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文华和我是异性知己,大学毕业后我们一起从北方来到南方,多年的友情更像哥们。
有一次,我正和他讨论拉登和布什谁更像恐怖分子,他接到了一个电话,语气有些惊慌:“对不起,我现在在深圳,回来给你电话。”
我笑问:“谁呀?”
“一个朋友。”
“女朋友吧?”
“是啊,像你一样的。”
我打开CD,刀郎在诉说着冲动后受到的惩罚,他很不耐烦地关了音乐。
几天后,文华把车开出郊外。在离广州很远的一个偏僻小镇上,他把车停了下来,前面是一个土坑。 “我在这里见到她。”他突兀地说了这一句。 “谁?” “你上次问的那个朋友。” “怎么会在这里呢?”我很诧异。 接着我听他梦游一般地叙述完整个故事。
天上下着很大的雨,我的车经过那个土坑的时候,她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哗地一响,她变成了一个土黄的泥人。我探出头,只见她的手在脸上一抹,浑黄的泥巴中,露出了一双晶莹透亮的眼睛。我以为她会骂我,可她却笑得弯下了腰,“哈哈,哈哈哈,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对不起,真对不起!”“没有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是想在这里拦一辆摩托车的。”“那我送你回去换衣服吧。”她爽快地说:“太好了。”
我心中奇怪,为什么没有一点防范意识呢?如果我是坏人,怎么办?在车上我才发现,她很娇小,像个孩子一样。我很冒昧地问她几岁了,她又清脆地笑了:“还几岁呢,我的儿子都好几岁了!”我为自己眼神的拙劣而尴尬。她让我在一所中学门前停了下来。“我是老师,你要去我家坐一坐吗?”“哦,不了,今天令你这样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没有关系的,你别总那么客气嘛。”她的脸上绽开两朵桃花。
二
后来,我又去了那个地方,特意。正好看见她和几个学生在填那个土坑。等到她和学生分头回家的时候,我拦住了她。我们开车到一个宽敞的大草坪上,她很爽快地和我说话,眼睛依旧亮晶晶的,我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兴奋和冲动,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很诧异地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还有泥土吗?”“没有。”“那你看着我做什么啊?”“你很有活力,根本不像一个被家庭的枷锁套住的女人。”“其实枷锁是自己套上去的。”她说。
我轻轻地摸了摸她的手背,她没有反抗,只是手有些颤抖。我进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很小很小的,并不柔软,掰开手心,有一些零星的老茧。“你干过很多事情,是吗?”“是的,从小给别人洗衣服赚读书的费用,现在要打理家务。”“我还以为你生活得很幸福呢,那么快乐的笑声。”“我也没有不幸福啊”,她睁大了有些天真的眼睛,“我的学生太可爱了,我很喜欢他们。”我开始揉搓她的小手,从手心慢慢移到手臂,再慢慢游移到其他地方……她是疯狂的,坐在我身上,根本不管车摇动起来像地震一样,我在她的身体下呻吟,从来没有过的愉悦和快感弥漫了全身。我的眼睛从她的头顶看着外面,有人远远地注视这边了。我急忙抱下她,她娇喘着坐在我旁边,脸上飞出两朵彩霞。
在回家的路上,我开始回味所发生的一切,细细地咀嚼,经常会不自觉地发抖发软。我很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呢?和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何况她还是一个老师。她的形象开始在我心里打折。
几天后,我还是忍不住去找她。那是晚上,我的车停在学校门口,她蝴蝶一样飞过来,笑吟吟地上车。我没有和她说话,我想她,可又希望她拒绝,哪怕是假装的,但她根本没有那意思,对于我的到来显示出十二分的欢欣。我们又到了上次的大草坪上,由于是晚上,我不再惧怕,两个人配合很默契,我发出了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过的欢叫,是生命中最隐秘最原始的快乐。送她回家时,我说:“你很喜欢这样,是吗?”“是的,为什么不呢。”“你经过了很多男人,是吗?”她不再说话。我也不再问。下车时,她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没有回答,我在心底排斥她,却不知道是否能管得了自己的欲望。
三
两个星期后,我开始想她,打电话告诉她时,她没有拒绝。这次我们在她的床上度过了整个下午。她真的令人销魂,我甚至怀疑她有过不正当的职业。可是看看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我又觉得自己太多心。
后来我收到她的一条信息,她说:我爱上了你,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承认,在你面前我是放纵了自己,还记得一句歌词吗?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想起她的身体,我身上最原始的部位开始激动,但我却不相信一见钟情。
我继续忍耐着,要是她不是老师多好啊,我情愿她是一个真正的小姐。
几个月来,她从没有主动打电话给我。很多次,我想像着她的模样,自己在热水中完成了几次喷射。前几天我们在深圳时,就是她来的电话,说她在广州,很想见我。那天晚上我送你回家后,再给她电话,她已经关了手机。第二天,报纸上出现她的大幅照片,她从八楼跳了下去。 我听天书一样张着惊奇的大嘴巴:“怎么回事呀,她不是很快乐很开心吗?” 文华没有回答我,径直说下去。她身边只有一个包,里面装着一套黄黄的被泥巴浆染过的衣服,还有一个打火机。我看清楚了那正是被我的车弄脏的衣服,打火机是我上次去她家时留下的。
“以前,我一直想象着她的身体,只是希望得到刺激。”文华流着泪说:“是我害了她,可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无言相劝,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几天后,一张报纸的头版头条上写着,某某女教师跳楼之谜:吸毒丈夫欠债百万,要拿教师妻子抵债。正文说丈夫对妻子施以性暴力,妻子不堪凌辱出逃,后跳楼重伤,终身残废。细看她的模样,并没有特别的美丽,比文华的太太差远了,可眉梢上透着生机与鲜脆,还有一团祥和温情,令人心生怜惜和依恋。
四
再见文华是一个星期后。他说:“我错怪她了。”
我有些愕然:“哪里错了?”
他递给我一封厚实的信,“你看看吧。”
我抽出信来,那娟秀而豪爽的正楷,让我立即感觉到这是一个多么灵秀而果敢的女人。信写得很长。大意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了你,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我喜欢呆在你的身边,也喜欢和你一起疯狂。我真的很感谢你,是你让我知道心中有个人充实着真好;是你让我体会到做一个女人原来还有那样的快乐;也是你,让我知道,离开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可怕。因为我心中有爱!我知道你一直怀疑我,我也没想过和你在一起时我会像一头原始的母狼,但那个时候,我真的控制不了我自己。那天下车时,你冷漠而嘲笑的眼神,你疑惑的语气,都让我感到了羞愧和伤感。我只想告诉你,一切都是原始的,但一切都是因为爱!我走了,我将把我的爱和一切的激情都埋葬。
“这信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我问。
“我想找到她住的医院,但没找到。后来我又无意识地开车去了那个土坑边,那里站着一个老人。我把车停下来。老人悲伤地说,这封信一定是你的了,我的孩子说过你的车牌号码。女儿交代,让我在这里等一个星期,那个人来了,你就给他,没来,就烧掉。”
“看来她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是的,还好,这信最终没有变成遗书。”
“可是,报纸上说她终身残废呢。”
“是我伤害了她,真的,在爱情面前她和所有的女人一样脆弱。”
“不,她其实很勇敢。她有个吸毒鬼丈夫,她是个老师,要披着修道一样厚重的外衣,但她是人,是个长期压抑而得不到爱的女人。所以她在你面前是大胆的,在她的爱人面前是放纵的!其实人和人都一样,需要精神上的爱,也需要最原始的爱的快乐。”
车里播放着暖酥酥的音乐,让人浮想联翩:半醉半醒之间,再忍笑眼千千。就让我像云中飘雪,用冰清轻轻吻人脸,带出一波一浪的缠绵。留人间多少爱,迎浮生千重变。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几个星期后,再见文华,他已离婚。我很愕然:“真离婚了,为什么这么果决呢?”
文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吐出一口气来,“其实我们一直很不幸福。她不喜欢那回事,说很脏,在我们第一次的时候,她摸到那粘乎乎的东西就呕得昏天暗地。后来我们基本是几个月才做一次,对她来说,是痛苦的责任,对我来讲,是无聊的发泄,以后干脆就不做了。”
“为什么不去看医生呢?”
“看过很多次,没有用。她甚至不愿意和我睡在一起,说男人真的脏,她很多次说要离婚。”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沉默一会,文华说:“我前天找到了她,她的丈夫已经被抓了。”
“哦,身体情况还好吗?”
“精神还好,看见我还是以前那样开心地笑,不过站不起来了,我,我决定陪着她。”
“你不会又是冲动吧?”
“其实,活了半辈子,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有过真正的快乐,我决定和她一起守护着我们最原始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