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国防部长更替:国防战略或将迎来新变革

渊亭聊武器 2024-05-18 06:18:23

摘要:俄罗斯总统网站当地时间5月12日发布消息称,俄总统普京签署总统令,任命前国防部长谢尔盖·绍伊古为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秘书,免去尼古拉·帕特鲁舍夫安全会议秘书职务,另有任用。另据俄联邦委员会(议会上院)12日晚发布消息,普京提名此前担任第一副总理的安德烈·别洛乌索夫为俄国防部长。这一人事变动代表着普京在第五个任期内对国防战略变动开始落实。

绍伊古的职务调动将更接近情报部门,也成为最接近普京权力基础的人物。别洛乌索夫的上任很可能意味着俄罗斯将准备更长期的战争以及新一轮军事改革,但这样的改革也会有重重限制。

关键词:俄罗斯,绍伊古,别洛乌索夫,俄罗斯国防部,军事改革

俄罗斯总统网站当地时间5月12日发布消息称,俄总统普京签署总统令,任命前国防部长谢尔盖·绍伊古为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秘书。作为俄罗斯总统普京的核心追随者之一,谢尔盖·绍伊古已经担任俄罗斯国防部长长达12年。因此,此次人事变动引发了大量关注,也会对俄罗斯之后的军事-经济态势产生深刻的影响。

绍伊古的历程

绍伊古是在苏联解体前后的混乱局面中崛起的,其由于与曾任苏联国家建设和投资委员会第一副委员长的叶利钦有相似的经历而被叶利钦信任,进入民防系统(后来的紧急情况部)中担任领导。在他长达21年的任期内(1991-2012),紧急情况部成为了俄罗斯第三大强力机关。

1999年,俄罗斯杜马选举,当时绍伊古作为政党“统一”联盟的领导人与普京真正形成了政治联盟,1999年11月24日,普京宣布将支持“统一”联盟,并将该联盟的领袖绍伊古称为“自己最亲近的友人之一”。绍伊古也在之后“统一”联盟与“祖国—全俄罗斯”选举团合并组成“统一-俄罗斯党”的过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紧急情况部的绍伊古

在2012年短暂任职莫斯科州州长后,绍伊古接替谢尔久科夫成为俄罗斯国防部部长。谢尔久科夫推动的“新面貌”军事改革直接起源于2008年俄格战争中俄军暴露的问题,聚焦于以裁撤员额、理清行政管理与军事指挥、建立灵活反应的小规模军队等重点内容。但是这样大刀阔斧地改革俄军的同时也触动了大量的既得利益集团,并且俄罗斯事实上没有足够的资源保障这样高强度的改革落实,因此谢尔久科夫在2012年黯然下台。

绍伊古接任后对谢尔久科夫改革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回调,采取了包括恢复部分师级编制、恢复部分学校编制等措施,但整体上依然延续了“新面貌”军事改革的基本思路。经过改革的俄军在2014年乌克兰危机和2017年俄罗斯介入叙利亚内战的作战过程中表现良好。

绍伊古展示了相对于作风直接粗暴的谢尔久科夫更好的领导能力,但这并不意味着绍伊古没有对手。比如俄罗斯国家技术集团的负责人谢尔盖·切梅佐夫和俄罗斯近卫军负责人维克多·佐洛托夫这两位就常常激烈地批评绍伊古的政策。而在俄乌冲突期间,普里戈任也与国防部发生了激烈的矛盾。不过这些冲突中绍伊古一直地位稳固,凭借与普京保持着超过20年的良好合作关系,和对普京基本无人质疑的忠诚,因此绍伊古总能得到普京的支持。在一定程度上,绍伊古面临的反对,也是普京延续古典沙俄宫廷政治的平衡技巧。

2014年胜利日阅兵时的绍伊古、普京与梅德韦杰夫

俄乌冲突后的变化

2022年2月24日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特别军事行动”,最初俄军的设想是使用多军兵种联合作战的形式快速夺取基辅,瓦解乌克兰方面的反抗或者逼迫基辅政权签订合约。然而,由于基辅的坚决抵抗,以及英美对乌克兰的支持,俄罗斯的“特别军事行动”无法实现最初的战略目标,最终陷入长期的、静态化的战争泥潭之中。

俄军空降部队对基辅的突击被乌军瓦解

这场长期冲突的特点在于战场环境和技术条件与俄罗斯独立后经历的所有战争都不同,俄军面对的不是小范围浅纵深地域内、匆忙组织起来、只有少量炮兵、机动性较差的小规模部队,而是有着宽大的正面、平坦的地形的战场环境,以及拥有装备体系化成建制的正规军对手,还有北约给予的大量情报、信息、感知、通讯支持,并且新型技术装备(如无人机)大量运用的战场环境。这种战争模式与“新面貌”军事改革以来预想的小规模地区冲突或者局部地方叛乱有着巨大差异,俄军之前的组织架构、战术思想根本不是为了这样一场新技术条件塑造的复古战争准备的。

俄罗斯在战场上的表现没有达到预期,这不能完全归咎于绍伊古的领导,而是俄罗斯军改路线本身的问题。但是在出现问题后绍伊古没有进行快速的调整,导致俄军在2022年4月的北线撤退,以及2022年8月至11月乌军的反攻中损失惨重,战场态势急剧恶化。这些是较为明显的领导问题,绍伊古负有不小责任。

2022年9月乌军在赫尔松的反攻

真正改变战局的是2022年10月临危受命的苏洛维金。苏洛维金主持修建的防线成功消耗了乌军在北约训练下积累的有生力量。而由于正规军战场态势不利,俄罗斯私营军事公司日渐崛起,特别是普里戈任领导的“瓦格纳”甚至频繁在战局上扮演着救火队角色,这进一步蚕食了国防部的角色。两者的矛盾日渐尖锐,并在巴赫穆特战役时达到顶峰。在巴赫穆特战役结束后,“瓦格纳”集团在战术、威望上已经超过俄罗斯国防部,俄罗斯国防部又过于急迫地试图削弱、拆分“瓦格纳”集团,这直接导致了2023年7月的“瓦格纳”集团发动兵变。虽然这场仓促而又闹剧式的兵变本身很快结束,普里戈任也没有真正击败绍伊古,但在这一过程中绍伊古的角色和所采取的措施已经饱受质疑。

巴赫穆特战役期间普里戈任因俄国防部不提供弹药而怒斥绍伊古

绍伊古新职务的玄机

在俄联邦体系中,安全会议是普京最核心的决策班子,而安全会议秘书一职往往与情报系统密切相关。众所周知,情报系统对于普京而言是政治权力的基础,这位苏联情报系统出身的总统对此无比清楚。因此,情报部门必须由他非常信任的人掌握,以避免情报系统内部出现新的权力中心破坏莫斯科的既存权力结构。

之前,情报系统出身的尼古拉·帕特鲁舍夫在安全会议秘书职务上任职超过16年,并真实地参与了多次特殊行动的决策。当然,他也在对乌克兰的情报工作中出现了严重失误,这可能是此次他被调任的原因之一。如果情报系统过于专业和稳定,他们可能会衍生出自己的固定认知、博弈工具和独立规则,降低对外界变化的敏感性,并很容易因此“阴沟翻船”。对于普京而言,政治基础的功能和忠诚都要有,那么在现在组织自身的固化已经出现问题的情况下,对俄罗斯情报部门注入一些新鲜血液也就成为必须。

帕特鲁舍夫

绍伊古接替帕特鲁舍夫安全会议秘书职务,这意味着绍伊古将距离普京更近,并且由于不是规则严密的国家部门,普京对其有着更灵活的使用方式。而将绍伊古放在安全会议秘书职务上,绍伊古的权力来源就是普京本身的意志,实际权力大小也基本由普京交由他的具体事务决定。绍伊古的业务能力或许可以被质疑,但对于普京而言情报体系的控制交给高度忠诚于他的人物依然是个很好的选择。

除了安全会议秘书职务外,绍伊古还担任军工联合体委员会副主席,并继续主管俄联邦军事技术合作局。这两个职务依然颇为重要,也与具体企业有实际的利益联系。绍伊古在其中还能发挥一定的影响力,这也意味着在未来可能出现的改革过程中,绍伊古的存在也可能会作为制衡和备份的工具之一。

绍伊古所代表的之前的国防路线,在俄乌冲突的环境下已经走向终结,绍伊古则会离开本来与他也有颇多矛盾的国防部。但绍伊古本人与普京的良好关系仍在,作为普京的老“战友”,他能够继续扮演普京手中重要的平衡手角色,在普京组织的舞台上继续起舞。不能说从国防部调走意味着绍伊古被普京“抛弃”,只是他的角色更为灵活了。

别洛乌索夫上任需要解决的问题

普京在2024年5月9日的胜利日阅兵中表示,“ 俄罗斯将尽一切努力避免全球冲突”。这意味着俄罗斯并无意扩大战争,也因此很可能不会进行总动员。从政治上看,现在发动总动员的政治代价很大,国内反对意见会挑战普京政权的政治稳定,也可能会因为影响幅度扩大导致俄罗斯民众对战争支持度下跌。然而,不进行总动员就必然意味着战争时间延长,这场旷日持久的冲突没有快速解决的方法。

此外,俄罗斯的战略目标难以在短时间内实现。俄罗斯对乌克兰采取特别军事行动的核心逻辑是争取战略纵深,这对于俄罗斯的安全至关重要。而乌克兰在2013年发生“迈丹运动”后所爆发的一系列冲突,实质都在于美国借助乌克兰对俄罗斯进行战略挤压,以此维持对欧洲安全的控制,巩固跨大西洋关系。因此,即便俄罗斯在最理想的情况下夺取了整个乌克兰东部乃至大部,俄罗斯依然需要面对一条持续存在的军事对峙线,对手或者是北约武装起来的乌克兰,或者直接是北约国家军队。俄罗斯即便战胜了乌克兰,也难以快速回到过去与欧洲的合作关系模式中,军事对峙线上随时会爆发冲突。所以即便在最乐观的情况下俄罗斯最终夺取了足够的战略纵深,俄罗斯也很可能面对持续的、对称的小规模军事冲突。相对于2022年之前俄罗斯预设的冲突环境,未来可以预期的战争模式将有很大不同。

虽然在经历2022年9月开始的“部分动员”后,俄军的态势好转,资源相对充沛的同时成功地消耗了乌克兰方面的有生力量,也夺取了不少关键城镇。但俄乌冲突长期化的趋势并没有发生根本性变动。乌克兰方面依然在抵抗,而俄军目前并无能力打出大规模、大纵深的攻势作战。2024年5月突然发动的哈尔科夫进攻目前也仅仅是浅纵深、小规模的,兵力只有5万人的北方集群并不太可能在乌军防线全面崩溃前夺取哈尔科夫。因此,俄军要在东部发动快速突击并取得重大战果的可能性也很小。

配属俄军北方集群的T-62M坦克

因此,俄罗斯不太可能具备快速结束俄乌冲突的能力,只能依托总体资源量优势逐步压垮乌克兰,为此就必须针对长期作战进行改革。这就是别洛乌索夫上任所面临的情况。

别洛乌索夫的“烫手山芋”

安德烈·别洛乌索夫(Andrey Removich Belousov),1959年3月17日出生,1981年毕业于莫斯科国立大学,在1981年至1986年供职于中央经济数学研究所(Central Economic Mathematical Institute),1991年至2006年供职于俄罗斯科学院,并在2000年至2006年担任总理顾问。

2006年至2008年,别洛乌索夫担任俄罗斯经济发展与贸易部副部长,2008年至2012年为俄罗斯总理办公室财政与经济部门的负责人。2012年5月,在梅德韦杰夫担任总理时就任经济发展部部长,而后在2013年6月担任普京的经济事务总统助理,直到2020年1月21日就任米舒斯京内阁的第一副总理,并在2020年米舒斯京感染新冠肺炎时代理总理工作15天。

别洛乌索夫的经济政策主张国家更多地干预、塑造市场,他长期以来一直主张严格的监管、增加政府投资以及在经济中广泛存在的国家干预。别洛乌索夫在行动上也表现出强大的国家主义倾向,他是总统“经济团队”中唯一支持俄罗斯2014年合并克里米亚的成员,也是2019年增值税税率升高的关键支持者。这些履历让别洛乌索夫有着相对独特的角色定位。别洛乌索夫对高科技武器(如无人机)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并且在人事调整之前就已经参与其中。

可以看出,别洛乌索夫是纯粹的经济技术官僚出身,几乎没有军队背景。其出身与谢尔久科夫非常类似,后者也出身于税务部门,属于典型的技术官僚,仅有苏联时期服兵役的记录。别洛乌索夫的出身与绍伊古不同,虽然绍伊古也没有军队背景,但长期掌握过强力部门,并长期担任政治领导职务。相对而言,别洛乌索夫要想获得军队支持更为不容易,只是可能更符合普京在改革过程中维持政治控制的需要。

安德烈·别洛乌索夫

所以普京这一任命背后很可能意味着,普京试图进一步推动俄罗斯军队的改革。一位没有背景的技术官僚可以较多地注重于技术层面的问题,与军队内部利益联系较弱,往往更为大胆。同时,新的国防部长实际上权力只来自于普京而不是国防部内部既有的利益集团,有利于普京控制改革进程而不会由军队单方面主导。别洛乌索夫的经济事务背景则可以推动俄罗斯联邦军事资源的高效运转,并很可能试图将军工集团与民营经济部门进行更深入的联系和整合,从而提高俄罗斯的军事资源使用效率。俄罗斯军工-民用部门的联合从谢尔久科夫改革就逐步发展起来,预计这一进程在别洛乌索夫任内会进一步加速。俄罗斯媒体《共青团真理报》的评论也印证了类似的说法,“别洛乌索夫先生的经济专业知识和对包括国防在内的工业领域的理解意味着他非常适合管理军队的重大预算需求,以满足长期战争的需要。”

克宫发言人佩斯科夫在受访时也很坦率地说出了背后的考虑。其表示,“如今的战场上,胜利属于那些更乐于创新,能最快速执行的一方,这便是现阶段总统决定国防部由文职人员领导的原因。国防部必须拥抱创新,引进所有先进理念为提高经济竞争力创造条件,这也是总统选择别洛乌索夫出任防长的原因。”

而针对别洛乌索夫在军队内部缺乏背景的特点,俄联邦对国防部副部长铁木尔·伊万诺夫、俄罗斯国防部人事局局长尤里·库兹涅佐夫等人的逮捕本身固然可能是对绍伊古政敌的妥协,但事实上也可能产生减少未来改革中军队行政管理系统内部的潜在反对力量的后果。同时由于事实上处于战争状态,军队的军事指挥部门内部也面临因为战争状态自然出现的权力格局洗牌的过程,因此对于别洛乌索夫而言,这一工作绝非易事,但所处的环境比当年谢尔久科夫所面对的要好一些,可操作的范围会大一些。

而从这一些人事调整来看,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在普京。普京的用人策略呈现了一如既往的谨慎和保守倾向,并且在很多地方维持了他的控制渠道。并且,重用别洛乌索夫还有给执政集团内部的切梅佐夫、佐洛托夫等长期与绍伊古竞争的人一个“需要团结”的信号。别洛乌索夫需要在一定范围内打破既有的框架,但如果别洛乌索夫要进行深入的改革以至于破坏了俄罗斯军队乃至政治格局上的平衡状态,那么他失去普京的支持也是可以肯定的。

别洛乌索夫接下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这工作可不好做。

别洛乌索夫的下一步行动及其可能后果

之后如何推动俄罗斯军事改革将是个非常值得重点关注的内容,从近几日别洛乌索夫的公开谈话中,我们可以看出一定的方向。

首先,别洛乌索夫的重要目标是提高俄罗斯军事体系的运转效率,具体下来着力点应该在于提高资金使用效率。在5月14日的公开发言中,别洛乌索夫表示:“每一分钱的预算资金,最终都由我们的公民支付,都要带来最大的效益。”这意味着别洛乌索夫可能在资金配置、装备采购、打击腐败等会有动作,加强国家对各种军队开支项目的控制。最终的目标,应该是“俄罗斯武装部队经济体系需要整合进入国家经济体系”。这是别洛乌索夫擅长的。

其次,降低伤亡是别洛乌索夫的另一个重要目标,这与第一点相联系。同样是5月14日的发言中,他也表示,“当然,关键任务仍然是取得胜利。确保实现总统设定的特别军事行动的军事政治目标。同时——我想特别强调这一点——尽可能减少人员伤亡。”降低伤亡与资源配置效率有关系,但同时与编制、技术条件改变有关系,所以这涉及到别洛乌索夫会不会进一步寻求体制编制改革的问题。他有提及“有必要加强改善俄罗斯国内军事教育,并结合特别军事行动经验进行改进。”这可能意味着之前被谢尔久科夫和绍伊古来回折腾的俄罗斯军事教育系统又要进行改革。

再次,对于新技术的研发和运用也是别洛乌索夫非常在意的,“敌人学得很快。与使用新技术相关的局势几乎每周都在变化。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仅需要学习,我们还需要先发制人。”在上任国防部长之前,别洛乌索夫就管理过无人机生产等新技术项目,在2023年,别洛乌索夫宣布了在2024年建造18000架大型和中型无人机以及启动和发展无人航空系统产业的计划。他对于新技术采取开放态度,所以俄罗斯相关的新系统研发很可能会获得更多的资金支持,而相应的,如T-14主战坦克这样的传统项目,可能会面临资金被压缩的情况。

俄罗斯目前的无人机生产还较为粗糙低效

整体来看,别洛乌索夫的路径可以预期,就是提高效率,让俄罗斯军事系统与俄罗斯国民经济进一步整合,确保俄罗斯可以以较低的消耗适应漫长的战争需要。对于俄乌冲突,俄罗斯也大概率会采取以牺牲时间的方式换取更高的交换比,这意味着俄罗斯可能即便在战场形式整体有利的情况下也不会轻易发动大规模的突击作战,而是在战术上依托航空、炮兵火力优势,用少量部队在短距离、小范围内持续缓慢推进,蚕食、消耗乌克兰的有生力量,最终用持续的小范围战术胜利堆积出战役层面的胜利,进而到战略层面让乌克兰在损失达到某个临界点时走向总崩溃。所以俄罗斯会将持续的、中高烈度、对称性的战争作为一种“新常态”,很多政策突然转向的可能性就会进一步降低,这也会让俄罗斯的行为变得容易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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