小梅和他老公许二柱都是我的初中同学。二柱还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发小。我们从小学一直同学到初中。上学时一直同来同往，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好得比亲兄弟还亲。
小梅是邻村人，上初中时是班上的班花，我和二柱都追过她，可她谁也没有答应。不过在班上，她和我们俩走得最近。
初中毕业后，二柱和小梅都辍学了。二柱回到村里帮他的父亲搞水产养殖。小梅学了缝纫手艺，学成后自己开了一家裁缝店。
后来我上了高中，三年后考取了本地的一所师范专科学校，毕业后成了乡中学的一名教师。我觉得现在我有资格向小梅求婚了。没想到那天我在二柱家吃饭时，他告诉我他和王小梅好上了，过年就要结婚了。
我听了之后，如五雷轰顶，但我还是强装笑颜说：“二柱，恭喜你们。”
回家之后，我伤心了好多天。后来想想这也并不奇怪，我就是一个穷教师，而二柱是养殖大户。小梅选择二柱也是可以理解的。
后来，小梅和二柱结婚了，婚礼还是我帮助操持的。看着他俩恩爱的样子，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二柱这小子真是春风得意，结婚第二年，小梅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铁蛋，让我羡慕死了。许二柱为了我们兄弟情谊，要我做铁蛋的干爹。我当然高兴地答应了。
这时，我早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我爹妈为我的婚事十分着急，经常请媒婆给我介绍对象，可我总是没有遇到满意的。
后来，同事给我介绍了一个叫李露的幼儿园老师，人长得很漂亮，家庭背景也不错，加上我爹妈逼得紧，我便与李露试着交往了。
二柱和小梅结婚之后，我也忘记了心中的那点不快。我依然是他们家的常客。我喜欢吃鱼，二柱常给我送鱼。他家烧鱼了，也请我去吃饭。
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没有想到，平时身体很好二柱，竟患了不治之症，发现时已是晚期。从县医院回来后，就住进了乡卫生院，靠打吊针维持生命。那段时间，我一下班就去医院陪他。
二柱在弥留之际，流着眼泪断断续续地对我说：“兄弟，我媳妇……儿子……全拜托你了……”
我含泪点了点头。
二柱的后事是我帮助操持的。我让李露请了两天假专门照顾小梅，生怕她伤心过度有什么意外。几天时间，让我和李露都累得够呛。
二柱走后，我承担起了照顾小梅母子的责任。我放学回家之后常会到她家去看看。有啥体力活儿就帮她做了。小梅也对我产生依赖，啥事都与我商量。
时间一长，村里传出了风言风语，说我和小梅啥啥啥的。甚至说我与小梅早就有一腿，铁蛋就是我的孩子。
我妈听到这些之后对我说：“儿子，以后你少到小梅家去吧。让李露知道了不好。”
我说：“妈，你儿子是啥人你不知道吗！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怕啥呀！”
可这事还是让李露知道了。那个周末，她到我家来找我。她到我家时，我正好到小梅家去了，她也赶到了小梅家。她看到我抱着铁蛋，和小梅有说有笑的，立马回头就走。
我赶紧放下铁蛋追了过去。我对李露说：“露露，你别误会，我和小梅啥事都没有。”
李露低着头，不说话。我把她带到我家，对她说：“露露，二柱是我过命的兄弟。小时候我们玩耍时我掉进了河里，是他冒死把我救上来的。没有许二柱就没有我郑小虎。还有，读大学时我家里穷，是二柱的资助我才得以完成学业。这些你是知道的呀。现在二柱不在了，我帮着照顾他妻儿不是应该的吗？”
李露默默地听着，就是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我说：“小虎，我们分手吧。”
我一听吃了一惊，说：“露露，你咋生气啦？我和小梅真的啥事也没有。我只是出于感恩和同情而已，你千万别误会了。”
李露平静地对我说：“小虎，你别否认了。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早就知道你上初中时就喜欢小梅。你们心中早就有了彼此。现在你们的这种感情更加强烈了。小虎，我不怪你。我之所以退出，是因为我觉得你和小梅才是合适的一对，她和铁蛋更需要你。我也不能接受我丈夫的心中有另一个女人。小虎，你好好地去爱小梅吧。我祝福你们。”
李露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李露的背影，我在十分失落的同时，也被她的率真和善良感动了。她的背影在我眼前变得高大起来。
过了几天，我放学后到小梅家去。铁蛋一见我就跑过来，扑到我的怀里。我连忙把他抱起来，说：“铁蛋，想干爹了吗？”说着，就把给他带的糖果给了他。
铁蛋接过糖果说：“想。干爹，这两天咋不来看我呀。”
我说：“干爹要给学生上课呀。”
这时，小梅走过来，把铁蛋从我的怀里抱了过去，板着脸说：“小虎，以后你别到我家来了。让二愣子看了不好。”
我莫名其妙，问道：“小梅，我来你家，关他二愣子啥事呀？”
小梅说：“小虎，二愣子说他喜欢我，我准备和他过了。”
我一听大惊，说：“小梅，你说啥呢？你咋能和二愣子过呢？他是啥人你不知道吗？你哪能这样糟蹋自己呢？”
小梅说：“小虎，你是老师，不能因为我坏了你的名声。我有了男人，别人就不会说闲话了。小虎，以后你别来我家了，有空多陪陪露露吧。”
我说：“小梅，我和露露已经分手了。你要再婚，我支持，但我绝不允许你和二愣子好。”
小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瞪大眼睛对我说：“郑小虎，你是我啥人呀，你有啥权利管我？”
我说：“我是铁蛋的干爹，二柱把你和铁蛋托付给我了，你的事情我必须管。”
小梅听了，愣了一会儿，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小虎，你难死我了。”
我连忙上前给小梅抹去眼泪，安慰她说：“小梅，别怕，天塌下来有我郑小虎顶着。我们做得正，行得正，没啥可怕的。”
小梅抬起头看着我，泪眼婆娑地点点头。
过了两天，我到小梅家时，发现二愣子正在纠缠小梅。铁蛋拉着小梅裤子，大声哭着。我走上前一把将二愣子拖开，大声斥责说：“二愣子，你想干什么？”
二愣子说：“没想干什么，就想和她好。”
我说：“二愣子，你也不撒泡尿把自己照照，小梅怎么会接受你呢！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二愣子说：“小虎，你是小梅的啥人呀，你咋知道她不接受我呢？是不是你们真的早就好上了？”
我愣了片刻，说：“是的，我们早就好上了。现在小梅是我的女朋友。你明白了吧。”
小梅一听，连忙走过来，说：“小虎，你瞎说啥呀。”
二愣子说：“小虎，你是老师，啥样的女人娶不到呀，为啥和我争一个小寡妇呢？”
小梅听了，立马拿起一把扫帚，向二愣子打过来，说：“二愣子，你给我滚。下次再敢来，我打断你的腿。”
二愣子灰溜溜地走了。小梅放下扫帚，呜呜地哭了。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心疼极了。我把铁蛋抱起来，又轻轻地给小梅抹去眼泪。
铁蛋在我的怀里哭着说：“干爹，你别走呀，我怕。”
我说：“铁蛋别怕，干爹在呢。以后二愣子不敢来了。”
小梅说：“小虎，你咋说我是你女朋友呢？明天又要有人乱嚼舌头了。”
我说：“小梅，我们都是单身，怕啥呀。谁愿意嚼舌头就让他嚼呗。”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小梅和铁蛋泪眼婆娑的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我知道这种感受除了同情之外，更多的是怜爱。我思前想后，考虑再三，为了小梅和铁蛋，我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于是，我又穿好衣服，来到我爹妈的屋里，对他们说：“爹，妈，我要娶小梅。我实在不忍心看她和铁蛋受罪了。”
我妈说：“臭小子，你真是老郑家的不肖子孙。你是堂堂的人民教师，哪能娶个二婚女呢？你帮她，我支持。你要娶她，我不同意。”
我说：“妈，你是知道的，我上中学时就喜欢她了。现在我有机会娶她，你为啥要反对呢？”
我妈说：“儿子，小梅已经不是中学时的小梅了。她结过婚，还有个孩子。本来村里就有风言风语，你们真在一起，不是让传言成真了吗。村里人会怎么看我们老郑家呀。”
我说：“妈，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在乎别人说啥干嘛？”
我爹一直没有开口。他听到这里对我说：“儿子，你告诉我，你要娶小梅，是出于喜欢，还是出于同情或者感恩。”
我说：“都有，只是喜欢的成份更多一点。”
我爹听了说：“儿子，既然你喜欢她，你就娶她吧。爹支持你。”
我一听，连忙说：“谢谢爹！
我爹又回过头来对我妈说：“小虎妈，小梅是个好孩子。她人好看，心眼好，又勤快。在村里的小媳妇中，也算是上等了。我儿子娶她不亏。”
我说：“妈，求你就成全我们吧。”
我爹说：“小虎妈，小虎与二柱是好兄弟，这就注定他这辈子与小梅和铁蛋脱不干系。现在小虎与李露黄了，以后再谈别的女孩，别的女孩也会在意的。不如就让小虎把小梅娶回来吧。再说儿子的婚事得由他自己做主。他喜欢小梅，我们得支持他。”
我妈说：“既然你们都一个鼻孔出气，我还做啥恶人呢。随你们去吧。”
我连忙上前抱住了她，说：“谢谢妈。你真是我的亲妈呀！”
我见我爹妈答应了，开心极了，恨不得立即去找小梅。可是时间太晚了，我决定明天晚上再去找她。
第二天晚上，我早早地吃完晚饭，然后就准备去小梅家。这时，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原来是小梅带着铁蛋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小筐鸡蛋。
我有点意外，连忙问道：“小梅，你怎么来了？”
小梅说：“铁蛋闹着要干爹，我没办法，只好带他来。”说着就把鸡蛋放到了桌子上。
铁蛋一见我，就扑到我的怀里，说：“干爹，我想你了。”
我说：“干爹也想铁蛋，干爹买了好吃的，正准备给铁蛋送去呢。”说着，就把一包零食拿给了她。
小梅对我说：“小虎，都是因为我，害得李露和你分手了。我是罪人呀。”
我说：“小梅，说啥呢。是我和她没有缘分。”
我妈见到桌上的鸡蛋，就问小梅说：“小梅，你把鸡蛋拿来干啥？
小梅说：“小虎这段时间挺累的，拿几个鸡蛋来给他补补身子。”
我爹看我抱着铁蛋，一边向我使眼色，一边对铁蛋说：“铁蛋，让爷爷来抱抱，你干爹和你妈有事要说。”
我爹说着就把铁蛋抱了过去。
我对小梅说：“小梅，屋里有点热，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小梅看着我，有点意外，但还是跟着我出了门。
我带着小梅来到了我家屋后的小河边，我们在一块草地上坐了下来。
我虽然经常到小梅家去，但从没有坐下来深聊过。今天，难得的机会我便和小梅畅聊起来。我们聊到同学时的时光，聊到了毕业后的情况。
我问小梅说：“小梅，我上大学时，曾给你写过几封信，你咋一封也没回呀？”
小梅连忙回答说：“你是大学生，我是乡下妹子，高攀不上呀。”
我说：“借口。是不喜欢我吧。”
小梅说：“怎么会呢？初中时你是班上的尖子，喜欢你的女生多着呢。后来，你上了大学，成了吃公家饭的老师，我是乡下妹子，那配得上你呀。小虎，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咋还问这事呀？”
我没有回答她，又问她说：“小梅，那时你喜欢我，现在呢？”
小梅听了，低下了头，那羞答答的样子，可爱极了。过了一会儿，她才说：“不知道。”
我说：“咋不知道呢，快说！”
小梅说：“小虎，我啥心思你不知道吗？明知故问！”
我说：“我不知道，我就要你说。”
小梅听了，害羞地说：“小虎，我已经拖累你很多了，不能再拖累你了。”
我说：“小梅，啥也不说了，请你告诉我，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小梅说：“小虎，我咋会不喜欢呢，可是我配不上你呀。”
我一听小梅说喜欢我，就啥也不管了，立即把她揽进我的怀里。
多年前的夙愿，此刻终于变成了现实。我紧紧地抱着小梅，诉说着对她的相思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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