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百密一疏,但世上有一种表演百密不能有一疏。
继4月15日,安徽宿州尹楼村杂技舞台一名杂技女演员坠亡后。昨天,哈尔滨波塞冬海底世界的大马戏表演时,又有两名杂技演员从高空不慎坠落。
现场视频显示,两名演员在绸带上表演空中杂技,突然,上方连接绸带的部位发生脱裂,两名演员摔落在舞台上。
据现场目击观众爆料,这是当天大马戏演出的第一个节目,事故发生在开场10分钟左右,两名演员坠落后趴在地面上没有动,因距离较远,看不清两人的具体情况。随后,有多名工作人员上前查看,舞台熄灯,现场观众被疏散。
今天,涉事游乐场工作人员接受了媒体采访,称两名坠落的演员均无生命危险,一名演员已返回驻地,另一名演员在医院治疗,伤情平稳。景区接下来的表演也不会因此事受到影响。
纵然是不相关的陌生人,听到这个消息也为他们感到万分庆幸
杂技演员是个高危职业,这两个演员是万幸,有的演员却再也没等来谢幕的掌声。
2020年,呼和浩特一名杂技演员,表演时从8米高的道具上摔下死亡,年仅28岁。
2021年9月,安徽宿州萧县一场杂技表演上,一名女演员在空中表演“吊脖”杂技时突然晕倒失去意识,所幸女孩被及时救了回来。
就在今年的4月15日,上文提到的安徽省宿州市尹楼村,一名在当地进行杂技表演的女演员,突然从高空坠落到舞台上。
表演的两名杂技演员是一对夫妻,他们一边升空,一边做着花式动作。突然,女演员手臂脱力,没有搂住男演员的脖子,从高空掉落。
路面无防坠网,无救援气垫,无任何防护措施,导致女演员直接坠下地面后,经抢救无效身亡。
杂技表演虽然高危,但从事这项高危职业的人却有很多,特别是像新闻里这种危险性最大的绸吊表演者,更多。
越是挑战高难度,越能吸睛。
两位杂技演员只靠一根安全绳,在不高不低的空中完成一个又一个的高难度表演。这种远离地面的表演,以超越普通人想象力的极限难度达到令人震惊的效果。
在农村,这种夸张的高空绸吊表演杂技,通常都是压轴节目,也是一些文化活动约定成俗的保留节目。
但它又是一种只关心眼球的艺术,好听点充满了想象力和震撼感。直白点,就是什么防护都不到位,演员在拿生命演自己。
众所周知,“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习惯了一场又一场完美的空中表演谢幕,习惯了杂技人员成功落地的鞠躬感谢。这种百密不能有一疏的表演,背后的风险很大,却常常被忽视。
意外总会存在,就算一个动作苦练十年,也不能保证每一次演出都能平安落地。
宿州尹楼村杂技事故后,有媒体采访与坠亡杂技女演员同一经纪公司的杂技演员小杨,小杨说:民间杂技从业人员在国内杂技演艺市场超85%,小杨15岁入行,对于杂技的感情,他是谋生大过热爱。
大多草根演员从事的都是绸吊表演,这是在传统杂技皮条、立绳的基础上发展而来,通过舞台上空垂下的两根绸带,演员在空中完成各种难度极高的动作,如倒立、翻转、旋转等。
对于绝大多数草根绸吊演员来说,高空绸吊不可能有安全保护措施。因为,经过综合评估:系上安全扣,两个人在空中什么动作都做不了;拉起安全网,演员不能起飞,也无法落地;铺上安全气垫,演员同样无法起飞和落地,且安全气垫价格较高,无法大面积铺设。
因高空绸吊没有安全措施,实际演出中一些较危险的动作可以不演。但要想挣更多的钱,就只能冒更多的险。
作为同行,小杨理解宿州舞台坠亡女演员为何不避开危险动作:“只要钱赚得稍微多一点,表演时危险一点也愿意干。”
高空意外保险成了草根演员们的最后一道防线。小杨告诉媒体,“据我所知,这行里没有人不给自己买保险。”
杂技演员的确苦,是那种从小苦到大的苦。它要求演员具备高超的技巧、良好的身体素质、丰富的表现力和创造力。也因此,杂技演员一路走来的艰辛和危险常人难以想象。
许多杂技演员都是从小就开始接受严格的训练,有的甚至是从婴儿时期就被送到杂技团。他们要经历长时间、高强度、高难度的练习,承受着身体和心理上的巨大压力。
他们要牺牲正常的学习、生活和娱乐,与家人和朋友分离,没有正常的童年和学习生活。面临着伤病和残废的危险。要不断地挑战自我,突破极限,为了在舞台上呈现出完美的表演。
他们要经历无数次的摔倒、受伤、流血,承受着身体和心理上的巨大压力。
尽管他们头上有一个“演员”的头衔,但收入却跟影视演员却又云泥之别,他们的演出仅能维持生计。
杂技演员的职业寿命也很短暂,他们通常在30岁左右就要退役或转行。他们要面对职业转型和生活重建的困难,以及身体和心理上的退化和落差。
一位杂技演员曾在接受采访时说:“每天要练习十几个小时,有时候累得站不起来,但是不能哭不能喊不能放弃。还要遭受不公平的待遇和欺凌,甚至各种潜规则。我们没有自由,没有选择没有尊严,只能听从团长和教练的安排.....”
有人说,杂技演员这么苦,这么危险,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家送孩子去学习这项技能你呢?
事实上,他们大多数来自农村,穷人家庭。穷人家的孩子才舍得去练,才不得不去练。就像那些杂技之乡、武术之乡,都是经济薄弱的地区一样。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最辛苦的是他们,背负压力的是他们,受伤的还是他们。
有人说,这么高危的表演,应该取消。但这并不是一个解决办法。毕竟杂技表演历史悠久,不止是一项精湛的传统技艺,也是很多人谋生的技能。
高空中的两条绳子,真的就像杂技演员自己。绳索可系世间万物,他们将自己的一生系于两条单薄绳索,在局促的被缠绕的空间里,找寻一个个着力点,绽放出美丽的姿势,也尽可能绽放自己的人生。
站在地上,低声讨价还价,上了高空,要用尽全力呼吸。这就是江湖卖艺的真实写照。
其实也不止是杂技演员,警察、煤矿工人、消防员、高空清洗空调外机的师傅......
每一个普通人的日子里都藏着委屈、无奈和危险。每一种职业背后,都是一种人生。这句说烂的话在这些普通人身上更加贴切、真实。
慌慌张张的世界,不过图碎银几两。有人用这几两碎银解万般惆怅,而有的人,只是用这几两碎银用力地活着。
底层的人民,哪一个不是在用命换钱?
但杂技表演并非原罪,靠技能谋生也并没有问题。事实上,早在2012年,中国杂技艺术振兴规划中就提到:“要杜绝伤害性、低俗化、低龄化的表演以及缺乏安全保险措施的表演。”
其实现代社会杂技之类早就成了艺术表演,不需要再把新奇刺激、建立在用别人生命冒险的基础上。任何一个行业,也不应该心安理得把人放到危险中,眼睁睁看他们为了钱赌上生死。
他们需要掌声,更需要心疼。
不是每个人都有昨天哈尔滨两名杂技演员的幸运,无论台上台下,关于安全,关于保障,都需要一直去普及完善。不要让谋生的技能成为软肋,而要成为铠甲。
一个人不论富可敌国,还是一贫如洗,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钱没了,可以再挣。但自己只顾打拼,后果由身体和家人承担,这不能称之为努力的意义。
高空起舞是追求,平安落地才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