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腊月的寒风,似乎比往年更刺骨。
我家门口,两男一女围堵着,气氛紧张。
他们都是来讨债的,有工程款,也有货款。
父亲的脸涨得通红,躲闪着债主们的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在这尴尬的时刻,我的大伯,杨海堂,赶着一头肥猪,出现在了家门口。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伯的举动究竟是何用意?
这头猪,又能否解决我家的燃眉之急?
门外讨债的三人,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也越来越不客气。
父亲窘迫地站在一旁,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时,大伯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哥,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他径直走到父亲身边,目光坚定。
还没等父亲开口,大伯就将猪赶进了院子。
他转头对那两男一女说道:“这头猪,你们先牵走吧,抵一部分债。
”
父亲连忙拉住大伯的胳膊,眼中满是不舍:“哥,使不得啊!
这可是你和嫂子辛苦养大的……”大伯拍了拍父亲的手,安慰道:“哥,没事的。
猪没了可以再养,眼下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再说。
”他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看到大伯如此仗义,父亲的眼眶湿润了。
这一幕,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成为我心中永远无法忘怀的记忆。
这件事,让我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大伯一家为我们这个大家庭所做的一切。
那一年,大伯才22岁,刚娶了邻村的姑娘。
新婚燕尔,他却主动提出分家。
当时的我们,一家几口人挤在三间茅草房里,生活十分拮据。
大伯结婚后,他和大娘住进了一间,父亲和太奶奶则与爷爷奶奶挤在一起。
四个人挤在一间屋里,冬天还好,夏天却闷热难耐。
每到夏天,太奶奶都难以入睡。
她常常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直到深夜,宁愿在外面吹着夜风打瞌睡,也不愿回那闷热的屋子。
大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找到村里的马二爷,借了一处闲置的老房子。
那房子破败不堪,年久失修,但大伯却说:“不嫌弃,收拾收拾能住人就行。
”
分家那天,奶奶做了一顿饭。
饭后,谁也没提分家的事,都默默地去地里割麦子了。
直到天黑收工,大伯和大娘才抱着被子,悄悄地往新家走。
奶奶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海堂,你们这是去哪?
”大伯回答:“妈,我们去自己的家。
新家不能空着,我们就不在这吃饭了。
”奶奶这才想起儿子已经分出去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妈,你难过啥?
咱两家离得又不远,几步路的事。
”大伯安慰道。
“那能一样吗?
分出去了,离得再近也是两家人了。
”奶奶哽咽着说。
虽然分了家,但两家的地还是一起种,粮食也是一起分。
过年过节,更是像一家人一样,谁家有好吃的都会叫上对方。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父亲结婚。
说到父亲结婚,就不得不提大伯的另一件事。
我家的老房子年久失修,一下雨就漏水。
父亲要结婚了,大伯担心新房漏水影响喜事,特意买了塑料布和油毡,一层层地铺在房顶上。
“要是结婚那天刮风下雨,塑料布哗啦哗啦响,还不把弟妹吓着?
”大伯考虑得十分周到。
果不其然,婚礼当晚下起了大雨。
多亏大伯的未雨绸缪,新房里没有漏水,也没有恼人的响动,让婚礼得以顺利进行。
从分家到父亲结婚,再到如今的卖猪救急,大伯始终如一地关心着我们这个大家庭。
他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什么是兄弟情深。
那一头猪,不仅仅是抵债的物品,更是兄弟情谊的象征,是亲情无价的见证。
在那个寒冷的腊月,大伯赶来的不仅仅是一头猪,更是温暖和希望。
这不禁让人思考,在金钱和亲情面前,究竟什么才是更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