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争一打响,各个部队在作战的时候,陆陆续续吸收了好多新成员,像新入伍的战士、俘虏之类的。这些人没接受过系统扎实的革命教育,又老是到处转战,跟老红军比起来,畏难情绪肯定更多一些。
作战时间紧巴巴的,好多部队老是腾不出空来做思想工作,也没法进行大练兵。这样一来,各种问题就慢慢积攒起来了,各军都冒出了些不好的情况。
六纵在从大别山集结转移之后也是这样。六纵司令员王近山可是电视剧《亮剑》里李云龙的原型,他有个外号叫王疯子。这人打仗厉害,用人也有一套,可面对思想作风方面的问题,也会发愁。
刚出大别山没多久,全军总算能抽出空来整党肃军了,目的就是端正革命思想,把革命队伍里的坏东西都给除掉。
可这一开始整顿,王近山有个爱将就卷进去了。为啥被批?主要就是“打仗还带着老婆,说话还没个把门儿的”。到了决定撤不撤职的时候,就把王近山这样的直性子给难住了,左右为难的,都不知道咋决定才好。
1948年的时候,晋冀鲁豫野战军第六纵队在河南叶县扎营了,部队开始了一小段时间的休整。六纵司令王近山,刚和政委杜义德聊了一会儿,心里乱糟糟的,就独自站在总指挥所的窗前默默抽烟。
忽然,门“砰”的一下被人撞开了,这人也不敲门就进来了。进来的是谁?是六纵的参谋长姚继鸣。他,眼睛红红的。可能他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没守纪律,就在王近山紧紧盯着他的时候,退回去喊了一声“报告”。
王近山心里明白,姚继鸣是过来诉苦外加求情的。
而这几天,王近山也正为这件事发愁。
姚继鸣是个文化知识分子,平常脸上总是带着笑,见人就爱说些俏皮话。可这会儿,他完全变了样,眉头紧皱,愁容满面。还没跟司令说上几句话,眼泪就流出来了。
王近山打趣地说:“咋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老是尿尿?”姚继鸣满是冤屈:“司令,您最清楚我是啥样的人,我有时候是爱开个玩笑,可这也不至于就成政治思想问题!”
王近山讲:你说没说过,我当时又不在场,这事儿我可没法下结论。再说了,现在是同志们给你提意见,这可不是给你扣帽子,得虚心接受。
姚继鸣哭了起来,说道:“撤了我参谋长这个职务没问题,可要说我有政治错误,这我可不能接受,司令,这不是平白无故冤枉人嘛!”王近山狠狠吸了两口烟,说:“你身为纵队参谋长,旅长们给你提的那些意见,我觉得还是在理的。”
然后把烟掐了劝说道:“行,碰到事情的时候,想法得长远点儿,眼界也得开阔些。前阵子,三纵七旅的赵指导员,在动员同志们打过长江去的时候,讲了句‘要是过不去,就得喂王八’,结果就被撤职了。你琢磨琢磨,冤不冤?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反省自己的问题吧。”
姚继鸣没办法,只能走了。
王近山发愁的事就是姚继鸣参谋长撤不撤的问题。
嘿,你知道吗?原来,姚继鸣在千里跃进大别山之后,在部队里就特别“有名”。为啥?是这样的,王近山之前在豫北战役的时候受了伤,就住到医院去了,所以一直没在部队里,也是刚回来不久。正好赶上部队在整党整军,严肃军纪,搞大练兵的时候,就遇到姚继鸣这事儿了。
姚继鸣这人平常就特别爱说笑。他是个文化人,还喜欢编顺口溜。打部队跃进大别山起,他就编了老多顺口溜。就拿“一进门马桶排两边,窗子都还露着天”来说吧,这讲的是行军途中好多地方的卫生环境不咋地,只能在野外上厕所。
还有“大道不能走车马,小道上却乱成一团,躺下来都不够一尺半宽”,这说的就是行军困难,有时候人马都没法通过。
在风俗习惯这块儿,姚继鸣都是半开玩笑地拿顺口溜来形容。好多人觉得特别形象,就这么着,一个传十个,十个传百个,姚继鸣的那些俏皮话和顺口溜就到处都被人知道。
本来这些都是现实情况的反映,可能就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谁知道,部队里有些战士发牢骚、讲怪话的时候,都顺口拿姚继鸣编的这些话来抱怨。时间长了,一些旅团长就特别恼火,心里很不痛快。
部队转出大别山之后,有一次开大会,纵队参谋长姚继鸣坐在主席台上,开场的时候就直截了当地感叹:“哎,咱们可算是走出大别山,在那儿吃了太多苦,以后再也不用回去!”
姚继鸣说的话那也是真情实感。可当时部队宣传,得让大家斗志更旺,得再加把劲儿,好去打赢接下来的仗,取得全面胜利。他这话虽说不坏,但没起到正面鼓励的作用。所以,总的来讲,不合适。
姚继鸣一直都没察觉到这些情况,当时在座的旅长们心里就都不舒坦了,这算怎么回事儿?
台下好多战士也感觉这样的鼓劲特让人丧气,就跟着起哄。这么一闹,姚继鸣反倒懵住了,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好像有点太“随意”了。
于是,到了整党这个环节时,按照红军传下来的优秀传统,每个人都得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只有这样才能不断自我学习、自我进步,防止产生怠惰、轻慢、怕苦怕难之类的不良情绪。
共产党人可不怕较真儿。在整党会议上,那可都是心里想啥就说啥,哪怕是对纵队首长、党委的同志,提意见的时候也一点儿都不客气。
纵队的首长鼓励大家多多提意见,还要善于提意见,这样能让每个人在接下来取得更好的进步。所以,姚继鸣就成了这当中的一个典型。
好多旅团长都给姚继鸣提意见,主要就说两点,第一点是他打仗还带着老婆,第二点就是说话得注意些。
旅长肖永银平时打仗可勇敢了,作战风格跟王近山特别像。说着说着,他激动得拍起了桌子,手指着姚继鸣说道:
你这人存在不良倾向,根本就不适合做纵队参谋长。
尤太忠也站起身来,说道:“姚参谋长说话哪像个参谋长,跟说书的似的,这对军队的影响能好吗?可不咋地。”
这么跟你说吧,从头至尾,就没一个人对他说过什么好话。所有人,都瞅着他的那些问题,给他提特别严肃的建议。再后来,连政委杜义德也认可大家的想法了。
王近山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要知道,王近山可是既爱打仗又爱惜人才,这在外面都是出了名的。他还老是挂着一句口头禅:
你可真是个天才!
这可不是骂人,是真心的爱惜。有时候,就连国民党里那些比较有骨气的人,他都要夸上一两句。更别说姚继鸣这个大秀才了,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留住的人。
这事儿,他可不能自己想咋干就咋干,为啥?党的纪律和传统那是对所有人都有效的,他王近山也绝不能搞特殊。
之前,王近山跟政委杜义德提起姚继鸣的事儿,然后又跑去请示首长的意见。首长,就讲了三纵七旅的事儿,还提到了必要的时候得“挥泪斩马谡”这码事。
几个月前,大军带着司政机关到了鄂东黄冈的总路嘴。那时候,首长们想探探军民关系,就到处走走看看,嘿,结果就碰上一件挺难办的事儿。
那时候,总政委领着保卫科长张之轩,在鄂东黄冈的总路嘴大集镇上走来走去的。看到战士们把那些青石板路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心里可高兴了。
谁能想到,刚转过一个路口,就瞧见两个挑着担子的农民在一家店铺那儿指指点点的。怪就怪在,一瞅见首长过来了,就赶忙挑着担子匆匆忙忙地走了。
首长感觉有点不对劲,两人马上就在旁边守着。没一会儿,真就瞧见有个军人,肩膀上扛着一支步枪,枪的前后都挂着东西,前面是一卷花布,后面是一捆粉条,再仔细一瞅,腋窝下还夹着东西,是一沓白纸和几支毛笔。
军人压根没留意这两人,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首长可被气坏了,当下就叫张之轩去查个明白。
这一查才晓得,有个直属警卫团的副连长叫赵桂良,他白拿了老百姓的东西。
并且就在不久前,首长们还特意表扬了赵桂良。为啥?他对手下的战士可好了。中秋节的时候,他自己生着病,正打着摆子,却披着一床夹被替小战士去站岗,就想让一直盼着看节目的小战士能痛痛快快看一场。
后来,首长也搞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赵桂良拿的东西,都不是为自己拿的。那花布,是要给小战士做棉衣的,当时都快到冬天了,大家都在自己动手缝衣服。白纸和毛笔是给连里出板报用的,粉条,是专门煮给首长吃的,为啥?最近首长瘦得很厉害,赵桂良听首长念叨了好几次想吃粉条。
部队是有规定的:对老百姓开枪的,枪毙;侮辱妇女的,枪毙;抢劫老百姓财物的,枪毙。
最后首长决定按照军规处置赵桂良的时候,小战士们都哭着来求情。还有,在总路嘴樊家榨湾前开公审大会准备枪决的时候,店老板本来听信了国民党的谣言躲到山上去了,这时候也跑回来替赵桂良跪下来求情。
有一位老妈妈,当时她拉着首长的手,哭着说道:
首长!求求您放过这孩子吧。俺参加过红军,明白咱们部队的纪律。就那么点粉条和布,就要这孩子的命!俺后悔死了,要是早知道是你们,俺早就送过来了。你们打仗可都是为了咱老百姓!
但部队的纪律就像铁一样,容不得违反。最后首长流着泪下了命令,要对赵桂良执行枪决,以此来维护军法的威严。
军队嘛,就得有铁一样的纪律,得有绝对不能触碰的红线。就在不久前,六纵十七旅四十九团的助理员郭继堂外出征粮的时候,不小心打死了地主家的一个妇女,然后就受到了严厉的惩处。
杜义德跟王近山晓得这事儿之后,特别震惊,马上就叫人把几个人给逮了起来,依照军规把这几个人关进了监狱。接着,又吩咐人把棺材之类的东西准备好,让副政委他们亲自上门去赔罪、道歉,还好好地安葬了死者。最后,郭继堂等几个人都被判了3年的刑期。
王近山想到这儿,就打算再找姚继鸣聊聊。
政委也包括在内,没有例外。
这一回,王近山接过姚继鸣诚心诚意交上来的那份检查后,对他讲道:
这次整党,你也看到了。一纵的侦察科长那可是敢直接点出纵队政委苏振华的名字来批评,说他偏听偏信。可是你看苏振华,他有啥不好的态度吗?根本没有!恰恰相反,他还虚心地接受批评,热情地给予鼓励。这才是咱们党民主的体现,是那种敢大大方方给首长提意见、提建议的好传统。
不提苏振华了,就说咱们六纵。咱政委也没特殊的。你瞅他在会上朝着刘昌就扔那支笔,他那是心疼。那笔可是刘昌从战场上回来送给他的宝贝。他为啥扔笔?就是心里憋屈,觉得刘昌跟他是知心的,不该提这事儿,是不是这个理儿?
姚继鸣点点头说:嗯,我就是这么想的。
原来,就在众人把“炮口”对准姚继鸣之前,也给杜义德提了好多意见。为啥?因为首长虽然一直夸六纵,可六纵这整个部队也有不少问题。就像有些战士老是违反纪律,还有些完不成任务还总说怪话。
那时候,刘昌是十八旅的政委,这人性格很直。他直接就跟杜义德讲:六纵有那么多实实在在的问题,咱们纵队的领导是不是也得反思反思?
结果他这话一说,后面大部分旅团长就跟着提议了,好多本不该政委承受的东西都被加到政委身上了。杜义德听着听着脸越来越红,一时气不过,赌气把笔扔给了刘昌。
王近山接着讲:“我前一阵儿没在这儿,要是在的话,估计也得有100条意见等着我,我肯定也会听着。你瞧,杜义德不是又把笔要回去了嘛。这就说明他想明白了,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你也该想通了。”
王近山的话把姚继鸣给逗笑了。
事后,王近山又跑到纵队司令部值班室给首长打了个电话,把情况汇报了一番。他讲了最后还是尊重旅团长们的看法,要撤掉姚继鸣的职务。不过,他也强调了姚继鸣的优点和长处,还提议可以把姚继鸣调到野司去工作。
没过多久,上级首长就听了王近山给出的意见,下了一道调令,把姚继鸣调到野司去当参谋长了。
1948年下半年的时候,六纵经过整党整军,那成效可老显著了。他们在针对国民党的统战工作还有军民相拥工作上表现相当优异,就被中央点名表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