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在热河避暑山庄期间,有两大兴致。一是到山庄以外的深山中行猎,一是到热河街的集市便装闲逛之中免不了买点相中的东西。
不过,他从来没买过一件象样的东西,尽是些平平常常的物件。虽然这些东西不值仨瓜俩枣饯,可他常常一开口就给几百两甚至上千两银子。
因为在他眼里,这点银子不过是一顿饭钱而己。就为这,当时确有不少人因卖给他一件东西而发笔大财。
乾隆买东西,根本不管有用没用,只要听着东西的名顺耳,他就肯出大钱。
一、买驴
一天,乾隆与刘墉、和珅带上几名护兵,微服出了丽正门,直奔街上的集市。
这一天适逢大集。满街筒子都是人,拥来挤去的异常热闹。
叫买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卖粮的、卖菜的、卖耗子药的、卖布的、卖簸箕条帚的、卖柴的、卖针头线脑儿的、卖糖瓜的、拉洋片唱曲儿的、卖艺的、耍猴儿变戏法儿的、卖鸡鸭鹅狗的……真是无所不卖,无所不有。
直接把乾隆几人看得目不暇接。三转两转,不知不觉间转到了街边的牲口市场。刘墉知道乾隆素爱骏马,所以,他用手一指前边,对乾隆说,“掌柜的,前面是马市,咱去看几眼吧。”
乾隆高兴地答道:“正和我意。”说着,抬脚便欲前行。
正在这时,他忽然被一阵吵嚷声吸引住,转脸一看,身左几步之外,有一群人正围着一头牲口吵吵嚷嚷。他觉得挺有意思的,便踱步到跟前看热闹。
原来,是一个小伙子卖驴,他要价十两银子。有七八个人都相中了这头驴,为了买到手,竟然争吵起来。而且,有几个好犟劲儿的主儿还把价儿抬了上去。
“小伙子,你不是十两卖给他吗?我出十两五钱,怎么样?”
“嘿!这不是撬行嘛?已说好十两卖给我了。你再出多少也不顶用了。”
小伙子可不傻,他一摆手“唉,咱可没一手钱一手货哪,现在这驴还是我的。那位多给五钱银,我自然要卖给出价大的了!”
那一位也不甘心:“不就多五钱嘛,我再加五钱,也给你十两五钱。”
“那我就出十一两。”另一位更痛快。
不光这两人抬价,还有几个真心要买的,也三钱五钱地往上抬。一来二去就把价抬到了十四两。这些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可把小伙子乐得半死儿。
乾隆听明原委后,不由细细看了看那头驴。只见这头驴胖得滚瓜溜圆,除了白嘴头儿外,混身没一根杂毛,全身像裹着一层上等的黑锻子似的,油光水亮。
驴背上还搭着一副真是用黑锻子做的软搭,搭得两头各用黄丝线绣着一条龙。两条龙的龙头向上,搭的正中则绣着一颗硕大的红珠。这副软搭,给驴又增添了几分神。再加上这驴昂着个头,不时“咴咴”叫上几声好象也显出身价不凡的样子,更使这驴显得有灵气。
乾隆心中不禁赞道:“真是头好驴。”嘴里不由自主地问卖驴的小伙子,”这驴是啥品种,叫啥名呀?”
小伙子看他穿得挺阔气,不象买驴的。因为,稍阔一些的人家,不是买骡子就是买马。再阔些的人家,家里都是骡马成群,牛驴羊的更不在话下。只有卖的份儿,哪有买的碴儿。
所以,他也没好答对,”说啥品种你也不懂。要问它叫啥……”小伙子心里暗暗嘲笑道:“你当它是人?还有名有姓的!”心里笑是笑,眼晴溜了一眼绣着二龙戏珠的软搭,嘴里却无意地说道:“告诉你吧,前些日子我做个梦,梦中的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跟我说,这驴叫‘驮龙兽’。”
没想到这句胡诌的话,却引起了乾隆的兴趣。”好名,好名!”
刘墉一听,心想:“坏了,老头子又要花冤大头钱了。”他赶忙上前,想拉走乾隆。
还没容他搭腔,果然,乾隆一拍驴背,冲小伙子说:“这‘驮龙兽’我买了。我出一百两银子!”
小伙子正准备和出到十四两银子的买主成交。听他一说出一百两,竟吓了一跳。心想:“怎么着,看着挺精神个人,敢情是个疯老头儿。”等回过神儿来,他冲乾隆不耐烦地摆摆手:“您老甭跟我逗稀溜儿,一边儿溜达去吧。我卖给别人了。”
和坤见他对乾隆如此无礼,冲小伙子一瞪眼:“你大胆,敢如此无礼……”
乾隆一皱眉,训和坤道:“不许多嘴!”
小伙子还真不吃和珅这一套:“啥大胆小胆的?我这是卖驴,不是卖下货。没功夫逗着玩儿。”
他一伸手,“真要买,拿钱来。不用一百两,五十两……不,二十两,你们立马儿牵走!也算你横得在理儿。”
乾隆连忙对小伙子说:“年轻人,他是无礼了,请多担待。不过,这驴我是真心真意要买。既然我已说给一百两,绝不会少给半钱。我是金……金……”
小伙子戏谑道:“是金什么,是皇上的金口玉言?”
“不,我是说我是金银无数之人,买东西从不计较钱的。”
这时,不少人听说有出一百两银子要买一头驴的,都以为是疯子在批疯,呼呼拉拉围上一大帮等着看热闹。
刘墉一看这阵式儿,心里又急又怕。他担心时间一长要出事儿,赶忙叫护兵掏出一百两银子递给乾隆。
别看乾隆逛集市时要买这买那的,可是,他哪次出宫身上都不带分文,倒是刘墉,知道他一买东西就漫天给价儿。
所以,每次出来都让随行的护兵带上千八百两银子,以做备用。他也知道,乾隆只要相中哪样,不买到手是不罢休的。
乾隆接过银子,往地上一放,对小伙子说:“请点好。这‘驮龙兽’可归我了。”
刘墉不敢再耽搁,赶紧使眼色,让一个护兵上前牵过那头普普通通的毛驴,他和和珅则半推半拉地把乾隆拽走了。
小伙子愣在那儿,好半会儿不敢去碰那银子。
直到乾隆一行人走得无影无踪,他才醒过腔儿来,在众人的一片惊叹声中,拿上一百两银子欢天喜地地走了。
从那以后,热河街集市上卖驴的猛增。驴的名儿也起得五花八门。什么‘驮龙驹’呀、‘背龙兽’呀、‘驮金龙’呀、‘赛驮龙’呀,等等。可是,再没有一个能卖过大价钱的。
二、买山药蛋
乾隆买东西虽然没少花冤大头钱,可极少是被卖主敲竹杠,都是他愿意并且主动掏的。
虽然有时的确是不知道某种东西的行情,才给人家大价钱,可也难怪他。
怎么说也是皇帝呀,几十两,几百两银子在他眼里还能当回事儿?不过是几杯茶钱罢了。再说,他碍于面子,还从不问价儿,只要看中,他就大约估模儿着给个数儿,总是只多不少。
不过,他毕竟不是傻瓜,是位文武俱佳的君主。所以,有时在出游中遇见他喜欢的东西,尽管也知道不会值几个钱儿,但是,只要他喜欢这东西的名字,或是卖主的话听着顺耳。他也主动给大价。其实,也就是半买半赏了。
一次,他和刘墉又到热河街逛集市,逛罢布铺进当铺,出罢当铺游茶楼,游罢茶楼又去看卖艺的。
最后,无意中转到了菜市场,看着一筐筐、一担担又鲜又水灵的蔬菜,红黄白绿青粉紫各色俱全,乾隆觉得比逛北京紫禁城中的御花园又别有一番情趣。情不自禁地挨摊儿问起青菜的名来。
“这紫的圆菜叫啥?噢,茄子。”
“这绿绿的,长长的是啥菜?丝瓜?”
“这弯弯的是…豆角。好名。”
“又红又圆的这菜我种过,叫西红柿。对不对?没错吧。”
问来问去,问到一位村妇面前。这位村妇衣着虽是粗布,穿戴却干净利落得体,神态大方,待人热情,动作麻利,一看便知道是位精明勤快的农家女子。
她脚前铺着一块草席,草席上摆着几样菜。她的菜与别人摆法儿不同。别人是每一种菜单摆一堆,几种菜便摆几堆,分得清清楚楚。她却把几种菜混在一起,均份儿摆成几堆。
乾隆和刘墉本是心细之人,站到她的摊前,很快就发现了她独特的摆菜法儿。
乾隆二人很感兴趣,琢磨着她为啥这样摆着卖。可琢磨来琢磨去,怎么也看不出这样摆的好处。倒不如分着摆一目了然,使买主好认好选。
他们想:“真是罗卜青菜,各有所爱。也许她就看着这么放顺眼的,偏爱这么大混堆儿。”两人互相看看,知道谁也没猜出其中的奥妙,便相视一笑,不再猜测。
乾隆朝其中的一堆儿,手指着依次问道:“请问这位大姐,这堆儿里第一种是啥菜?”
村妇笑着回答:“这是青扁豆。”
“这第二种没形没状的、疙疙瘩瘩的是什么玩意儿?怎么不象菜呀?”
村妇不紧不慢地说:“说它是莱也可,不是菜也行。反正有卖莱的地方就有卖它的,这是鲜姜。”
“这第三种我似曾认识。可能是土豆吧?也叫山药蛋。”
“没错,是山药蛋。”
“这后一种长长的扁叶菜是,“韭菜。”
问过一遍后,乾隆本想离开,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样混在一起摆几堆儿是何故?不如像别人那样分摆分放。莫不成其中有说道儿?”
村妇轻轻一笑,点点头,说“你问的不错。我这摆法儿,明着是叫‘套菜’,五个铜子儿一堆儿。”
乾隆饶有兴趣地问:“既言‘明’,则有‘暗’指了?”
“不错。这‘暗’指什么,其实是表示了贫妇的一种心愿。只是与买菜人无关。我也就不讲给二位听了。”
乾隆不甘心地追问道:“既然是以青菜混卖以寓心愿,怎能说与买菜人无关?如若没啥不便与人知的心愿,不妨讲给我二人听听。或许我还要买一份儿套菜回去,以祝你的心愿如意呀!”
村妇见他气质不凡,不是好纠缠事儿的无聊之辈。所以,对他的追问并不恼。
她略略想了想,回答说,“这心愿倒不是不可让人知的。况且,每个百姓恐怕都有这种心愿。或许您二位就有。只是。我不愿意直接说出来。其实,这份儿套菜是有名的。也可以说,这套菜就是一个迷。猜中也就知道了我的心愿。二位如有兴致,可以猜猜。猜中便解分晓,猜不中则恕贫妇不讲明的无礼之举。”
恰好,乾隆与刘墉素爱猜迷。听完村妇一番话,二人顿时兴致倍增。
乾隆立时蹙眉沉思起来,刘墉紧盯着菜,手摸着下巴,嘴里嘟嘟囔囔地。咕着:“菜,菜……青扁豆……鲜姜……山药……韭菜…………嗯,是……也不对。”
乾隆沉思一会儿,一连提出了三个迷底,村妇都笑而不语,轻轻一摇头。
刘墉不愧是位猜迷高手,只见他高兴地一拍手:“猜着了!迷底是:大清江山久长’。”
村妇高兴得也把双手一拍,赞道:“老人家真是才高心灵。果然不错!我曾让百余人猜过这迷底,无一猜中。不料,老人家却一猜则中。令贫妇敬佩之至。”
乾隆也纳过闷儿来了:“哦,这是借大青扁豆四种菜的谐音字,组成清(青)江(萋)山久(韭)’四字迷面,再拆解为‘大清江山久长’的迷底。好迷,好迷呀!”他连忙向村妇伸出大姆指,夸道:“真是好迷。敢问大姐,为何想起设这样一种套菜迷呀?”
村妇露出一副喜滋滋地神态,“当今乾隆皇帝文治武功,富国强民,国泰民安。众百姓生活在如此太平盛世,怎能不感皇恩,不盼盛世久长!贫妇身为清朝臣民,自然祈盼大清江山久长。这一心愿,贫妇时时不忘。故而在卖菜时也把这一心愿表示出来,以谢皇恩。”
乾隆听罢,龙颜大悦,心想:“想不到一个普通民妇,对朝廷竟有如此忠心,难得呀!想那朝中为官者,尚有不如此妇的。”想罢,他转身对刘墉说:“难得这位大姐对朝廷如此忠诚。她的心愿正是我们的心愿。我看,咱们就买她一份‘青姜山韭’套菜吧,也算咱们对她的一番谢意,你看如何?”
刘墉心想:“得,老头子又要花大头钱了。不过,冲这民妇的一番话,即便赏也赏得着。”
他连连点头道:“该买该买,我看就给她一……”他本想说给一、二两。谁知没等他说完,乾隆接碴道:“一十两银子。对,一十两。”
村妇哪肯收这么多银子,坚辞不受。最后,还是刘墉扯个谎说:“我们身上除这锭十两巨银外,并无一个铜子儿。这样吧,以后我们天天来买九份套菜,一直买十年。这银子就算我们预付的菜钱,十年后算总账。如何?”
千说万说,村妇总算收下了。
刘墉心里话:“这叫啥事呀?老头子花了十两银子买一捏捏儿破青菜,已经够呛了。害得我这般年纪的人,还得跟着撒谎骗人,简直冤到家了!”
三、买不倒翁
一天,乾隆在避暑山庄内处理完朝政,觉得有些疲劳。看看天气不错,便叫上刘墉,换好便装,想到宫外散散心。
出丽正门后,刘墉心想:“逛集市时,他净花大钱买些没用的东西。弄得集市上尽刮斜风儿。不是今天卖那个的多得不得了,就是明天卖这种玩意儿的铺天盖地。弄得人家买东西的都分不清啥是啥了。听说,卖小猪儿的愣喊着‘卖乌龙’,卖煎饼的不喊卖煎饼,胡喊什么卖‘天下圆’,就连卖乌龟的都扯着脖子喊卖‘万年牢’。这回我得领他到别处去,少惹麻烦。”
于是,他边走边对乾隆说:“依我看,咱今天不如到偏僻的小胡同走走。一来清静,二来也可看看僻静深巷胡同中的平民生活,了解一下民情民风,不知掌柜的以为如何?”
乾隆对这主意非常赞赏:“不错,就依你。”
身后的两名便装侍卫却在心里嗔道:“这个老刘头儿,非逗引皇上去背静之处。深街偏巷的,要真窜出几个拦路歹徒,伤了皇帝,我们的吃饭家伙儿非搬家不可。”两人不由瞪大双眼,愈加留神的紧随刘、乾身后。
穿街过巷之中,自然少不了看见一群群嘻戏的顽童,井旁淘米洗菜的民妇,坐在荫凉之处唠家常的老太太、聚在碾旁兴致勃勃谈古论今的老头儿,担担穿街走巷的剃头匠,锔锅匠、吹糖人的、摇着拨浪鼓卖针头线脑儿的。鸡鸣狗叫猪哼哼之声也不时传入耳中。
看着民间这种乐升平的生活小景,乾隆喜上眉梢不时地与人搭讪几句话,显得非常开心。
刘墉心中暗喜。“这个办法不赖。既省得他胡买乱买,还玩儿得高兴。一举两得。”
待转到陕西营里的一条胡同口时,见胡同口有一个掌鞋摊儿。
掌鞋的是位六十上下年纪的老头儿。老头儿显然心情挺好,因为,他手里掌着鞋,嘴里还哼哼着一支小曲儿。
奇怪的是,只见他掌一下鞋,便用拿锥子的那只手,伸进鞋箱里拔拉一下什么。再扎一锥子鞋,掌一下,又去箱里拔拉一下。
乾隆和刘墉看着挺纳闷儿。等走到跟前时,二人不约而同地往箱里一看,原来,里边放着一个老寿星不倒翁,被拨拉的晃来晃去。
刘墉不由掩口偷笑起来,“这乃是孩童的玩物。这把子年纪的人,居然还玩儿得津津有味儿,真是个老小孩儿。可乐,真可乐!”
乾隆只要遇见啥新鲜事,就爱刨根问底儿弄个明白。他对老头儿玩不倒翁觉得挺有趣儿,便停下脚步,和掌鞋匠唠了起来。
“老人家,为啥不去热闹人多之处掌鞋?在这僻静之地,一天能挣几个钱儿?”
老头儿还挺爱说话:“说来话长。早些年,我是在火神庙一带出摊儿的。我琢磨着,凡常掌鞋之人,都是穷人家。所以,收钱时一向不计较多少,有钱则给,无钱则罢。从不漫天要价儿。一来二去的,找我掌鞋的不断线儿。谁成想,一下得罪了附近两个尽漫天要价儿的同行。后来,他们买通地保出来,说啥也不让我在那儿摆摊儿了。”
乾隆非常生气地说:“真是岂有此理,专欺善心人。这三人太可恶了。”
老头儿哈哈一笑,宽宏地说:“唉,咱犯不着和他们治气。从那儿以后,我干脆就在家的胡同口摆摊儿。好在我无儿无女,只有个老伴儿。如今又是乾隆盛世,粮丰菜足,物价甚廉。好歹挣上仨瓜两枣的,就够老两口粗茶淡饭的开销了。再说啦,当时要为这事和他们在街上打吵子,那不是给盛世之景添乱嘛。万岁爷一年之中才在热河住几个月呀!咱可别净去添乱的。好让他安安生生的在这儿避暑。”
刘墉轻轻地摇了摇头儿,嘴上不说,心里话:“哟嗬,这老头儿嘴可真甜,又说得乾隆龙颜大开了。可是,说得再好,乾隆毕竟没露身份,不可能以一闲游者的身份给赏钱。一个掌鞋的,又没啥东西能让他买。我看,皇上能多和你唠上一会儿,也就是你不浅的福气了。”
其实,乾隆对老头儿在哪摆摊儿不感兴趣。前面的问话,不过是个引子。这时,他话锋一转,问掌鞋匠:“老人家,您为啥总拨拉那个不倒翁呀?多耽误活计。”
“你是看我玩儿这玩意儿可笑吧?”说着,他又伸手拨拉一下。“其实,我不是随便玩儿的。你看,”他又连连拨拉几下“不管怎么着,它总是不倒。一看见它,我就想,大清江山就像它一样永不倒。不论出啥反贼,不论咋反朝廷,怎么闹腾,都屁事不顶。咱大清江山就象它,”说着,用力拨拉一下,“永不倒!所以呀,我时时都把这‘永不倒’带在身旁。只要看一眼这‘永不倒’,我心里就乐滋滋的。”
“坏菜啦!”刘墉暗吃一惊。“皇上又要当大头啦。”
果然,乾隆最后竟出一千两银子买了这个不倒翁。而且,没像每回买的一些东西,没过三天五日的便赏给谁,或随便扔掉了。而是把不倒翁摆在寝宫的案几上,一直到死都没拿掉。
回宫后,他天天都要亲手拨拉几下不倒翁。越看越爱看,越看越高兴。
后来,他竟然觉得给掌鞋匠一千两银子都亏了人家。
可是,再补多少珠宝,对掌鞋匠都没啥用,因为一千两银子足够他老两口张跟头打摆式地去花,到死也花不完。想来想去,最后,他决定写副对联送给掌鞋匠,再表赏赐之意。
掌鞋匠虽然接了硬塞给的一千两银子,可一直不知道买主就是皇帝。
回家后,老伴儿直埋怨他骗人钱财,天理难容。老两口商量好,一定要设法找到买主,退回银子,或等买主反悔找上门时再退。
这天,忽然来了热河府的一位官员和两名太监,送给他一副对联:
上联是:锥锥锥锥出穷鬼去
下联是:拽拽拽拽逃福神来
横批为:线线进财
老两口这才知道,原来是皇帝买走了不倒翁。
当晚,老两口越想越害怕。一个泥做的不倒翁竟卖了一千两银子。
虽说是皇帝非要给的不可,谁敢保以后皇帝不秃撸反账。到那时,非闹个欺君之罪丢脑袋不行。老两口决定远走他乡。没几天,陕西营一带再也见不着这老两口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啥地方。
据说,从那以后,每到春节时,热河府一带的掌鞋匠,都请人把那副对联的句子写在红纸上,端端正正地贴在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