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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一个北方的小镇,在我出生后不久,母亲就去世了。我有一个姐姐比我大七岁,从此姐姐、我和父亲三人相依为命。我们这个小镇人多地少,家里就三亩地。
每年打的粮食也就刚刚够吃,父亲整日愁眉不展。那时候的我们,用家徒四壁来说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在我的记忆当中,家里唯一家具就是两节榆木红柜,还是母亲的嫁妆。柜上摆了一个马蹄闹钟,和一瓶姐姐用塑料编的花。

就是这简单的装饰,和着两节红柜也每天被姐姐擦得锃亮。家里虽然穷,但是被姐姐打扫得很干净。也因为家穷姐姐读到小学四年级,就不再读书了。
那时候的父亲连2块5的学费都拿不出来,记得姐姐开学的时候,和父亲要学费,父亲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衣袋。红着脸不停地搓着手,姐姐委屈地哭了,却安慰父亲说,爹,我不读了,以后让妹妹读,我脑子也不聪明,我回家给你做饭。
父亲一个大男人听了姐姐的话,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这一画面深刻的印在我脑海里,我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了穷,穷是多么可怕,又是多么艰难。

姐姐辍学之后,就充当了母亲的角色,每天给我和父亲做饭,打扫屋子,喂鸡,喂猪,父亲忙不过来的时候,姐姐还要下地干活。
可大家都很努力,日子依旧贫穷。打的粮食也刚刚够吃,多余的钱真是一分也没有。到了我念书的时候,父亲还在借学费。等姐姐卖了鸡蛋之后,再把钱还给人家。
在我上初中的这一年,19岁的姐姐订婚了。姐姐订婚的对象就是我们的邻居,从小和姐姐一起长大的明辉哥。明辉哥比姐姐多念了几年书,他初中毕业。在镇里的铁匠铺当学徒,他家的条件要比我家强一点。还有一点明辉长得高大帅气,在同龄的小伙子里面绝对是出类拔萃的。父亲因为姐姐找到了好亲事,心里很是高兴。

其实只有姐姐知道,明辉的母亲并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原因就是嫌我家太穷,因为我亲耳听到明辉的母亲对姐姐说,如果不是我家小辉执意要娶你,就你家的条件,打死我也不会同意。那时候的姐姐和明辉正在热恋中,对明辉的母亲一再保证,她会当一个好媳妇。
这些话,姐姐从来没有对父亲讲过,老实巴交的父亲还以为明辉家一直很愿意。家里刚下来新鲜蔬菜,一早让姐姐送到明辉家。

可后来还是出现意外了,铁匠铺的大女儿在县城上高中。不知道什么原因就退学了,有人说是因为早恋,还有人说她跟有家庭的人谈恋爱。众说纷纭,反正就是回来了。
老铁匠家条件很好,他一直还指望着让他闺女考个大学,光宗耀祖。现在不清不楚地退学了,再加上外面风言风语,估计连找个对象都难。
就这样老铁匠打上了明辉的主意,老铁匠知道明辉的母亲看不上我姐,所以先去贿赂明辉的母亲。明里暗里地告诉明辉的母亲,如果明辉娶了他闺女,他要给盖四间大瓦房,还要把铁匠铺,将来交给他。

明辉的母亲一听这么好的条件,比我家那个穷窝可强多了。坚持悔婚,开始明辉还不同意。可老铁匠的闺女在城里念过书,又会打扮,主动勾引明辉哥。
有一次,老铁匠在家里摆了酒席,让明辉哥饮酒,明辉哥不胜酒力。最后就醉倒了,第二天醒来,看到自己躺在老铁匠闺女的床上。这一下子说不清了,老铁匠不干了,非要让他给个说法,否则就告到派出所去。明辉无奈只好跟姐姐退了婚,就这样在明慧母亲和老铁匠的安排下,明辉很快就成了老铁匠家里的女婿。

和明辉哥退婚,姐姐伤心欲绝,那些日子天天以泪洗面。父亲唉声叹气,却无能为力,干着急。
过了差不多两个多月,姐姐有一天突然想通了。把自己精心地收拾了一下,对父亲说,爹,我要到市里去找姑奶,哪怕去给人当保姆,上饭馆端盘子,也比窝在这个小地方强,现在我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我不想听人们的闲言碎语,再说我在外边挣了钱,才能供妹妹读书。
就这样姐姐揣着家里仅有的20块钱,拿着父亲给写的地址到市里去找父亲的姑姑,也就是我们的姑奶。刚开始的时候,姐姐住在姑奶家里,可姑奶一大家子人,挤在两间平房里,日子也很艰难。

后来姐姐就离开姑奶家,央求饭馆的老板让她住到店里。农村家出来的孩子吃苦能干,打扫卫生,洗菜,切菜,端盘子,招呼客人,姐姐样样抢着干,老板看她人实在,给她每月多发10块钱工资。
当第一张汇款单寄到家里时,父亲紧握着汇款单。看着汇款单上的100元,父亲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对于贫穷大半辈子的父亲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有了姐姐的汇款,我读书时候,再也不用到处借学费了。姐姐还让我读高中,不用担心钱。

姐姐在信里,让我们一切都放心,她的工作很顺利。可后来听姑奶说,姐姐吃了很多苦。经历了饭馆倒闭,失业,到处找工作,差点被骗。这些姐姐从来不告诉我们,怕我们担心。
后来姐姐又找到一家饭店,这家饭店的老板离异,带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姐姐把饭店当成自己的家,全心全意的打理,老板都看在眼里。姐姐年轻漂亮又能干,不久后老板就向姐姐求婚了。
虽说对方是二婚,比姐姐大五六岁。和在外漂泊的姐姐,从姐夫身上体会到了家的温暖。姐姐在信中征求父亲的意见,朴实的父亲告诉姐姐,爹没有能力让你过上好日子,一切就靠你自己了,你觉得行就行。后来姐姐就嫁给了他的老板,姐姐给人做了继母,姐姐的日子过得很幸福。

可当姐姐结婚的消息传到镇里以后,明辉的母亲还特意来我家嘲讽了父亲一番。说年纪轻轻的大姑娘就给人当后妈,说出去多难听。父亲很生气,把她赶了出去,说我家的事轮不到你来嚼舌根。
不久之后,姐姐从被嘲讽的对象,就成了镇里让人羡慕的对象。姐夫给父亲翻盖了四间大瓦房,家具摆设一应俱全,比明辉的还阔气。姐夫还定期给我们打生活费,父亲再也不用整天愁眉不展了,父亲穿的也整齐了,看上去比以前年轻了不少,还有人张罗着给父亲介绍对象,父亲都拒绝了。

后来,我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大学,毕业后留到了姐姐所在的城市。我们要把父亲接过来,父亲坚持留在小镇,父亲说这里空气新鲜,认识的人都在这里,不习惯城里的生活。我们只好听父亲的,父亲每年冬天的时候会来市里和我们住一段时间。
如今的父亲成了小镇里人人羡慕的老头,整天喝着小酒,听着戏曲,和老头们不是打牌,就是闲聊,父亲也开朗了不少,竟然能和老头们侃侃而谈。
可明辉的婚姻似乎并不顺利,他媳妇不能生育,明辉的母亲因为儿媳不能生育,就让儿子离婚。这次儿子没有听她的,两个人抱养了一个小孩,可这个孩子天生有缺陷,心脏不太好,两个人为了给孩子看病。花光了积蓄,还借了不少外债,经常因为缺钱吵架,打架。

所以说人各有命,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强求不来。当初明辉和姐姐结婚,也许会是另一种情况吧,可人生没有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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