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悠悠岁月那浩渺无垠的长河之中,公元前 627 年那场秦晋殽之战,恰如一幅波澜壮阔、雄浑壮美且震撼人心的史诗巨卷,以其豪迈奔放、浓墨重彩的笔触,谱写了一段扣人心弦的传奇篇章。正如清代学者顾栋高所云:“殽之战,晋文霸业已终,秦穆图伯自此始矣。”此役最初载于《春秋左氏传》,乃是秦晋之间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激烈鏖战,深刻地左右了两国的发展脉络,乃至整个春秋时期的政治格局。
崤山巍峨高耸、峻峭挺拔,屹立于今河南省西部,隶属秦岭支脉。其分东西两崤,蜿蜒于黄河与洛河之间。山峰直耸云端,山势陡峭如刃,地势险要至极,仿若一道浑然天成的雄关险隘,为这场烽火连天的战事增添了诸多难以捉摸的变数。
这场战争的导火索可追溯至公元前 630 年。彼时,晋文公亲率威武雄师,气势汹汹地进击郑国,秦穆公应约出兵协助。围郑之缘由有二:一则郑国曾对晋文公举止失范,有失礼数;二则郑国暗中与楚国勾结,心怀二心。郑国大夫佚之狐举荐烛之武劝退秦穆公,烛之武言辞恳切,条分缕析地指明郑国覆灭于秦毫无益处,更暗示日后秦国图谋中原时郑国可作稳固的后勤支撑,还言辞犀利地批判晋惠公违约背信。秦穆公深思熟虑,权衡再三,果断撤兵,并遣杞子等戍卫郑国。晋国大夫子犯见此情形,怒发冲冠,请求进击秦军,晋文公却以不可忘却恩情、不可失去盟邦为由严词回绝,由此致使秦晋邦交出现裂痕,宛如一道难以愈合的疮疤,为殽之战埋下了隐晦而深沉的伏笔。
公元前 628 年寒冬,晋文公猝然离世,晋襄公承继君位。就在这风云突变之际,秦国将军杞子提议征伐郑国,秦穆公心驰神往,征询蹇叔意见。蹇叔坚决反对,慷慨陈词:“劳师远征,路途漫漫,敌军极易察觉,势必早早设防;将士长途跋涉,身心疲惫,军心极易涣散;且此行动风声难掩,一旦走漏,不但敌军有备,其他诸侯亦会严阵以待。”怎奈秦穆公求胜之心急切,对蹇叔的苦口良言置若罔闻,毅然派遣百里孟明等率军出征。蹇叔涕泗滂沱为军队送行,悲声号哭,预言秦军将在殽山遭遇灭顶之灾。
公元前 627 年新春,秦军路过周天子都城雒邑北门,起初谨遵周礼,丝毫不敢越矩。然行至半途,竟有三百辆战车的士兵肆意违规,张狂无忌。周大夫王孙满见此,断言秦军此战必败,因其将士轻狂浮躁,尽显主帅缺乏高瞻远瞩的谋略;将士肆意无礼,暴露出主帅行事的疏忽大意。秦军行至滑国,郑国商人弦高偶然相遇。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局,弦高心急如焚,一方面派人快马加鞭向郑国传递万分紧急的军情,另一方面豪爽慷慨地用四张熟牛皮和十二条牛犒劳秦军,巧妙地拖延秦军行进步伐,同时让郑国得以提前做好防备,并成功误导秦军以为郑国已严阵以待。郑穆公获讯后,即刻派人侦察秦军驻地,只见秦军束矢载弓、磨砺兵器、喂饱马匹,一副枕戈待旦、志在必得的模样。于是,郑穆公派皇武子前往暗示秦军撤离,杞子等人察觉形势不妙,仓皇出逃。秦军主帅百里孟明知战机已失,无奈转攻滑国,而后率军黯然回秦。
晋国闻此消息,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如铅。正卿中军将原轸力主出兵阻击秦军,下军将栾枝却以先君新丧、秦有恩于晋为由加以阻拦。原轸据理力争,言辞激昂,指出秦国此次行动有违礼法,且攻打晋国同宗之国,若纵容秦国,必将遗祸无穷。同年夏四月辛巳日,骄阳似火,酷热难耐,秦晋两军在殽山狭路相逢,展开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殊死搏杀。杀声震彻苍穹,硝烟弥漫四野,最终秦军全军覆没,百里孟明等三位将军沦为晋军俘虏。
战后,晋国朝廷就如何处置秦军俘虏展开了激烈的争辩。太后文嬴强势干预,晋襄公无奈放人。先轸闻之,怒不可遏,声色俱厉地进谏,晋襄公如梦方醒,赶忙派人追赶,却为时已晚。秦军主帅百里孟明在黄河渡船上愤懑难平,宣称:“若因晋君之恩获赦,三年后必来报恩。”秦穆公则在郊外身着素服,黯然神伤地迎接残军,痛心疾首,自责未听蹇叔的忠言,以致遭受此惨败。
顾栋高的这一观点,精准地揭示了殽之战在秦晋两国霸业交替进程中的关键节点作用。晋文公的霸业正因这场战争的结局而终止,秦国则自此踏上了图霸的征程。此役过后,晋国虽获胜利,却深陷内有权臣相互倾轧、争斗不休,外与楚国激烈争霸、战火纷飞的困境,譬如在城濮之战中虽胜但损耗巨大。秦国东进之路被阻,遂转向西方用兵,纵横捭阖,兼并多国,称霸西戎,如征服义渠国等,为日后统一天下奠定了坚实基础。
这场战役不单是军事力量的激烈抗衡,更是政治智慧的巅峰较量与外交策略的精妙博弈。恰似巨石投入历史长河,激起惊涛骇浪,改变了秦晋两国的发展轨迹,在历史的浩瀚星空中留下了璀璨而永恒的光芒,令人铭记于心,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