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和一位很久没见的朋友吃饭,上次和她碰面还是她结婚前的单身夜。自从结了婚,她就从社交场合消失了,过着我以为的幸福充实的婚姻生活。
结果出人意料的是,她张口便说,「我想离婚了。」
我和另一位朋友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婚前,她信誓旦旦说自己嫁给了爱情。
她继续抱怨道,「他根本不懂我,也不愿意花时间理解我,我们在性上也很不同。我就不应该和他结婚。」
话说到这里,劝「分」的话语就要从嘴边流出,但十分了解她情况的我,转念就想起了她曾经分享过的伴侣的「好」:和父母有分歧,永远站她这边;下班再晚,也愿意为她出去买一份现炒的面;记得每一个纪念日,并且认真地筹备和书写告白的信。
在我看来,她的伴侣其实是很不错的“丈夫”,只是并没有满足她对于“丈夫”也应该是支持我的“挚友”、和我志同道合的“知己”以及合格的“性伴侣”等其他角色的期待。
于是,这也令我有了一个疑惑:我们真的需要伴侣做到这一切角色吗?或者说,这是可行的吗?
来看今天的文章。
当代爱情/婚姻:
爱人被赋予了多少种角色?
在过去,婚姻的经济价值远大于情感价值,它通常被视作一种「经济制度」,目的是帮助单身的人结合在一起,以1+1>2的形式共同面对生活的挑战。
在这种制度中,双方的角色主要是:妻子和丈夫、儿媳和女婿、母亲和丈夫。也就是说双方主要需要做到:情感上相互陪伴、分担双方的家庭职责(照顾老人等)、共同生育和抚养孩子(Finkel, 2017)。
而如今,我们虽然在生育和结婚的形式上有了更多的选择,但我们仍然需要做到上述的三点,甚至远不止这三点。
一个符合我们期待的爱人/伴侣,还被期待是(Willianms et al., 2019):
1. 最好的朋友——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情,不管发生什么,总是坚定地站在对方身边;
2. 极好的性伴侣——唤醒自己生理性喜欢的人;
3. 最懂彼此的知己——兴趣十分相投,聊到啥都能get彼此的观点和想法;
4. 优秀的家庭供养者——有一份相对稳定,能够提供家用的工作。
显然,我们对爱人的要求已经比过去几十年要高得多。按婚姻治疗师Perel的话来说,“我们基本上是要求伴侣一人给我们曾经由整个村庄提供的东西。”
越是依赖于让爱人做到上述所有角色,我们也就离在一起前的生活越远。以前有烦恼,我们会和朋友分享,有开心也会想要告诉所有关系亲近的人;而现在开心、不开心都放在了一人身上,一旦对方一点没做好,关系就陷入了僵局,再开心的事也可能变得不开心。
和伴侣在一起的高质量时间的确很重要,但把所有对人际关系的期待和要求都放到爱人身上时,我们和对方可能都会感到分身乏术,因为我们都没有足够的资源和能量成为上述所有角色(毕竟光是一个家庭供养者+父母的角色,人就可以被累得发慌了)。
一个简单的速查小问卷,来看你和爱人都扮演了哪些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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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没有好坏之分,只是为了帮助双方了解关系中的角色承担情况。)
但现实是:没有多少伴侣
能完成所有的这些角色
尽管全世界的经济都有些下滑,但无可否认,当今的男男女女在进入关系或决定结婚时,传统的伴侣角色(上文中的角色5和6)已被看作为最基础的条件。
在满足了这两点之后,人们还需要额外的东西,才会选择进入一段关系或婚姻。比如这段关系能促进我成长、帮助我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或者,能给我带来足够的情绪价值。
否则,人们宁愿选择单身。
这并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它也给关系和婚姻带来了更多灵活性、革新的变化,比如强调彼此尊重、妻子不再默认为家庭放弃工作等。
但,它的确是双刃剑,婚姻和关系因此变得太太太难了。
用Finkel(2017)的话来说,我们中越来越多的人正经历着(1)我们寻求通过婚姻来满足的更高层次的需求与(2)我们的婚姻满足这些需求的能力之间的脱节。
对应到现实中:我们不仅渴望从爱人的「挚友」和「知己」角色上获得足够的情绪价值,还需要从爱人的「性伴侣」角色上体验到性愉悦和性满足,同时希望通过对方作为「助力者」帮自己完成个人的实现。
总而言之,某种程度上,我们会不自觉地把婚姻中的另一半,视作自己人生中的「复合型甚至全能工具」。
但我们同时却忘了,在有限的时间和疲惫的生活里,普通的“双职工父母”下班照顾完孩子后,余力只够躺着刷刷手机;原本就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夫妻,尚且做不到成为“优秀家庭供养者”的伴侣角色。
而即使我们真的拥有条件和意愿去做到所有角色,也大概率没办法保证能令对方(一直)满意。
这是因为爱人的多重角色本来就还有其他的解法,并非一定要在「爱人」一个人身上得到实现。
为什么建议你放下
对爱人的多重角色期待?
一方面,这不大现实,人们不可能在一个人身上完成所有的期待。据Kurdek(1993)的观点,这种不现实的期待也被定义为一种倾向,让人以一种非理性的状态看待亲密关系。
比如,一定要找到那个符合自己所有爱人角色期待的灵魂伴侣,其余的但凡一点不满足就立刻结束关系。诸如此类的观点对婚姻和关系具有极大的破坏性,因为它们既不现实,也难以让关系通过磨合和调整得以维持(Wright, Simmons & Campbell, 2017)
另一方面,即使它真的短期内实现了,它也有一些潜在的风险:
伴侣治疗师Perel(2017)在其书中写到:当伴侣可以向他人发泄或找到情感联系的多个出口时,婚姻总是得到加强。当 ta 们把自己所有的亲密需求都集中到对方身上时,这实际上让这段关系变得更加脆弱。
这一点也得到了研究的证实,结婚的人平均来说与朋友、兄弟姐妹、父母和邻居的联系要比单身的人少(Sarkisian et al., 2016)。而这种联系的缺乏会让人的社会支持系统运转故障,让人在困难面前更为脆弱,尤其是需要帮助的时候,比如有了孩子,一方突发疾病或失业。
另外,Perel(2017)还发现:越是把所有时间花在对方身上的伴侣,越可能在婚姻的无聊(boredom)降临时,走向出轨的道德困境。
(出轨的人到底都是怎么想的?公众号主页回复关键词“出轨”查看。)
而那些拥有其他重要他人(the other significant other),并与 ta 们保持密切联络的人,反而有更多自我扩展的机会,并将分开的经历引入婚姻中,给关系注入新奇和活力,这反过来会促进长期的满足感(Tsapelas, 2009)。
正如性治疗师Shamyra Howard说的那样:
「人类非常复杂,我们有很多的亲密需求:社会的、情感的、身体的、精神的、经济的、性的和智力的。人人都渴望找到一个能满足自己所有需求的伴侣,但这却是对另一个不完美的人来说巨大的压力。我们不希望独自承担他人福祉的方方面面,也就不该期待有个人能满足我们的所有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