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睡了一个安心的午觉,这还是托了李莲花的福,听着他们三个吵吵闹闹的房车日常,居然睡得安稳绵长。
那么今日就轻松一点,写写房车日常的珍贵时光。
风卷江湖雨暗村
经历过东海之战,李莲花十年后第一次出场,便是伴随着轻快的《房车日常》。天光已经大亮,狐狸精顶开房门跑了进来,李莲花这才伸个懒腰,从床上坐起身,将吃的轻轻扔到台阶下面,狐狸精摇着尾巴去吃东西。
李莲花也不收拾,给晒在太阳下的菜浇了浇水,便背上药箱往外走。
日头已经老高了,看来他昨夜又没睡好,才会直到此时才起身。
街头的说书先生在讲当年的东海之战。
十年来,江湖上都在揣测当年大战的结果,可正主都已销声匿迹,金鸳盟被四顾门铲除,四顾门随后也四分五裂,唯余江湖刑堂百川院。
人们都疑惑身为天下第一,李相夷怎么会轻易死去?
江湖就像这街市一样,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可没有人说得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李相夷为何再也没有出现?
倒是有人快马加鞭,从几百里外赶来找一位住在莲花楼里的神医李莲花。
李莲花停在屏山镇时间已经不短了。他给街坊邻居看跌打损伤甚是得心应手,反正他的诊费都是五两银子,虽不一定货真价实,但倒真的是童叟无欺。
今日的病人是街头卖肉的屠户,他声称去邻村拉了一趟猪仔,不知怎么的,就把腰给扭伤了。
李莲花诊了他的脉,下了一个绝无可能的诊断,恭喜你啊,有喜了。
屠户破口大骂,好像怀疑李莲花耳朵不好一样,你神经病啊,我能怀上吗?我是来看我的腰,腰!
李莲花的耳朵差点没被喊聋了。他起身将屠户按倒在桌子上,用手在他背上摸了两下,一拳打在腰带往上两寸处。
他早看出这屠户面上生疮,舌苔厚腻,必是急火攻心所致,但吉祥肉铺生意兴隆,老板娘笑容满面,这病必有别的缘故。他已经看过屠户的腰,上面分明有洗衣锤留下来的八角淤痕。更何况卖猪肉的屠户刚拉猪回来,却从领子到鞋袜都干干净净,还透着皂角的清香……
他摸准了屠户被伤到的骨头,用力一掌将其拍正。
他看出屠户是有贼心没贼胆的怂包,正过骨以后,给他开了五贴膏药,收五两银子。
屠户不知李莲花其实已经治好了他的腰,膏药只是附赠的安慰剂而已。
对于他这样又怂又赖的病人,李莲花自然有办法,不想要没关系,我找你老婆去要啊。
五两碎银到手,李莲花收拾药箱回莲花楼。
路过吉祥肉铺,他顺手拿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肋排,打算晚上做个好菜。
若是他知道莲花楼外正有人等着他,估计不会这么快就回去吧。
狐狸精跟在李莲花身后,眼馋地看着那块上好的肋排。
李莲花优哉游哉回到莲花楼,就见有个提着一双流星锤的大汉好像等他很久了。
他停下脚步,转头新奇地看看这周围。
果然,那人毫无礼貌地问道,你就是神医李莲花?
李莲花好似第一次听到这名字一样,谁?
风火堂管事重复道,神医李莲花。
李莲花认真地摇头,矢口否认,不是啊。
这时一位街坊大娘正好路过,跟他招呼道,李神医,你回来了。
李莲花被当面拆穿,只好讪讪地笑了笑。
风火堂管事又问道,去年三月,是不是你在益州铁甲门,将气绝的施家三公子施文绝救活了?
李莲花先礼貌地笑了笑,又仔细地想了想,用手挠了挠头,我这个人吧,就是记性不太好。这好像可能又不是我。
风火堂管事拿流星锤指着李莲花,我要你帮我治一个人,一个死人……
他将手里的流星锤狠狠砸在一起。随着一声巨响,李莲花礼貌的笑容消失了。他闭上眼睛忍耐过这刺耳的声音,乜斜了风火堂管事一眼。
江湖上这样横行霸道的人他见多了,李神医也不是什么人都救的。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风火堂管事,给他引来了一连串的麻烦,打乱了他持续了十年的平凡房车生活。
四山声作海涛翻
由于风火堂的胡搅蛮缠,李莲花偶遇了方多病。虽然并不情愿,但却从此重新卷入江湖风波之中。在灵山,他发现金鸳盟仍有人在暗处活跃,从朴二黄身上的暖玉,查到昆仑玉城。他又在玉山的后山发现,笛飞声居然还活着,而且已经伤愈出关了。
如石水所担忧的,笛飞声重现江湖,金鸳盟必然又会掀起一番血雨腥风。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在一品坟功力尽复的笛飞声,居然转眼之间便被李莲花用修罗草封住了内力,只好乖乖跟在他身边,一起去普渡寺。
莲花楼里原本住着李莲花一个人,后来多了个方多病,这倒好,又多了个笛飞声,怎一个热闹了得?
血气方刚的方多病看不惯阿飞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趁李莲花在楼里忙着做饭,葛潘已经被他在二楼绑得结结实实,便去找阿飞挑衅了一番。
一刀,一剑,搅动风云。
风骤起,刚入夏的空气忽然凝滞。
笛飞声眼神冷厉,根本不屑于跟小屁孩动手,方多病却非要见真章不可。
他发现这个阿飞格斗招式玄妙,但是内力却几乎没有,竟被方多病轻轻一拳打退数步。真搞不懂,阿飞成天摆出一副天下第一的架势,原来居然是个草包。
方多病若是知道先前将他打得吐血、晕倒的小孩就是眼前这位,大概、也许他会稍微收着点。真不知道到底谁是自大狂。
两人言语不和又要开打,幸好李莲花用锅盖拦在中间。
他狠狠瞪了笛飞声一眼,不饿吗?开饭!
阿飞回到楼里,端端正正坐到了餐桌前。
方多病偷偷溜到厨房,悄悄说道,李莲花,你真要把他一直留在莲花楼啊?我可提醒你啊,那个自大狂非常有欠揍的体质。他可是会连累你的。
李莲花浑不在意,阿飞自有分寸。
方多病闻到奇怪的味道,这才看见李莲花正在往外盛的菜。
他捂着鼻子问道,这是什么呀?你又研究新菜了?
他最怕李莲花做新菜了,每次的味道都一言难尽。
他急得放下手,指指戳戳,上次帮你调整过的红汤烩鱼不是很好吗?
李莲花却跟他想的不同,那个菜已经做很好吃了,自然要研究新菜了。
李莲花交代他,我先去外面摘个葱,你把这个给我端过去。还有……
他随手指指笛飞声,又用手指指头,意思是阿飞脑筋不太好,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他要是知道他摘葱回来,菜都被吃光了,大概他就不会去摘葱了。
不得不说方多病和笛飞声真的是一对活宝,一个敢说,一个敢吃。
李莲花摘葱回来时候,觉得楼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他往桌上一看,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方才辛辛苦苦炒了半天的菜,居然一点也没剩下。
伶牙俐齿的李神医,说话开始磕磕绊绊,不是,你们,把菜都吃完了呀?
阿飞擦擦嘴,不说话。
一向勤俭持家的李莲花生气地说,这可是三天的菜量啊!
方多病像个告状的小孩子,用手指着阿飞,是他,他一个人吃完的。
李莲花不知该说什么好,不是,你不是说你没有味觉,一向只吃白米饭的吗?吃什么都一个样。我跟你说啊,我可没算你的菜钱。
方多病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原来你吃不出好赖啊。你故意诓我呢你!
阿飞得意道,你让我吃的。
方多病吃瘪,是他诓人在先,没想到阿飞不动声色把他给骗了。
李莲花回身将手里的葱用力扔到案板上,这可是花了三十钱买的呀!
阿飞也不辩解,吃饱了饭,他要去休息了。
方多病年少气盛,什么都要争一争,楼上只有一间客房,先来后到。
李莲花犹自生气,一扬手不耐烦道,二楼的房间最大,够你们一起住的。
不想正剑拔弩张的两位,居然异口同声,绝无可能!
方多病伸手拦着,阿飞拨开他的手直往楼梯处走,俩人噼里啪啦再次打了起来。
只听楼里一阵叮叮咣咣,不仅杯盘狼藉,楼上也开始往下掉土。看着两个躺在地上掐架的人,李莲花气得叉着腰直叹气。
“嘎吱”一声响,窗户掉下来了。
李莲花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但很明显,不能让他俩同住一个楼层。
这一晚,李莲花做主,方多病睡二楼,负责看着绑在二楼的葛潘。
阿飞跟他一起,睡在一楼。
决不能让他俩再在楼里打架了,否则还没到百川院,莲花楼先散架了。
我与狸奴不出门
笛飞声遭人暗算中了大量无心槐后,在手心里写下“找李莲花”,与他的刀一起随水飘下,被刘如京在河滩捡回了收尸铺。李莲花与方多病刚好去找刘如京打听消息,见到差点被当尸体卖掉的阿飞,便用一千两银子赎了,带回了莲花楼。
阿飞失去了记忆,李莲花便给了他一段来历。阿飞发觉他说的话与自己断断续续的记忆并不相符,但他感觉到李莲花不会害他,便将信将疑留在莲花楼养伤,同时还债。
恰好那段时间,四顾门复兴后,肖紫衿借机恢复四顾茶会,诋毁前任门主。
方多病听了茶会上的闲话,回去跑遍周围的镇子,想用离魂症的药方,唤回笛飞声失去的记忆。
在方多病熬药的时候,阿娩来了一趟,向李莲花道歉,并请求他不要与紫衿生怨。李莲花自然一一爽快地应了下来。
阿娩走的时候,李莲花默默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渐渐走远,微微有些失神。
阿飞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八卦地问,你相好啊?
李莲花没想到失忆的阿飞居然也爱听墙角,责怪道,阿飞,你有没有礼貌啊?
阿飞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是不是?
李莲花加重语气否认,不是!
阿飞的表情更加玩味,因为他方才分明从李莲花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留恋。你暗恋她?我帮你把她绑回来,换我一个身世的秘密。
在阿飞看来,喜欢就在一起,直来直去,何必纠结?
李莲花气得站起身来,给了阿飞一下子。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啊。我告诉你,她是我的一位故友,叫乔婉娩,是肖紫衿的未婚妻。
阿飞理了理脑子里的信息,肖紫衿?四顾门门主啊?
李莲花不耐烦道,没错。他们两人非常地要好。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搞事情。
阿飞在自己脑子里编织了一出大戏,哦,所以你暗恋乔婉娩,又惧怕肖紫衿,所以不敢承认。
李莲花真是服气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你这胡说八道什么呢?
阿飞道,告诉我一个身世的秘密。
李莲花不想搭理他,凭什么呀?
阿飞不讲武德,不然我就去找肖紫衿,告诉他你暗恋他的女人。
李莲花耸了耸肩,真是不可理喻。
阿飞威胁道,说不说?
李莲花想了想,他倒不怕肖紫衿信了阿飞说的话,但是呢,决不能让阿飞去找肖紫衿,那样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失了忆的金鸳盟盟主与现任四顾门门主见面,江湖上会不会又掀起一阵波涛?
这边两人还没把话说清楚,苏小慵气喘吁吁跑过来,糟了糟了,方多病,他疯了!
楼里的方多病的确像是得了躁郁症。楼里被他弄得乌烟瘴气,难闻的药味冲天。
冲进来的三个人异口同声,方小宝,你给我住手!你给我住手!住手!
小宝正往碗里盛药,盛好后小心翼翼端到阿飞面前,本少爷问到了医治离魂症的神方,来,趁热把药喝了。喝。
阿飞毫不领情,你有病啊?
方小宝生气又霸道,我有病?本少爷跑遍了附近所有的镇子,把偏方都要来了,你今天必须把药喝了。
他急得将药往前一递,喝!
药汤洒在地上,也洒在阿飞的衣服上。
阿飞大怒,抬手推开药碗,你真有病。
药碗跌落在窗边,摔得粉碎,药汤洒得到处都是。
李莲花看看冷脸的阿飞,又看看焦躁的小宝,见小宝用手指着阿飞也要开骂,赶紧轻轻将他的手拍下来。
今非昔比,阿飞如今是失忆,但武功没有丢,内力没有失,若是真打起来,小宝必定吃大亏。
他向前一步,立在小宝与阿飞之间,劝道,阿飞啊,你也不用怪方多病。他今天虽然有点反常吧,但是买的药也都是真货。
他又转而劝小宝,方小宝,我知道你也是一片好意,但这个阿飞啊,他真的不是离魂症,喝药也是没有用的。你真的想帮他呢,就得想想其他的办法,知道了吗?
不料小宝气冲冲道,我没想帮他,我只是想让他想起来,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宝推开阿飞走出了莲花楼。
是夜,李莲花准备了一桌好菜,还让苏小慵去镇上打了好酒,倒好了两碗酒,等着跟方多病谈心。
虽然好像可以“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但莲花楼并不在真空里,江湖的风雨总会飘洒到莲花楼。
莲花楼里的日常是轻松欢快、其乐融融的,也是打打闹闹、鸡飞狗跳的。
两个人的时候,有两个人的谈心。
三个人的时候,有三个人不可调和的矛盾。
四个人的时候,要提防苏小慵和方小宝吵架,要防着阿飞和方小宝打架,还得防着阿飞嫌苏小慵话多……
李莲花实在是不容易啊。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人就是爱往莲花楼跑。而且,一旦住下,还都不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