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搬到新家,每到深夜都能听到隔壁邻居有节奏的敲墙声。
「咚、咚、咚——」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去拍门,希望对方声音小一点。
邻居估计是害怕了,一直没开门。
我下意识的顺着门上的猫眼向里面张望。
透过猫眼,眼前是深不见底的黑,直到看到眨眼的眼皮和睫毛——
我才发现,刚刚我看到的并不是屋内,而是人的眼睛。
1
我被吓了一跳,猛地往后跳了一下。
对面的房门吱呀呀的开了——
黑漆漆的房间里露出一个人脸,戴着眼镜、穿着polo衫的青年。
「你能不能别敲墙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说:「什么敲墙,你是怎么了?」
「我家每天晚上都有敲墙声,持续很长时间,不是你敲的么?这里也没有别人啊!」
他眼中的疑惑更甚,随即道:「不是我干的,我最近一周都在外面出差。」
怎么可能?
他在骗我吧?
我怎么会听错?
我动也不敢动,连带着他的笑脸都觉得透着一股诡谲的气息。
对方弯腰拉了我一把,我借着力起身。
他自我介绍道:「我叫郭明,是301的住户。」
我悄悄看了一眼他的身后,黑黢黢的房间竟然也不打开灯,白色的云朵窗帘被风吹起来。
我还听到了滴滴答答的流水声,看到窗帘下洇出水渍。
而在男人的皮鞋后面,忽然出现了一双踮起的脚。
白皙、纤巧。
我再次被吓了一跳,指着他身后惊恐的说:「有、有人!」
男人转身向后看去,空无一人。
他古怪的看向我:「你身体不舒服么?」
为了证明我没有看错,我不禁小声的问郭明:「你一个人住么?」
郭明点了点头:「我是自己一个人住啊。」
可我刚才分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一双脚……
难道是因为我最近没有去复诊,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我是因为生病来到这里想调整一下情绪,可没想到这才几天就复发了。
我没有死心,问他:「那你最近有没有听到敲墙声?还有滴滴答答的水流声?」
他摇摇头:「刚刚么?如果是刚刚的话我没听到。如果是最近几天的话,我也不太清楚。」
那就是在他出差的那段时间发生的敲墙声?他也不知情?
那是不是有人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潜入了他的房子?
他身后的这间房子里,还有其他人?
「你是不是幻听了?」
「我没有,我真的听到了!」
我想到刚才一闪而过的女人,试探着问他能不能去他家看看。
郭明虽然感觉奇怪,但还是应允了下来。
2.
进到屋里,灯被他顺手打开。
一扫之前的漆黑,房间里倒显得很温馨,尤其是桌子上的花以及漂亮的云朵窗帘。
他应该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
「刚回家,没来得及开灯。」
我下意识扫了一眼窗帘下,地板上一片干燥,窗帘被吹起露出外面的高楼大厦。
刚才,是我的幻觉?
我先是走进他的卧室,透过客厅的光亮扫了一眼,房间里什么也没有。
卧室内的空气都比外面的要安静。
也许,真的是我的原因。
我松了一口气,紧张的情绪骤然而解。
突然,我的肩旁搭上一双冰凉的手,用力的摁住我的肩膀。
我感觉这双手似乎要从我的肩膀爬到脖子上,然后掐死我。
那一刻,我情不自禁的一哆嗦,生出比平日比更多的力气,狠狠甩开肩膀上的手。
我回头看到郭明举着手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
我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又是我的幻觉?
郭明领我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还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名字?」
郭明坐在我斜对面,随手打开了一个音响,放出舒缓的音乐。
「我叫方霁然。」
「忘了和你说,其实我是名心理医生。我观察到你情绪不太好,需要帮助吗?」
接二连三的奇怪事情让我答应了眼前的男人的提议。。
……
随着跟他交谈的深入,我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我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了云朵上。
我看到一个长相凶狠的中年女人拉长手中的绳子,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的双腿不受控制的定在原地,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身边的场景突然变暗,一股可怕的黑暗如潮水般冲我袭来。
我听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可怖的男人笑声。
那个声音一点点向我逼近:「霁然,你在哪?」
「霁然,你在哪?是在跟我玩捉迷藏吗?」
我躲在角落,捂着耳朵,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发现我。
「你逃不掉了咯,我看到你了。」
那诡异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几乎敲碎了我的神经。
「滴答、滴答、滴答——」
我听到那个声音最后说了句:「霁然,找到你咯,嘿嘿嘿。」
3.
我猛然惊醒,额头上已是不满了冷汗。
睁开眼看到离我很近的郭明,整张脸几乎都要贴过来了。
「你在干什么?」
我声音冷厉,很不喜欢他与我的距离过度亲近。
他连忙摆手:「你别误会,我只是看你有些眼熟。」
我长舒一口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们心理医生都这么搭讪的吗?」
他脸突然红了:「我没……我是说真的。」
我揉了揉脑袋,刚才梦里的声音挥之不去,身子到现在还隐隐颤抖。
郭明看出了我的异常,他平静的问道:「你这样子多久了?」
我望向他身后的主卧,思绪逐渐迷茫。
「大概,大概从十一岁开始……」
随后,他说我这样的情况要定期复诊,不要讳疾忌医。
随后给递给我一张心理咨询室的名片。
「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看着白底黑字的「心理医生:郭明」几个字,心中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恐惧。
又因为这些恐惧,导致我看着他的微笑都觉得隐藏着一股阴狠。
我的感受怎么会如此割裂?
又待了片刻,郭明让我加他的联系方式,有事随时联系他。
我几乎落荒而逃,他又说要送我回去,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
我听到与梦里相同的脚步声,心里更加发毛。
我转头想跟他说不用送了。
回头又看到他家飞舞的窗帘后站着一个人。
身上被泡的发白、湿漉漉的头发在滴着水,脖子慢慢的向前探……
它的脸慢慢朝向我,黑洞洞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发出「嗬嗬」的声音。
中间隔着一个郭明,她也不理,只是恶狠狠的盯着我。
明明开着灯光,怎么还能出现幻觉?
我被吓得瘫坐在地上,颤抖的指向身后的窗帘:「有人!」
郭明向后望去,他的脸已经贴在了女尸的脸上。
「什么?没有人啊?」郭明仍不自知,还往前挪了一小步。
我闭上眼睛,努力忘记这一切。
太恐怖了,这肯定是幻觉。
肯定不是真的。
郭明拉起我,咔哒一声开了门。
「我送你回去。」
我小声的问:「能不能送到我家门口?」
其实才几步路,但是害怕的很,腿都软了,根本不敢去开门。
他说了句好。
直到进入我熟悉的家里,我才彻底松了口气。
4.
我躺在家里的床上,尽量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在几乎闭上眼睛的瞬间——
我又听到了那阵熟悉的敲墙声。
「咚、咚、咚——」
那声音自我头顶传来,一声接过一声。
我在内心无数次告诉自己是个幻觉,可那声音始终存在,吵得我睡不着觉。
我想我明天必须去看正规的心理医生。
我一转头,看到卧室门口闪过一个人影。
我咬牙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声响。
慢慢踱步走过去。
我这房子并不大,卧室出去就是客厅,直到我走到刚才看到人影的地方,才看到那影子已经到了客厅。
「你是谁?」
「我是方霁然。」
她是方霁然,那我是谁?
我低头看我自己的手,我是存在着的人,她——
她一个闪身到我身旁,脖子诡异的扭动了一下,随即头以非常诡异的、常人难以达到的弧度弯向我。
几乎是脸贴着脸的动作,所以我连她脸上细微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这巨大的恐惧之下,我竟然还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有明显的淤青,一个大大的手印就横亘在脖子之上。
原来她的脖子被掰折了。
她的面部因窒息而呈现青紫色,舌头吐出来很长一截,垂在脸上。
她,是个死人吧?
我想后退,可她却一直贴着我。
令我更为奇怪的是,在她身上有一种熟悉感。
又因为这奇怪的感觉,我再次睁眼看向她。
我发现她竟然……竟然与我有五六分相似。
她说她是方霁然。
那我呢?
我是谁?
她是怎么死的?
我是不是——
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