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中国歌剧舞剧院复排《白毛女》时,专门请郭兰英来现场指导。
当时已经86岁的郭兰英,为了做示范,“扑通”一声,实打实地摔在了只有一张薄地毯的地上,震惊了众人。
就在大家都感慨于老艺术家对待表演的认真态度时,
郭兰英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赞扬的事情。
这一跪相比于她曾经为了表演吃的苦,简直不值一提。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1.上世纪三十年代,在平遥县一个非常贫困的家庭,郭兰英出生了。
她的上面有5个哥哥,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孩,郭兰英的出生受到了全家人的喜爱。
可是,在那个年代,对于一个贫困的家庭来说,养孩子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因为母亲每天也只能喝放了那一点点米的“稀粥”,所以她没有奶水。
看着孩子每天饿的直哭,郭兰英的父亲实在不忍心。
他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想法,如果这个孩子注定留不下命,不如扔了。
于是,在又一次郭兰英饿地一直哭,却眼泪都流不出来,家里也完全拿不出吃食的时候,
她父亲做主,将她带出了村,扔到了野外。
可能是郭兰英命不该绝,她的姑姑听说了这件事。
当时的姑姑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小月子都没有坐完。
她也顾不上能不能下床,跑到野外找了好久,
才终于找到了只剩下一口气的郭兰英,将她带回了家。
虽然姑姑家也没有多少粮食,但她还是尽心将郭兰英养大,
等到孩子3岁的时候,又将郭兰英送回了自己家。
那时候郭兰英还小,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回到家之后对父母天然的喜爱让她非常听话。
看孩子这样乖巧懂事,父母也不再舍得放弃她,将她养在了身边。
孩子原本就对父母有孺慕之情,在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
郭兰英对这个家的感情更加深了。
那天,郭兰英的母亲正在家里拾掇,就见村里的一个老大爷来了家,
了解情况后才知道,老大爷看郭兰英非常有戏曲天赋,想教她学戏。
虽然那个年代“戏子”是一个大家都看不上的行业,
但对于贫苦人家来说,能有一门本事吃饭就是好事了。
所以,郭兰英的母亲答应了让孩子跟着老大爷学戏。
2.郭兰英是真的有天分,这不仅得益于她的好嗓子,还得益于她的好记性。
不仅仅是戏曲,就连《三字经》,郭兰英也仅仅听邻居小孩背两遍就会背了。
这样聪明的孩子,虽然已经让老大爷叫去学戏,但同时也有别人看上。
人贩子最喜欢的就是长得漂亮又机灵的孩子,他们总能在大户人家卖一个好价钱。
所以听说郭兰英乖巧伶俐,家里还穷的揭不开锅,他们就找上了门。
家里的日子一直不好过,郭兰英母亲又听说是往大户人家卖,就动了心。
孩子在家里,即便学成了戏,以后也只能当一个戏子,
去了大户人家,哪怕给人家当丫鬟,至少也能吃饱饭。
于是她答应了人贩子,将女儿卖了8个钱。
8个钱相当于现在的七八十块,已经够他们家吃一段时间了。
可是,钱拿到手里的那一刻,郭母却觉得这钱那么沉。
看着郭兰英哭着要被带走,她又犹豫了。
郭兰英可能也感觉到了母亲的不舍,她扑到母亲脚边,哭着说:
“妈,您别再扔我了,我死也要死在自己家里头。”
郭母听到孩子这么说,心里像是在滴血,最后她还是后悔了,
还回去了那8个钱,留下了郭兰英。
之后,一家人依旧像以往一样过着紧巴巴的生活。
一年后,更加懂事的郭兰英看着家里的情况,主动跟母亲说要去学戏曲。
前两天,郭兰英无意中听到了邻居大婶和母亲说送她学戏的事儿。
大婶说,她知道一个戏班子,非常专业,
听说她家孩子有天赋,许诺如果将孩子送过去,管吃管住,将来还能靠这个吃饭。
郭母当时因为想起之前卖孩子时的心情,直接拒绝了。
没想到她们的谈话被郭兰英听到了。
现在听孩子说想要去学习,她心中很是不舍,
但如果孩子乐意,这也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家里目前的状况。
最后,母女俩一路从平遥到了太原,找到了那个戏班子。
3.因为郭兰英记性好,嗓子好,之前还学过一段时间,戏班子就收下了她。
双方签了5年的合同,班主给了郭母5个子儿,就让她回去了。
母女俩原本以为这是幸福生活的开始,可学戏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更何况,那个年代戏子本就不受重视,
只是一个小小学徒的郭兰英在戏班里更是人人可欺。
动不动就是打骂,从没有吃饱过,
在台上哪怕出了一个没有观众看出来的小错,都要被打下一层皮。
晚上睡觉也要练功,枕着自己的一条腿,半夜再换另一条。
郭兰英有时候实在坚持不住了,也尝试过逃跑,
可她一个十岁孩子,家离这里几十公里路,
就算能从戏班跑出去,又能去哪呢。
最后的结果就是再一次被抓回来,接受更加严厉的处罚。
后来郭兰英想明白了,忍着所有的伤痛,认真练习。
哪怕平时师傅师兄师姐因为心情不好打骂她,她也忍着,
只为了有一天,能成角儿,能受到更多的观众喜欢,
她想着,出人头地之后,就没有人能再欺负她了。
可事实就是,因为她备受观众喜爱,有了出色的赚钱能力,戏班子更加不想放了她。
哪怕合同时间到了,他们也想方设法地留下郭兰英,让她继续受压榨。
直到1944年,文工团来太原慰问演出,
郭兰英偶然间看到了他们演的《白毛女》,被“喜儿”深深吸引。
她觉得,“喜儿”的经历和自己是那么相似,她想演这个角色。
为此,郭兰英离开戏班子,加入了文工团。
虽然加入了文工团,但郭兰英并不受重视,她只能做一些打杂的活计。
即便如此,她也总能在干活的同时,悄悄听戏,学习他们的演唱,
没多久,她就能将所有的唱段演唱出来。
有同事发现之后,郭兰英渐渐有了登台的机会。
4.1947年,王昆因为个人原因无法登台。
郭兰英抓住机会,毛遂自荐,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演出机会。
“喜儿”的片段,她不知道在梦里表演过多少次,
加上真情实感地带入了自己的经历,郭兰英的演出非常打动人。
因为这个角色,她一举成名,也有了更多的机会,在团里备受重视。
团里甚至还推荐了她出国参加比赛,她也非常争气,拿回了一个三等奖。
1956年,郭兰英受邀成为了《我的祖国》的演唱者。
因为这首歌,她彻底红遍了大江南北。
在全国各地都有了演出,一次演出中,她认识了民族管弦乐演奏家方浦东。
两人互相看对了眼。
其实方浦东原本不在那天的乐队里,只是听说郭兰英要来,没忍住申请了过来。
他很早就喜欢上了郭兰英的声音,
觉得这个姑娘的每一句歌词都好像唱进了自己的心坎里。
郭兰英也惊讶于方浦东的才华,两人仅仅聊过一次天,就相互吸引了。
之后,他们经常约饭,边吃边聊音乐相关的事情,越走越近。
正巧到了适婚年龄,没过多长时间,两人就结婚了。
郭兰英现在事业有成,家庭幸福,
她觉得自己曾经所受的苦难都已经过去,将来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恰在此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而且不同于其他的孕妇,她没有一点孕期反应,这让她觉得自己幸福的日子终于来了。
可上天就喜欢给予你幸福,让你感受到快乐之后,再无情夺去。
郭兰英因为以前的经历,身体亏空,孩子没有保住。
她都没有来得及祭奠自己失去的孩子,就得知,自己再也没有办法生育了。
方浦东对此也非常难过,但他选择了陪伴妻子。
虽然在当时,必须传宗接代还是根生蒂固的观念,但方浦东也还是接受了这件事。
郭兰英却深受打击,一时间接受不了。
好在,方浦东能够理解她,时刻陪伴在她身边,给她安全感。
郭兰英也越来越依赖方浦东。
可就在这个时候,方浦东的母亲找上了门。
因为郭兰英无法再生育这件事,方母多次提出让方浦东离婚,都被儿子拒绝了。
母子俩甚至还以为这件事经常吵架。
最后方母见劝不动儿子,就找到了郭兰英。
郭兰英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婆婆因为自己无法生育,一直想让他们离婚。
她能理解婆婆的心情,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但既然丈夫并不介意这件事情,那她也不能辜负丈夫的坚持。
可命运弄人,时代变故陡生,由不得郭兰英选择,
方浦东为了不牵连郭兰英,强硬地与她离婚,
他们的婚姻最后却是这样仓促地结束了。
5.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变故,郭兰英缓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还是听到了自己唱的歌,她才重新振作起来。
至少,她还有音乐,还有事业,还有那么多喜欢听她唱歌的人。
郭兰英重整旗鼓,开始打拼事业,
她的歌声也传遍了大江南北。
渐渐地,郭兰英将自己的生活重心放在了事业上,
因为那时候的时代观念,郭兰英不觉得自己还能再找到另一半,
所以将全部的心神放在了唱歌上。
可当一个人大放光彩的时候,总会吸引来很多追光的人,万兆元就是其中之一。
万兆元是一个画家,他平时总是安安静静的,
只有在画画和听郭兰英唱歌的时候他才会生动一些。
机缘巧合之下,郭兰英认识了这个男人。
一开始她觉得她非常有意思,总想逗逗他,后来她才发现,自己好像对他有了好感。
可是想到自己的情况,她又有些犹豫,没等她迟疑太久,
万兆元向她表白了。
她无法忽视他发亮的双眼,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加快的心跳。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来,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万兆元就听到她说:“我之前结过婚,流了一个孩子,以后再也不能生育。”
他还没能从这个消息中缓过神来,就听到她又说:“算了吧,你值得更好的。”
这句话的意思他明白了,看着郭兰英失望了样子,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的反应。
于是他将自己的想法解释清楚,表明自己并不介意这件事情。
之后的一段时间,万兆元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心意,
郭兰英原本就喜欢他,也渐渐被他打动,两人这才在一起了。
万兆元细腻温柔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原本他就四处写生,跟郭兰英在一起之后,就经常跟着她到处跑,
她在哪里演出,他就在哪里写生,生活中也经常照顾着她。
所以他们很快就相携进入了婚姻的殿堂。
结婚之后,郭兰英突然觉得,
如果自己曾经所受的苦难是为了遇见万兆元,那她也认了。
与万兆元在一起的日子,简直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可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并不是他们的感情出了什么状况,而是她的身体再一次出现问题。
那是在一次表演中,她正投入地唱着歌,可突然就没有了声音。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她还以为是话筒出了问题,可等她想要解释什么的时候,
却突然发现,自己张不开口了。
工作人员也发现了这个情况,赶忙上前补救,郭兰英也被送往医院。
经过检查,郭兰英长期唱歌,下颌骨磨损严重,已经无法再使用。
想要治疗,只能找一块骨头补上去,
最佳的选择就是她自己的肋骨。
这在当时已经是一个大手术了,郭兰英要承担非常大的风险。
可她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还劝说了自己的丈夫。
而且为了将手术对自己以后的影响降到最低,她选择了局麻。
手术时间持续了整整十个小时,到了中后期麻醉效果几乎已经过去,
郭兰英生生忍着缝针的疼痛,坚持完了手术。
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时,看着红了眼眶的他,她觉得一切都会过去的。
后来她休养的那段时间,万兆元将她照顾地很好,她也得以很快恢复。
6.经历了这件事情,万兆元对她更加照顾,
知道她小时候受了很多的苦,身体底子不好,
他就学习了很多补身体的汤,每天做给她喝。
在他的照顾下,她的身体终于慢慢补回来了一些。
原本生活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可郭兰英又出了事。
在一次白毛女的演出中,因为地毯倒绒,郭兰英不小心摔倒,
柳石明清晰地听到了非常沉重的倒地声,他当时心里就想着这一下摔得真重。
可郭兰英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不对劲的地方,就连同台演出的柳石明都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
但表演结束,鞠躬下台之后,要不是柳石明及时扶住,郭兰英就又倒地了。
大家刚忙将她送到了医院,也联系了万兆元。
万兆元到的时候,检查结果也出来了,骶骨粉碎性骨折。
这已经不是顾兰英第一次骨折了,
上一次是脊柱,她独自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康复训练才避过了瘫痪的命运。
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在万兆元的陪伴照顾下,她做完手术,顺利恢复。
身体接二连三的出现问题,在万兆元的劝说下,
郭兰英打算暂时停下自己的事业,好好养好身体。
可她大半辈子忙忙碌碌,猛地一让她停下来休息,她根本坐不住。
但她又不能恢复之前的生活状态,所以她想到了教学。
这样,她又可以在没有课的时候休息,又能帮助更多喜欢唱歌的孩子。
于是1985年,郭兰英和丈夫到了番禺的一个废弃农场,开办了一所学校。
在这里,她每天早早起床,跟孩子们一起晨练,给孩子们做表率。
她既是这个学校的校长,也是老师。
她将自己所有的经验都交给同学们,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要亲自示范。
7.看着孩子们一个一个有了自己的发展,
她成功将民族艺术传给了下一代,郭兰英心中非常欣慰。
可就在她觉得生活的就能这样安逸地过下去时,
一直陪伴着她的丈夫突然重病,不久就离开了人世。
那一刻,郭兰英甚至怀疑,老天就是不想让她过幸福的日子,
总是在自己觉得最幸福的时候,给自己迎头一击。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经历了这么多的郭兰英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她渐渐走出了丈夫离开的悲痛,专心过好自己的生活。
2020年,当90岁高龄的郭兰英再一次在春晚舞台上唱响《我的祖国》,
不知勾起了几代人的记忆。
如今,郭兰英已经93岁了,依旧没有儿女,
但那些被她教导出来的学生,就像她的孩子一样。
她这一生极为坎坷,但每一次,她都咬着牙挺了过来。
经历了人生的种种考验,她依然能够以乐观的心态,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这是一位真正值得学习、令人敬佩的艺术家。
好好的,保重!
开心就行。
劳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