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芳，今年46岁，出生在南方一个偏远的小山村。
我们村子四面环山，交通不便，日子过得并不宽裕。我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上面有两个哥哥。
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文化程度不高，但从小对我特别疼爱。
可能因为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父亲总说：“再穷不能穷教育，芳子一定得读书！”我便成了村里为数不多坚持上学的女孩。
1992年，我和堂姐林月一起考上了中专。她去了市里的商校，而我考上了师范学校。那一年对我们两家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堂姐林月比我大两岁，性格泼辣，长得也比我水灵。她爸爸是我大伯，家里条件比我们略好一些。小时候，我总觉得她无所不能，爱笑爱闹，村里的男孩子都喜欢和她玩。
相比之下，我性格内向，喜欢读书，村里人都说我“文静”，但我知道，其实这只是他们觉得我“胆小怕事”的委婉说法。
那年，我们家族的两个女孩同时考上中专，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大家纷纷议论，说我们林家“有文化的女娃娃以后能出息！”只是，选择学校时却引发了一些争执。
大伯坚持让堂姐去商校，说学商业以后挣钱快，适合女孩子。而我父母则希望我去读中师，认为当老师稳定，还能有寒暑假。
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父母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就这样，我们两个人踏上了截然不同的路。这件事成了我们两家命运分叉的起点。
中师的日子紧张却充实。学校在县城，离家不算太远，每周可以回家一趟。那时候，我的生活很简单：上课、备课、练字，偶尔和室友聊聊天。
父母供我读书并不容易，学费是家里东拼西凑借来的，我也格外节俭，从不敢乱花一分钱。
堂姐的生活却显得多姿多彩。她偶尔回村时，总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当时最流行的花裙子，还烫了头发。
她和我说，她们商校的课程很轻松，很多同学都开始谈恋爱了。
她还炫耀自己在学校里认识了一个家境不错的男生，对她特别好，常请她吃饭，送她小礼物。
我听着又羡慕又有些忐忑。父母总教导我，读书是为了改变命运，不能分心。我虽然年纪小，但也明白，对于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只有靠自己，才能走出这片大山。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离家不远的一所乡村小学当老师。虽然工资不高，但每个月有几十块钱能寄回家，日子过得安稳知足。堂姐却选择留在了市里，说她的男朋友家里有门路，帮她找了一份在商场做收银员的工作。
她还和家里说，等攒够了钱，就把大伯和大妈接到城里住。
林月很快结了婚。听说她嫁得不错，男方家里开了个小工厂，条件比我们村里任何一家都好。
婚礼那天，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成了全村人羡慕的对象。我也去参加了，心里五味杂陈。她风光无限，而我还只是个普通的小学老师，工资微薄，不敢奢谈未来。
这些年过去了，我们的人生轨迹越拉越远。
林月的婚姻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美好。她的丈夫脾气不好，经常因为生意上的事对她发火，甚至动手。
最开始，她还会回娘家诉苦，但每次大伯都劝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日子总得过下去。”渐渐地，她就什么也不说了。
我则在乡村小学里一待就是二十多年。后来我嫁给了同校的一个老师，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我们的小日子虽然算不上富裕，但很平静，也不用担心什么大风大浪。
我们的儿子今年读大二了，是村里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孩子。每次村里人提起，都夸我家“有本事”。
而林月的儿女却让她操碎了心。她有一儿一女，儿子初中毕业后就辍学了，现在在网吧打工，整天吊儿郎当。女儿倒是念了个大专，可毕业后找不到好工作，整天窝在家里玩手机。
林月总是抱怨：“养儿防老？养儿是为了气死老的！”
我听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安慰她：“孩子还年轻，慢慢会懂事的。”
去年，她带着儿子回村过年。那天，她从包里掏出一沓烟，非要塞给我，说：“芳子，你帮我劝劝我儿子，别整天这样混日子。”我看着她脸上的疲惫，心里生出几分感慨。
曾经那个爱笑爱闹的林月，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的眼睛里满是失落和疲惫。
今天是腊月二十二，村里开始忙着准备年货了。我家杀了头猪，丈夫在院子里忙着剁肉，我则在厨房里包饺子。忽然听到邻居喊我：“芳子，林月回来了！她在村口哭呢！”
我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跑到村口。林月坐在一块石头上，眼泪哗哗地流，旁边站着大伯和大妈，两位老人都是满脸愁容。我赶紧过去扶她：“怎么了？这大冷天的，怎么哭成这样？”
她哽咽着说：“芳子，我过不下去了，他又打我，还骂我娘家穷，说我拖累他！我真不想回去了！”
我心里一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才说：“月姐，不如先回家歇歇吧，别在外面冻着。”
那天晚上，她在家里和我聊了很久。
她说这些年她一直在忍，想着为了孩子，为了父母，怎么都得坚持下去。
可如今，她实在撑不住了。
她问我：“芳子，你说我是不是选错了路？如果当年我听爸妈的，也去读师范，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
我沉默了很久，说：“月姐，路是自己选的，后悔也没用。你要想办法过好现在的日子，别再让自己这么苦了。”
她点点头，眼里却满是迷茫。
林月在村里待了两天就走了。临走前，她对我说：“芳子，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贪图什么富贵，就想和你一样，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
我送她到村口，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五味杂陈。人生的路，有时候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难。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成功，可相比之下，我的知足常乐，或许真的成了最大的财富。
窗外，村里人家贴春联的声音一阵阵传来，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希望这一年的林月，能找到属于她的安宁。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学会珍惜当下，拥抱平凡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