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诚,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记得小时候,父母总说我老实,可能因为我是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妹的原因吧。

家里条件不好,孩子又多,好吃的东西很少。就算有,母亲也会分成四等份,给我们四兄妹。但我作为哥哥,总是把自己那份分给弟弟妹妹。粗茶淡饭我就知足了,弟弟妹妹正在长身体,更需要营养。

母亲经常劝我:「张诚,你怎么这么老实呢?别人家的孩子为了争食物,天天打打闹闹的。你个子是高,但又瘦又黑的。你虽然大一点，也还是个孩子,平时不用太让着他们的。」

随着慢慢长大,我愈发憨厚老实,做事一点都不圆滑。村里人都这么说。

记得上小学四年级那年,正值麦收时节。我和小伙伴在村外的打麦场玩,麦秸堆成了天然的游乐场。大家在上面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

这时,王奶奶过来对我们说:「孩子们别玩了,我在东边晒了麦子,你们谁有空去帮我看着点,别让小鸟来啄食。」

其他孩子都装作没听见,继续玩耍。我一看王奶奶满头白发，颤颤巍巍的样子,赶紧跳下麦堆,说:「奶奶,我去帮您看麦子吧。」

那天上午太阳又大又毒,到了中午,麦场上几乎没法站人。小伙伴们都回家吃饭了,我一点也不觉得饿。就一个人守在王奶奶晒的麦子旁,不时拿竹耙翻晒。

一直到下午一点,我还没回去。母亲急坏了,四处打听,才知道我在打麦场。她匆匆跑来:「张诚,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快跟我回家吃饭。」

但我告诉她:「妈,您记得爸说过吗?男子汉言出必行。我既然答应了王奶奶,就得帮到底。」

母亲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回去把这事告诉了王奶奶。奶奶惊讶极了。原来她已经忘了这件事,没想到我当真了,一直顶着烈日帮忙。

奶奶很是感动，赶紧抱了个大西瓜，送到我家给我解暑。

这件事后,认识我的亲朋好友都说我实心眼,做事靠谱,虽然不太会说话。

22岁那年,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有些已经成家立业了。但谁也没给我介绍对象。爸妈看我又高又黑,总唉声叹气,不知道哪家姑娘肯嫁给他们的大儿子,将来能不能找着媳妇。

农历新年前,小姨给我说了个姑娘,比我大一岁,住隔壁村。就是个子不高,长相也一般。不过我家也不挑剔,只要姑娘不嫌弃就谢天谢地了。

小姨和姑娘约好,第二天早上8点在邻村小桥边见面。还告诉我姑娘穿碎花小褂,方便我们相认。

那天我特意早起,但想着8点的约定,也不想去太早。估摸着时间,7点30出发,骑车到小桥边,正好9点左右。

刚到桥头就瞧见个碎花褂子的女孩,正在那儿东张西望。我连忙下车打招呼。

姑娘上下打量我一番,撇撇嘴说:「你就是张诚?怎么这么死板?说好9点见面,干嘛不早点来?你是不是根本不重视这事儿?重视的话早该到了!现在你掐着点来，我还特意提前到，都要,冻坏了你知道吗?」

姑娘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刷"地骑上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一次相亲的经历至今难忘。从头到尾我都没开口,全程只有姑娘在数落我,我理亏在先,就算她再说什么也不敢还嘴。

这事后,小姨只要一提起就气得直跺脚,说:「张诚,你咋就这么老实呢?那姑娘多好的人啊,你要是早点去该多好。后来我再去给你说情,人家姑娘根本不搭理,说你俩没戏。」

我听了也只能叹气。家境不好,还挤在老房子里,自己又没个像样的工作,娶媳妇的事儿一拖再拖也正常。

打那以后,就没人给我张罗对象了。我每天只管埋头干活,心想就算一辈子打光棍也认了,一门心思帮父母把弟妹拉扯大。

一天,我从地里回来,瞧见马姨赶集，大包小包地往家走,赶紧上前，陪着她一起回家。马叔把我们迎进门，他看了我半天，说了一句：「张诚啊,你小子现在也长这么大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热心肠！好孩子啊！」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笑就告辞回家了。

没想到，过了半个月,正赶上麦收时节。一大早,马叔笑眯眯地登门拜访:「张诚啊,今天是来给你说媒的。我有个远房表姐,昨天来看我老伴时托我给她闺女找个对象。这表姐家有两个女儿,大闺女陈娟，到出嫁的年纪了，还没有合适的对象。」

「陈娟比你小两岁。她爹妈让我给找个踏实靠谱的小伙子。你们家都是实在人,我就和陈娟父母商量好了,明天早上九点,我陪你上门提亲去。」

听说要早上九点登门,我有点纳闷,这是不是太早了点?

马叔随口解释:「这是陈娟定的时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定这个时间，但是也不好意思多问，我们还是按着她说的时间过去吧。」

有了上回的教训,这回我打算提前一小时在陈娟家门口等着。我和马叔约好,第二天一早麻烦他六点就跟我一块去,毕竟陈娟家离我们三个村子,路上怎么也得耽误一会儿。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马叔7点就出了门,8点不到就站在陈娟家门口了。

陈娟家很安静,房子虽有些老旧,但院落打扫得干干净净。马叔推门进去,院子显得更加整洁有序。他冲屋里喊了一嗓子:「娟啊,在家吗?」

很快,屋里走出个姑娘,身材颀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柳叶眉,披肩长发,特别标志。

见她如此出众,我一时局促得低下了头。这么漂亮的姑娘,指不定瞧不上我这样的。

马叔简单介绍了我们,就说家里老伴还需要照应,匆匆骑车离开了。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我更加手足无措,紧张得手心直冒汗,话都说不利索。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陈娟望了望大门,对我说:「你是不是想回去了?我家今天活儿多,爹妈天不亮就下地割麦子去了。本来想9点见你一面,好让我去地里帮忙。你来早了也好,咱俩说几句,我就得动身了。」

陈娟搬来个板凳,让我坐在院中。她问一句,我答一句,心里直打鼓,脑子有点乱。

看我这样,陈娟冲我一笑:「张诚,你先回吧。咱俩的事儿,有机会再聊吧。我得赶紧去割麦子了。」

一听"有机会再聊",我心就凉了半截。这准是托辞,她那么漂亮,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我正要告辞,后院忽然出来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她见了陈娟,连忙说:「娟,等等我,咱们一块去割麦子。」这时陈娟已经戴上草帽,手里拿着把镰刀。

我恍然大悟,陈娟是家中长女,还有个妹妹还在念书,收麦子帮不上忙。奶奶年纪这么大,哪禁得住大太阳啊。

我灵机一动,对奶奶说:「奶奶,您这岁数在家歇着吧,割麦子的活儿我来。」

转头又对陈娟说:「我回去也是闲着,不如跟你一起去地里吧。」

「这像什么话,要是别人问起你是谁,我怎么说?」陈娟有些犹豫。毕竟初次见面,她顾虑别人的眼光。

我鼓起勇气说:「陈娟,咱俩能相亲就是有缘。就算最后没成,以后也是朋友。帮个小忙也没关系，平时我家里，也都是我干活多。要是有人问,你就说我是你姨家表哥」

陈娟听罢,俏脸微微一红。

奶奶在一旁催促道:「娟,这小伙子愿意帮咱们家,你就带他去田里吧!你爸妈肯定累坏了,多个人干活总是好事,麦子也能早点收回来。」

陈娟朝我点了点头。

那天她在前面骑车,我跟在后面,和她保持了一段距离。事后想想,她这么做也情有可原,毕竟咱们初次见面,还不熟悉彼此嘛。

到了麦田,眼前的情景让我愣住了。只见陈娟家种的麦子可真不少,她父母正在地里挥汗如雨地忙活。

我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拿起镰刀弯腰就割。虽然天气炎热,衣服都湿透了,但我心想着早点把活儿干完,也就不在意这些,只管埋头苦干。

大概忙了三个小时,陈娟父亲给我送水让我歇会儿。这时候陈娟母亲也回家准备午饭去了。

那天中午,我和陈娟还有她爸一直干到将近1点。等回到村子已经过了饭点。我一大早就没吃饭,这会儿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本想着回家吃饭,可陈娟父亲非要留我在他家吃。推辞不过,我就跟着去了。

一进院子,就闻到一阵香味。原来陈娟母亲已经蒸好了两笼热腾腾的包子。后来我才知道,她本打算中午随便吃点面条子。但看我干活那么卖力,临时改了主意,又去买了白菜猪肉,给我蒸包子吃。

那天的包子个头特别大,特别香,里面满满地塞着猪肉白菜,咬一口，满满的汁水，让我现在都记得那个香味！

我饿坏了,陈娟父亲还在一旁不停地让我多吃点。我就毫不客气,拿起包子就啃,再配上一碗清凉解渴的绿豆汤,一连吃了十个大包子。那天陈娟家总共蒸了三笼包子,每笼十个,我一人就干掉了一整笼。

太饿了也顾不上那么多。等我吃饱抬头,才发现陈娟一家子都在笑我。我一下子脸红了,不好意思地对陈娟父亲说:「陈叔,让你们见笑了。主要是我早上没吃饭。」

「张诚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后生。该吃饭时就吃,该干活时就干。你帮了我家的忙,我请你吃包子是应该的。那边还有几个,你要是想吃就尽管拿。」陈娟父亲笑着说。

听了这话,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吃过午饭歇了会儿,我们又跟陈娟一家下地割麦子去了。

等晚上收工回家,陈娟家的麦子还没割完。我就跟她父亲说:「陈叔,我这几天，地里的活不重，我还是继续来帮着你家干活吧。」

「那太谢谢你了张诚。明儿个你要是再来,我继续给你蒸包子吃。」陈娟父亲眉开眼笑地说。

一听这话,我高兴得恨不得当场蹦起来。再一瞧陈娟,她俏脸也红扑扑的。

打那以后,我就成天往陈娟家跑,帮着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陈娟父母一直很中意我,没事就跟女儿说我的好话。很快,我和陈娟就谈起了恋爱。一年后,我们就结了婚。

陈娟父母也就成了我的丈人丈母娘。

结婚前一天,岳父对我说:「张诚啊,我相信你一定会善待陈娟一辈子。把女儿交给你,我们很放心。因为你是个老实人,我看得出来。」

「在你之前,陈娟也相过几个小伙子。但那些臭小子来我们家,个个眼里没活,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只会翘着二郎腿。」

「你不一样,第一次来就帮我们割麦子。我觉得你就是自家人。干啥都不怕脏不怕累的。我没儿子,你来了我就把你当亲儿子。」

听了岳父这番话,我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我和陈娟结婚28年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把岳父岳母当亲生父母孝敬,没少尽心。毕竟他们膝下无儿,全指望我这个女婿了。要不是有他们当初的赏识,哪有我今天的幸福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