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高中毕业后的我,在家里跟着爹娘干了一年农活,把自己累的天天晚上躺在炕上直哼哼。
我们村里,和我一起上县高中有两个同学,一个叫赵满仓,他是大队书记的二儿子,因为有他爹这层关系,没多久就被安排到公社旁边的初中当老师。
另一个同学叫孙明亮,他爹娘和我爹娘一样,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但是他在高中处的对象是县劳动局局长的女儿。
劳动局局长想让自己女儿以后能嫁给一个有出息的男人,就动用自己的关系,将孙明亮安排到县广播站上班,虽然最开始没有编制,但是享受的待遇和正式的没啥两样。
我们全村有三四百户,就出了我们三个高中生,当然,在我们三个当中,最没出息的就是我了。
刚高中毕业那段时间,我天天扛着锄头去地里刨食,每次村里人在自己身边走过,我都故意低着头,不与他们打招呼。
在过去那个年代,对于一个农村的孩子来说,想要改变自己贫穷的命运,只有读书是唯一的捷径,只可惜,当时全国还没有恢复高考,绝大多数农村的孩子高中毕业后都回到村里务农。
自己处在人生最低谷的一段时间,多亏初恋女友冯翠兰天天用言语鼓励我。
“海斌哥,我觉得你是咱们村最有才华的一个人,现在还没有到你展现才华的时候,不过,我相信将来的某一天,你一定能做成一番事业。”
听了初恋女友这句话,我心里暖暖的,仿佛在寒冷的冬天,突然捡到一个装满炭火的火盆。
冯翠兰和我小学、初中同学,我们两家仅一墙之隔,是邻居。
冯翠兰上学时学习成绩不错,只可惜她是一个女孩子,家里孩子多,等到她念完初中,就被她爹娘拽回家里务农。
上初中时,我和冯翠兰在私底下偷偷的好上了,但是我们的恋情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公开过。
我们要是想偷偷约会,我就赶猪出去放的时候,故意在大门口吆喝几声,冯翠兰听到,她拿上柳条筐紧跟其后。
我们躲在村东头的柳树林里,相拥在一起,诉说着对彼此的思念。
我们俩之所以不敢公开恋情,是因为冯翠兰的爹想把她嫁给城里,之后沾她的光,全家搬到城里去住。
“翠兰,明天我就去你家提亲,恳请你爹把你嫁给我。”
“海斌哥,你千万不要这样做,我爹的脾气我太了解了,他认准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拉回来,咱们俩现在这样挺好的。”
听冯翠兰这么说,我气的转过身,坐到旁边的树桩上,不想和她再说一句话。
“海斌哥,我爹一直想让我嫁给一个军人,要不你去当兵吧?”
我从小就有一个军人梦,如今当了兵,还能娶到初恋女友,这种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儿,我不想错过。
1977年12月初,部队来我们县上征兵,据说这一次上面放开了征兵政策,只要符合入伍标准,有一个算一个,都有机会进入部队锻炼。
我在村支部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第一时间跑到公社人武部去报名。
公社人武部部长是我爹的拜把子兄弟,他听说我想去当兵,赶紧给我写了一封介绍信,让我到县人武部找高干事。
这个高干事是公社人武部长的弟弟,有他哥哥的亲笔介绍信,他肯定想方设法安排我到部队里锻炼。
我在走完所有的征兵环节,天天在家里期盼入伍通知书赶快到手里,万一出了差错,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去当兵了。
同年12月下旬的一天中午,我们村的大队书记去公社开会,将我的入伍通知书捎带回来了。
我手里捧着入伍通知书,那一刻,我真的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我去当兵的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后,我第一时间跑到冯翠兰家里,恳请她爹把她嫁给我。
之前冯翠兰她爹觉得我就是一个泥腿子,这辈子都没啥出息,从来没正眼瞧过我如今,我有机会去部队里锻炼,他立马换了一副态度。
冯翠兰她爹告诉我,只要我在部队里好好干,将来有一天提干了,他立马将女儿许配给我。
听到这句承诺的话,我入伍后,不管是在训练场上训练还是进行实弹射击考核,我都投入百分百的努力,只希望自己能取得不错的成绩,为自己以后提干埋下伏笔。
我落伍后的第一年,因为表现突出被提拔当了班副,第二年就当上了代理班长。
在那个年代,一个普通的士兵能当班长,已经是很厉害了。
转眼来到1980年,这是我入伍后的第三年,本来我有机会被提干,当时上面下来一个政策,普通士兵想提干必须得通过考上军校。
前些天,我还给老家的冯翠兰写信,说自己可能被要被提干,现在提干的事情泡汤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开口说。
不能被提干,我不想继续留在部队里,于是申请退伍回家种地。
等我回到老家以后,冯翠兰知道我没能提干,直接向我提出了分手。
我知道这不是她的本意,肯定是她爹施压她才做出的决定,可是当分手二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时,我的内心依旧像被刀绞一样痛。
我与冯翠兰分手后,她通过亲戚介绍,嫁到了县城里,我是在她结婚后的第二天才肯去相亲的。
我的相亲对象是公社书记的侄女,她特别崇拜军人,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她就相中了我。
公社书记虽然是她的叔叔,但是这么多年,她一直是在叔叔家长大的,待她如亲生女儿一样。
我和这个相亲对象结婚不久,在她叔叔的帮助下,我有幸进入县拖拉机厂上班。
在拖拉机厂上班期间,我兢兢业业,踏实肯干,没多久就转为了正式工人,后来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走,最终成为拖拉机厂的副厂长,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被借调到农业局上班。
我从一个普通的农民,成为了一个工薪阶层,我很感谢我的媳妇,要是没有她,我可能要一辈子待在农村刨食。
1992年,我陪媳妇去菜市场买菜,竟然在大街上看到了冯翠兰,此时的她和当年完全是判若两人。
她嫁到城里以后,因为没有正式的工作,一直被婆家人嫌弃,后来她为了能在婆家人面前挺起腰板,决定在大街上摆摊挣钱。
多年后我与初恋再次相见,看到她现在窘迫的样子,我内心却百感交集。
后来我想帮助冯翠兰一把时,她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来摆过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