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天生就爱阅读,既无始,亦无终。
2001年那个繁花盛开的春天,时年58岁,我手持小学毕业文凭孤身一人走进鲁迅文学院的大门,与作家班的四十余号人物同处一室时,内心极为惶恐,人家不是硕士就是学士,至少也有个大专文凭。我……我……,在一半人作了自我介绍轮到我时,我极其自豪却装出极其羞愧地样子说出自己的学历,没等我接着说下去,话头就被班主任一下打断了:说什么呢,都写到这程度了,还说什么学历。这平平淡淡一句话,一下让我挺直了身板,也让我忆起,我之所以能和这么多优秀者谈今论古,切磋文学创作,均得益于自始至终的广泛阅读。
徐敢(左一)
我从小贪玩,酷爱下水捉鱼上树掏鸟窝,还偏课,老师在黑板前讲加减乘除,我亦低头看连环画、看小说,偷偷摸摸读了不少中国名著和外国名著,诸如《西游记》《红楼梦》《德黑兰》《名利场》等等,还读过不少非名著却迄今我仍视之为名著的长篇小说《新儿女英雄传》《吕梁英雄传》等等,除爱读小说外,还爱读诗词歌赋,不但在诗中认识了中国的李白、杜甫、艾青、赵恺等等,而且还认识了外国的诗人雪莱、拜伦、泰戈尔、普希金……考不上正规初中只能去读农中就是我为此付出的代价。尽管在重视文凭的年代,这代价如此惨重,但大量的课外阅读毕竟涵养了我的二大能力,一是口头表达能力,二是文字表达能力,也正是这二大能力,让我后来从事何种工作都得心应手,立足于世,能求得温饱,求得拓展自己的空间。所以,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视课内书和课外书为“圣经”。
阅读的另一个好处是,它赋予我较强的思辩能力,让我的人生富有思辩色彩。我一边欣赏《红楼梦》中的建筑、服饰、花木、医药,一边责疑贾宝玉的脂粉气;一边佩服梁山英雄的神勇,一边责疑其暴力倾向,提醒自己千万别舞刀弄枪掉进不法的深渊;俗话说,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三国演义》充塞了那么多阴谋阳谋,何必呢,老老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事,不就得啦!四大名著中,我最欣赏的是《西游记》,它简直是论述想象力的鼎峰之作,孙猴子上天能戏耍神仙,下海能降伏龙王,一个筋斗云就飞出十万八千里,唯一不足之处或许是每遇过不去的坎,就得去找靠山观世音菩萨,可“靠山”能成事也能败事呀!最靠得住的是自己,能打败自己的也只有自己,人生可不能被自己打败哦!重读《新儿女英雄传》,我还怀疑其作者和短篇小说《荷花淀》的作者是同一个人,因为长篇和短篇中关于荷花淀的描写相差无几。我不敢说我的评判百分百准确,但我始终主张,每读一本书,遇到疑难都要问几个为什么,该责疑责疑,该释疑释疑,久而久之就能提高自己的思辩能力,而思辩能力正是创新能力的萌芽。文贵创新,就拿自己作比吧,我就是凭不落俗套的创新能力,让自己的散文入选《新华文摘》及多个选本,文学作品5次上了《文学报》。
我今年81岁,回望来路,一生与书为伴,不是读书,就是借书、买书、写书、赠书、藏书,惟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在老师的教导下,逐步推进,完成初中、高中、大学的学业,尤其心有不甘的是,不懂外语外文,不能阅读外文版的图书,仅能阅读译本,若能参照阅读那该多好,我怎么这么浑,没把老师说的那句话付诸于自己的文学生涯中,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噢,不就是那句话嘛,书到用时方恨少。
作者徐 敢原名徐金福,1944年生,浙江义乌人。义乌市古今文学研究院首任院长、理事长。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东海》正式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迄今已在《芒种》《神州》《儿童文学》《中外童话故事》《文学报》《浙江作家报》《浙江散文》《香港文艺报》等刊出单篇文学作品600余篇,其中散文《陈望道,中国妇女运动的先驱》入选《新华文摘》,小小说多次入选《微型小说选刊》。已出版长篇小说《白天鹅,灰天鹅》,小说集《天鹅没有展开翅膀》,散文集《烛光摇曳》《去去游记》,诗歌集《相思竹》《徐敢诗歌选》,文论集《我与文学》等共11部,主编《朝花夜里开》《天歌雅集》等20余部,并与著名作家李英先生共同主编《深度对话金华作家》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