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我的丈夫亲手解剖了我的尸体。
丈夫是一名优秀的法医,他手法专业,无数具无声的尸体,经过他的尸检,仿佛能张口说话,诉说着凶手的残暴和邪恶。
可为了白月光,他亲手剖开一具烧成黑炭的尸体,将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头颅切下来,扔进下水道。
他不知道的是,这具烧成黑炭的尸体正是他无比痛恨的妻子。
知道真相的他疯了,哭喊着求我回来。
可我已经死在我们约好拍婚纱照的前一天夜里。
1
我的尸体被扔在城郊二十公里外的废弃厂房。
尸体被烧焦,几乎成黑炭,被发现时身首异处,一团黑的头颅被扔在厂房后的下水道,一半的脸泡得糜烂。
头一天夜里,我的丈夫陆北辰接到一个电话。
“陆医生,你听听这是谁的声音?”
陆北辰的手微微颤抖,电话那头传来他白月光安真一的声音:
“北辰,别管他们!不要过来……啊!!”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惨叫,陆北辰的心都碎了。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别伤害真真!”
“哼,乖乖过来帮我们处理尸体,不然你就在解剖台上见你的小心肝吧!”
陆北辰在看到我的尸体时,眉头紧皱。
他放下手提箱,面对烧成面目全非的尸体,他单膝跪在地上,拿出锋利的手术刀。
看到这一幕,我的内心涌上一阵悲凉。
我认识的陆北辰,是信念坚定、刚正不阿的一名好法医。
高考后他瞒着父母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法医专业,想要为惩恶扬善出一份力。我也跟随他的脚步考上警校。
毕业后,我们被安排到同一个刑侦支队,并肩作战、伸张正义。
三年前,在破获了一个大案后,我们领了证。因为工作的关系,婚礼没有办,我想要的婚纱照,也一直没能拍。
现在我死了,以这种方式跟陆北辰相见。他却连我的尸体也认不出来,像对待一团烂肉一样,冷冷地拿出手术刀。
陆北辰剖开我的肚子,里面的内脏还没有被大火波及到。他的手法十分专业,剖开我的胃,将里面残留的食物碎渣挖出来,用消毒水清洗干净。
我那被烧得不成模样的头颅,也被他用手术刀一点点割下来,切口平整。
他的手法向来专业细致,此刻面对着被五花大绑的白月光,却有些颤抖。
我忍不住苦笑,那个说着尸体就是一坨烂肉,不会感到害怕的刚正不阿的法医陆北辰,在白月光面前亲手解剖自己妻子的尸体时竟也会颤抖?
我知道,他只是在担心自己做的不能让绑匪满意,担心绑匪对安真一撕票。
安真一是陆北辰的青梅竹马,她家是开医院的,所以她和陆北辰一样,都选择了医学,只不过陆北辰选择的是法医。
陆北辰在学习和生活上一直十分照顾她,毕业后,安真一到医院工作。
我跟随陆北辰的脚步来到刑侦支队,成为陆北辰的左膀右臂。
我们一起破获许多案件,惺惺相惜,顺理成章地订婚、领证。
我本以为陆北辰忘掉了安真一,可没想到,他为了安真一,连法医的职业道德都能违背!
我飘在废弃厂房的天花板上,心如刀绞地注视着这一切。
处理完身体,陆北辰将我的头颅割下来,放进黑色的塑料袋里。离开厂房前,他依依不舍地看着安真一。
我的内心感到一阵悲凉,陆北辰拎着我那烧得不成模样的头颅,扔进下水道。
我蹲在下水道口,哭到灵魂都在闪烁。
我只能看着我的头颅掉进充满垃圾和淤泥的下水道,慢慢被冲走。
陆北辰,你好狠的心!
你扔掉的,可是你妻子叶欣然的头颅!
2
我的尸体被发现时,是在第二天下午。厂房的一位前工人回来取东西,发现了这具烧焦的无头女尸。
厂房很快被警方围起来,拉满警戒线。一个小时后,陆北辰风尘仆仆地赶来。
他的手提箱还是昨晚用来解剖我的那个,许是知道他的心尖白月光安真一没事,面对这具处理过的无头女尸,他波澜不惊。
扔掉我的头颅后,绑匪让陆北辰去附近的公路。半小时后,一辆面包车停在陆北辰面前,安真一被车上的人推下来。
陆北辰连忙上去,急切地询问安真一有没有哪里受伤。
安真一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我看着这一幕,恍如隔世。
曾几何时,陆北辰也这么关心我,还送我护身符,希望我执行任务时平平安安。
如今,他抱着失而复得的安真一,狠心地将我的头颅扔进下水道。
陆北辰像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面对这具被烧毁得不成样子的无头女尸,饶是见多识广的陆北辰也忍不住皱眉。
他俯下身下,用戴着塑料手套的双手随便扒拉了一下我的尸体。经过初步尸检,陆北辰冷静的说:
“死者身上有多处锐器伤,应该是死后被焚烧的。脖子切口整齐,犯罪的不是一个人,他们当中应该有专业的医生。剩下的需要找到头颅进行进一步尸检。”
“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孩,死得太惨了,真可怜。”
我的灵魂疼得像被刀割,生前遭遇殴打时,我都没有那么痛苦。
陆北辰,亲手割下我头颅的人,不就是你吗?
将我的头颅扔进下水道的人,也是你啊!
也许在知道这具尸体就是我的时候,陆北辰就不会觉得可怜了。
他本就恨不得我去死,认为是我害死了他的父亲。
拍摄婚纱照的头一天晚上,我感到肚子不舒服,吃什么都想吐。
我给陆北辰打电话,希望他陪我去医院看看,收到的是陆北辰不耐烦地回答:
“你以前不是最要强吗?现在一个人去医院都去不了了?别装病了,我很忙,没空陪你闹,你要是有病自己去医院治。”
陆北辰的父亲心疼我,便要开车送我去医院。
我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会在刹车上动手脚。公公伤势太重没抢救过来,而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因为车祸流产了。
我没有告诉陆北辰我流产的事情,他那么喜欢小孩,要是知道我们的孩子没了,一定会更伤心。
没想到悲痛中陆北辰将一切都推到我身上,认为是我害死了他的父亲。
“你大晚上装什么病?平常你不是最逞能了吗?”
“要不是你行事太招摇,招惹了太多仇家,我爸又怎么会死?!”
陆北辰将父亲的遗像甩在我面前,头也不回地离开医院。
从那之后陆北辰没到医院看过我,如果他知道我死了,一定会松了口气吧。
很快,在陆北辰的提示下,我的头颅在厂房后面的下水道出口找到,连同身体一起被装进裹尸袋里,运回刑侦大队。
回去的路上,刑侦支队的张队长一边开着车,一边嘟囔:
“你说欣然这小丫头,休假就可以不回消息吗?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车上的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陆北辰。
陆北辰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继续打字回复安真一的微信消息。
我本以为死后就感受不到痛苦,可现在我的灵魂随着陆北辰打字的频率,像针扎一样疼。
3
我的尸体被放在解剖台上,陆北辰深吸一口气,握着手术刀的手微微颤抖。
怎么?陆法医面对尸体也会害怕吗?
或许是觉得尸体的体型有些眼熟,陆北辰眉头紧皱。他拿起尸体的手,上面的戒指没有被大火烧毁,只是变得面目全非,看不出任何光泽。
陆北辰小心翼翼地摘下戒指,用镊子夹着放在眼前端详。
如果这时候,他看看能仔细查看戒指的内圈,就能发现这是结婚时他送给我的婚戒,内圈里刻着我的名字缩写。
“怎么了?”
助理打断他,陆北辰摇摇头,把戒指放在操作台上,让助理用物证袋装起来。
“戒指的主人应该很年轻,可能刚结婚不久,真可惜,也不知道她的丈夫知道后要怎么办。”
研究物证并不是陆北辰的专业,所以这一次他错过了我。
其实不止这一次。
车祸后我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综合症,每次睡觉,脑海里都是车祸的场景,是身体被撞得破破烂烂的公公,哭着叫我救他的场景。
实在没办法,队长让我休假好好治疗,我决心一个人查清弄坏刹车的凶手。
我利用手上的证据,锁定了一个团伙。
当我跟着他们来到郊外废弃厂房时,我没想到安真一也在这里。
那个一直缠着陆北辰、甜甜地叫他哥哥的漂亮女孩。她站在那群大花臂中竟毫无违和感,眼神也和平日里不一样,多了几分狠劲。
我来不及请求组织的帮助,就被犯罪团伙发现,手机摔在地上,自动拨打了紧急联系人的电话。
一次、两次、三次……陆北辰负气地挂掉我的电话。
他认为我在装病,博取他的同情心,想引起他的关注。
他怪我平常执行任务时爱逞强,招惹是非,所以他的父亲才被报复。
“如果不是送你去医院,我爸怎么会开那辆车!不开那辆车我爸怎么会死?”
“你平常那么爱逞能,怎么这点小病就要死要活去非得大晚上去医院?”
陆北辰冲我怒吼,随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安真一,在一旁安慰他。
我才知道,陆北辰说的很忙没空,是忙着去机场接安真一回国。
没想到那天在医院,就是我们两个最后一次见面。
目睹犯罪现场的我自然是在劫难逃,我的身体被棒球棍殴打,疼到失去知觉。刀割破我的皮肤,汽油泼在我的身体上。打火机一扔,不一会儿,我的身体燃起熊熊大火。
火灭了,我的身体也随之轻盈起来。
我彻底死了,灵魂飘在尸体上方。
一个小时后,我便见到了日思夜想的陆北辰,他拿着手术刀,剖开我的尸体,亲手割下我的头颅。
我的灵魂都恍惚了。我连打了十几个电话都被他狠心挂断,而他只听见安真一的声音,就立马赶过来。
“犯人的手法十分专业,体内找不到什么证据,等鉴定报告出来后,就联系家属火化了吧。”
陆北辰脱下手套,不愿再多看我的尸体一眼。这可能是他验尸最快的一次,尸体内没有什么有用的证据。
毕竟亲手销毁证据的专业犯人,正是陆北辰自己。
我把头偏过一边,不忍心看我那面目全非的尸体。只听见陆北辰的助手叹了口气:
“真是太可怜了,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谁家的妻子。”
陆北辰有条不紊地给自己消毒,不愿多看解剖台上的我一眼。生前他恨不得我去死,死后也不愿多给我一个眼神。
“DNA样本已经采集,等出结果就通知家属吧。”
家属?我的父母因公殉职,我继承了母亲的警号,我唯一的家属就是陆北辰。
也许知道我死了,陆北辰反而能松一口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