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魏营心在南的大将,领兵杀出血路南归,战死于故国京城战场

刘涛慢叙历史 2024-04-27 16:4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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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人,他是当时人们公认的绝世猛将。

他祖上在姓刘的皇室手下做官。

他身在魏国,却一心归向南方。

他临阵杀死敌军大将,击溃敌军,从此名闻天下。

他找到机会后,领兵南归,为此与未来的朝廷大丞相交锋。

他晚年因为一场叛乱而殒命。

他的名字头四笔是“点撇横横”,即“丶”、“丿”、“—”、“—”。

这个人——他不姓关。

公元527年,秦州羌人造反,其首领莫折念生称帝建国,声势浩大,波及整个关中。北魏朝廷派遣萧宝夤为主帅前去讨伐,莫折念生则以弟弟莫折天生领兵抵御。莫折天生是羌人中有名的猛将,他对上萧宝夤后,先败后胜,一举击败了十万官军,随后大举东进,攻破歧州后,兵锋直指雍州。关中之内,有许多兵马纷纷响应,擒下地方官员,投靠莫折念生兄弟。

正当莫折天生志得意满,认为关中已是囊中之物时,萧宝夤勉强收拢了残兵败将,要死守雍州。

莫折天生的大军在雍州城下列阵,声威赫赫,吓得城中士民都不敢露头,莫折天生骑着马在城外查看情况,寻找最佳的攻城位置。他也没有放松警惕,纵马来回之际,离着城池始终保持着弩箭都射不到的距离。

然而,他却不知道,就在城下的壕沟之中,埋伏着一员能开二十石强弓的猛将!

古代弓箭的射程,一般就是一百米左右,从城头往下,能加长一些射程,但有效杀伤的范围,大概也就是在一两百米以内。但二十石强弓,相当于两千多斤的力气,就算是古人夸张,其杀伤距离也应该在三四百米开外!

正当莫折天生远望雍州城墙时,说时迟那时快,那员猛将从壕沟中挺身而起,挽起强弓,“嗖”的一箭射出。箭矢如流星赶月,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莫折天生好似被攻城锤砸中了胸口,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当场就没了性命!

人们都被这惊世骇俗的一箭惊住了,过了好一会,雍州城上欢声雷动,萧宝夤一声令下,大军冲出,将没了主帅的叛军杀得溃散而逃。

射出这惊天一箭的,是军中有名的猛士,羊侃。

羊侃生于公元496年,是官宦世家,生的身材魁伟,膂力过人,据记载,他骑在马上,能用六石的强弓,而如果是站在地上,能拉动二十石的强弓!当然这个史书上记载的数据存疑,毕竟床弩也就二十石左右……

不光有力气,羊侃还非常敏捷,他能够在竖直的墙壁上,徒步向上走八九米,再横着走六七米,简直是有轻功在身一般。

十几岁的羊侃就跟随父亲征战,立下战功。到随萧宝夤平叛时,羊侃已经担任偏将。他射杀莫折天生,立下大功,被加封为征东将军、泰山太守,晋爵为侯爵。

这时的羊侃才三十岁出头,可谓是前途无量,如果他在北魏继续做官,以后晋爵公爵,做个大将军什么的,完全有可能,然而,羊侃却不惜抛弃这泼天的富贵,他想要的,是秉承祖训,归南!

羊侃祖父原本是宋武帝刘裕麾下,随同大军北伐后,留守北方。后来薛安都投降北魏,羊侃的祖父也“陷北”,没办法回到南方,就留在北魏做官,被封为营州刺史。虽然在北魏做官,但羊侃的祖父、羊侃的父亲都心心念念要南归江东,他们常对孩子们说:“岂能长久滞留异国他乡啊,你们有机会,一定要回归南朝才是。”

公元528年,北魏爆发“河阴之乱”,权臣尔朱荣屠戮皇族和百官公卿,朝政乱成一团。羊侃认为机会已到,便准备起兵归南。他不仅想要自己回江东,还琢磨着拿下一两个州郡,当做回南方的见面礼。

当时兖州刺史是羊侃的堂兄羊敦,他与羊侃不同,一心忠于北魏。羊敦打探到羊侃的心思,立即加强了兖州的防御,派人向北魏朝廷告警。

因为羊敦提前防备,所以当年八月,羊侃引军三万攻打兖州时,未能攻破城池。羊侃在兖州城外修建了十几座堡垒围困,并向南梁表达归顺的心思。南梁武帝萧衍大喜,忙派麾下大将,前几年也是从北魏投奔过来的羊鸦仁带兵北上,接应羊侃。

北魏朝廷接到兖州的报警,开始还想要拉拢羊侃,派使者到前线,加封羊侃为骠骑大将军、司徒、泰山郡公,还承诺羊侃可以永远担任兖州刺史。

面对加官进爵割据一方的诱惑,羊侃毫不迟疑的将北魏使者斩杀,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拉拢不成,只能动兵。当年十月,北魏以尚书仆射于晖为主将,率大军南下征讨羊侃。于晖军中人才济济,有未来的陈留郡王彭乐,还有未来的大丞相高欢。

先后抵达战场的北魏大军足有数十万,将羊侃的兵马团团围困,不断的发起攻击。兖州城的羊敦也时不时的出兵配合,内外夹击,让羊侃的兵马只能日夜鏖战不休。

南梁的援军迟迟不能抵达,羊侃麾下的箭矢眼看着用光了,他只好无奈的放弃兖州城,在一天夜里,引全军向南冲锋。

于晖自然不能放过,忙领兵追杀。羊侃且战且走,苦战多时,才突出重重阻隔,杀到了沭河北岸的渣口(现在江苏沭阳县)。

渡过河,就是南梁的地界了,羊侃看看身边,随他出兵的三万士卒,已经只剩下万余人了。

即将渡河的前夜,羊侃辗转难以入睡,他耳畔一直萦绕着音调悲伤的歌曲,这是哪里来的曲子?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在唱这般悲伤的歌曲?

羊侃明白了。天亮后,他召集士兵,对他们说:“人们都思念家乡,我要归乡,你们又怎么能不怀念故土啊。我不能强迫大家跟随我,或走或留,你们可以自行决断,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啊。”士兵们悲喜交加,大部分人都向羊侃拜了几拜,告辞离去。

529年,羊侃终于抵达了建康,南梁武帝萧衍对羊侃历经艰苦的归南之路大为嘉奖,当廷加封羊侃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瑕丘征讨诸军事、安北将军、徐州刺史。跟随羊侃一起南归的四个兄弟,也都得到了刺史的官职。

招待羊侃的宴席上,萧衍突然想起来,前不久少府打造了一支长槊,长两丈四尺,粗一尺三寸,造成之后,没有人能拿的起来。他便命人取出长槊,询问羊侃是否能试一试这长槊。羊侃当场应声,单手一提,便将长槊抓在手中,翻身上马,纵马来回奔驰,手中长槊左右刺击,宛若无物,带起了阵阵风声,响彻周边。人们纷纷涌来看羊侃的武艺,后面人来晚了,甚至爬到大树上,探头张望,人太多以至于大树不堪承受,“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这支槊由此得到了“折树槊”的名字,羊侃的勇武也折服了南朝上下。

当时陈庆之正领着“白袍军”在北魏境内纵横来去,萧衍便任命熟悉北魏情况的羊侃为都督北讨诸军事,出兵接应陈庆之。

532年,北魏高欢和尔朱家的矛盾日益激烈,萧衍想要趁机扶持投奔到他这里的北魏宗室元法僧去建立个傀儡政权,便让元法僧带兵北上,再任命羊侃为军司马随军。走到半路,计划接应元法僧的北魏官员被杀,元法僧和羊侃只好撤兵。回朝后,羊侃担任侍中。

533年,羊侃晋爵为县侯。

534年,闵地的叛乱越闹越大,朝廷前后派了好几任太守过去,都未能平定叛乱。萧衍任命羊侃为云麾将军、晋安太守,南下平叛。羊侃到任后,勘察地形,训练兵马,一举斩杀了叛军几名主将,彻底平息了叛乱,在他的余威之下,往后多年,整个闵地豆没有人造反。

540年,羊侃被调回朝中,担任司徒左长史,往后几年,他先后担任都官尚书、衡州刺史、侍中等官职。

547年,东魏大将侯景宣布要投奔南方,萧衍狂喜不已,不仅加封侯景为河南王,还命侄子萧渊明为主将,带兵北上接应。羊侃也被任命为冠军将军,做萧渊明的副手之一。

羊侃他多次劝说萧渊明用水攻的办法攻打彭城,都被萧渊明拒绝。不久北魏的大军抵达,羊侃又劝说萧渊明趁着对方立足未稳先行发动攻击,又被拒绝。萧渊明嫌羊侃啰嗦,索性打发他带着一支部队,到寒山堰驻扎。

结果萧渊明被北魏大军击溃,自己都成了俘虏,北魏军队还想要趁势攻打羊侃,羊侃带兵摆下严密的阵势,缓缓后撤,北魏军队找不到破绽,只能目送他撤走。

自从南下后,羊侃的官职和爵位一直不低,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朝堂挂一个高高的职位,却捞不着领兵,没有啥兵权,只有北伐或者平叛的时候,才会得到实权,战争结束后则会再次被调回朝堂。

郁郁不得志,羊侃就以歌舞自娱,日子过得豪华奢侈。他精通音律,自己谱写了《采莲》和《棹歌》两首曲子,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在家中奏乐起舞,身旁姬妾侍立,很是奢靡。有一次去南方,他还打造了水上的豪宅,将两艘船连接起来,上面营造了“水斋”,用珠玉装饰,摆设酒宴,陈列女乐,顺流而下时,岸边大批百姓跑来围观。

只是这般闲适奢侈的日子,随着侯景的叛乱,宣告结束。

548年,侯景造反,攻陷历阳。羊侃向萧衍建议:“侯景早有反叛之心,他一定会来攻打建康,请陛下增派兵马驻守采石矶,再发兵攻打叛军老巢寿春,这样侯景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很快就瓦解了。”

可南梁上下,都觉得侯景才千把号人,怎么可能有胆子攻打京城?都没有把羊侃的建议放在心上,只是在羊侃的极力劝说下,拨给他千余名骑兵,驻扎在京城附近。

到侯景造反时,南梁成立已经四十七年,境内数十年未经战乱,朝中将领凋零,军中士兵缺乏训练,地方官员更是对战争缺乏概念。而侯景则是北方战火中淬炼出的大将,他敏锐的看出南梁的问题,便领兵穿州过省,直奔建康。

听说叛军前来,百姓竞相逃入城中,甚至有士兵私自去武库抢夺兵器,南梁朝廷到民间一片慌乱。

萧衍看看京城之内,只有三名将领,一老一无能,唯有羊侃尚能一战,便他负责京城的防御工作。

羊侃上任后,先是下令斩杀私自到武库的士兵,稳定了城中秩序,他看着军中大批凑数的老弱病残,无奈的临时招募民壮加入军队,稍加训练后,就让守军站上城头。

为了稳定恐慌的人心士气,羊侃宣称自己得到了城外射来的书信,说各地勤王兵马都已经出发,数十万大军旬日即到,足以将叛军碾为齑粉。靠着这份说辞,军心稍稍的安定下来,好歹是能听从羊侃的指挥御敌。

叛军抵达建康城外,放火焚烧东掖门,守军又是一片混乱,羊侃带着亲兵赶去,亲手射杀数名敌兵,再命人用水浇灭了大火,击退了叛军第一轮攻势。

可是,侯景叛乱之时,联络了南梁宗室萧正德。萧正德是萧衍的侄子,早年萧衍无子,就收养萧正德为长子,后来萧衍有了儿子,便立了自己儿子当太子。萧正德恼怒之下,投奔北魏,待了小半年,觉得北魏不重视自己,又逃回南梁,萧衍居然没有责怪他,还加封他为征虏将军。往后十余年,萧正德不断加官进爵,但他始终不满足,认为他应该做皇帝。

于是,萧正德就跟侯景勾搭在一起,萧衍还不知情,任命萧正德为平叛的主帅。这也是为什么侯景叛乱的进展能如此顺利的主要原因。

当叛军抵达建康后,萧正德打开了朱雀门,让叛军攻入建康。

叛军入城,羊侃反应却极为迅速,他收拢守军,退守台城,继续抵抗叛军的攻势。

侯景想方设法,拿出北方征战攻城的各种武器,先是制作尖顶木驴,用来攻城,守军看着这没见过的东西,瞠目结舌,不知怎么防御。羊侃观察一番,决定采用火攻,他命人制作雉尾炬,安上铁箭头,用油浇灌后,投掷到木驴上,一口气烧光了木驴。

叛军又在东西两面堆造土山,居高临下放箭不休,压制守城的军队。羊侃派人挖掘地道,连夜挖通到土山底下,挖空了土山下方,让土山轰然崩塌。

叛军再制作十多丈高的攻城车,派许多弓箭手上车,想要从高高的车上往城中射箭。羊侃笑道:“壕沟虚软,这么高的攻城车,来时必然倾倒,我们不必防御。”事实正如他的预料,攻城车全然没有派上用场。

叛军抓到了羊侃的长子,将他押到城外,威胁羊侃开城投降。羊侃在城头大喝:“我羊家报效天子,可以豁出整个宗族,我又怎么能在乎一个儿子?有本事你们就把他杀了!”侯景都被羊侃的忠义感动,没有杀死羊侃的长子。

攻城不利,侯景只好筑造围墙,把台城围起来。有官员认为叛军士气已衰,请求出城攻击,羊侃极力反对说城中兵马战斗力远不如叛军,还是死守为是。萧衍不听,派了千余名骑兵出城,这支兵马出城后,看着叛军的威势,吓得不敢交战,扭头要逃回城中,结果在过护城河时纷纷落水,死伤数百人,极大的挫伤了守军的士气。

不巧,天降大雨,连绵不绝,几十年缺乏修缮的城墙被雨水浸泡,塌陷出一个大口子,叛军趁势发动猛攻,顺着缺口攻入台城。羊侃命人抛掷火炬,以大火阻挡叛军的路线,又在城墙内再修筑新的城墙,死死的将叛军阻挡在外。

可叹的是,羊侃保住了建康台城,但日夜奔走在城墙上,持续不断的与叛军作战和组织抵抗,高强度的操劳,让羊侃自己的健康情况急转直下。

548年十二月,羊侃在台城病逝,享年五十四岁。

可谓是,身在魏营心在南,破军杀出血路归,南征北讨功劳赫,猛将决死守孤城。

他病逝后,台城守军没了主心骨,很快就被叛军攻入台城,萧衍被侯景饿死,侯景自封为宇宙大将军,纵兵抢掠江南,南朝数十年和平繁华,付之一炬。

值得一提的是,台城陷落后,羊侃的第三子羊鹍(kun)逃到阳平郡,之后主动投奔叛军,很得侯景看重,当时人们都认为羊侃因叛军而死,羊鹍投奔叛军,是不孝之人。到侯景战败,身边亲信离散,羊鹍却始终跟随,直到侯景想要坐船遁逃时,羊鹍趁着侯景睡着,控制了驾船的士兵,直奔京口。侯景惊醒后,试图跳水逃走,羊鹍抽刀乱砍,侯景避过刀,跳到一艘小船上要跑,羊鹍扔下刀,找到一杆长槊,远远刺去,将侯景当场杀死。他为父报仇后,带着侯景的尸体回归朝廷,被封为使持节、都督青冀二州诸军事、明威将军、青州刺史,晋爵昌国县公,论官职爵位,甚至还超过了羊侃。

同样值得一提的是,侯景叛乱的最大“功臣”萧正德,在叛军围攻台城的时候,登基称帝,册封侯景为丞相。然而当侯景攻入台城,就废了萧正德的皇位,降为大司马。萧正德对此极为怨恨,筹划着联合各地军队平叛,侯景察觉后,砍掉了萧正德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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