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杀人犯微笑求死,一个三好学生的沉沦

爱吾爱 2022-11-27 23:31:03

庄严肃穆的法庭上,面对法官要求的最后陈述,脸上稚气尚未褪去的他微笑着做了一个鬼脸,并说道:我希望法官能尽快判处本人死刑,立即执行。然后又说了一句“谢谢”,并向法官鞠躬。

马金库在法庭上微笑

1991年冬天,位于黑龙江省一个钱姓农民的家里,迎来了一个新生儿,父母看着襁褓中号啕大哭的胖小子喜出望外,并给他取名为钱忠明,此时的他还不叫马金库(为方便行文,后文均用马金库)。

新生儿降生所带来的喜悦并没有在这个家庭中维系多久,因为丈夫嗜赌成性且脾气暴躁,所在在马金库很小的时候,母亲樊守丽就选择了离婚。之后马金库便跟着父亲。不久后,父亲再婚,马金库又多了个继母,而后他悲惨的童年便开始了。父亲因为沉迷赌钱经常不回家,每当这时,继母便会把马金库独自锁在家里,自己则回娘家住。在关于童年的记忆中,马金库印象最深的就是经常一连两三天吃不上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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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这一年马金库4岁,父亲因为赌钱与人发生争执杀了人,很快就挨了枪子。没了丈夫后,本就对马金库百般虐待的继母更是变本加厉,那之后的两年时间,马金库就在继母的辱骂和殴打中度过。到了6岁时,继母连打都不想打他了,她打听到了马金库生母樊守丽的下落,于是便找了个人将马金库给送了过去。

殴打和辱骂中度过的童年

樊守丽此时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马金库的到来给她吓了一跳,眼前的小男孩骨瘦如柴,身上脏乎乎的,眼睛似乎也有些歪斜。“这是你儿子,他爹前两年杀人被枪毙了!”来人放下话后便匆忙离去。看着可怜的像条流浪狗的马金库,樊守丽当场泪如雨下,赶忙将儿子带入家中,一番照料后她发现,儿子不仅眼睛有问题,耳朵似乎也有点毛病。在她的追问下,马金库这才支支吾吾的回答说是被继母打的,眼睛和耳朵都是。又气又心疼的樊守丽将儿子遭受的这一切都怪罪在自己身上,心里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让儿子过上好日子。樊守丽此时的丈夫姓马,这也是马金库名字的由来。

对于突然到来的儿子,心有亏欠的樊守丽照料的极为细心,继父虽然对他有些膈应,但也没有表现的太明显。这让六岁的马金库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暗无天日的童年也终于迎来了一丝光明。

春去秋来,时光流转。马金库在母亲的照料下逐渐长大,他稚嫩的脸上开始出现笑容。从二年级开始,马金库的成绩一直是年级第一,家里灰白的墙面上挂满了他的奖状,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那张“三好学生”,这个时候的马金库,已然成为了人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每当提到他,母亲樊守丽总是倍感自豪。

在这期间,为了矫正马金库的斜视,樊守丽借钱给儿子配了副眼镜。本来她想一并将他的耳朵治好,可一打听才知道,耳膜修复手术的费用高达两万。这对于以种地为生的樊守丽来说,完全是一笔天文数字,于是给马金库治耳朵的计划只能搁置下来。中考时,马金库不负众望,一举考出了全市前五十的好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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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绩出来后,马金库被当地最好的五常市实验中学录取,这本该是一件喜事。然而,实验中学每年高达两千的学费却让樊守丽和丈夫产生了争执。此前两人已经生下一个女儿,继父对其视若掌上明珠,原本就不怎么对马金库上心的他坚持认为儿子又不是他亲生的,上学什么的随便应付应付就行了,没必要花那么多钱。樊守丽则坚持要让儿子上实验中学,因为与丈夫争执不下,最终她悄悄找人借了6000元,这才如愿把儿子送到了梦寐以求的高中。马金库深知母亲为自己的付出,当时的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为母亲也为自己争一口气。

自从妹妹出生后,马金库就逐渐意识到,他在那个家中就像是多余的,他也很清楚,继父从来就没有把他当做儿子看待,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能做的只有埋头读书,寄希望有一天能考上大学,证明母亲的选择没错。然而马金库很快发现,事情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开学之后,因为借钱的事,母亲和继父陷入了无休止的争吵,每当马金库打电话回家时,电话那头总会传来母亲的哭声,青春期特有的焦躁和家庭的压力让内心敏感的马金库渐渐有些扛不住了,每当他静下心来准备学习时,脑袋里总会响起母亲的哭声,他越发不能容忍自己让母亲独自承担一切。几个月后,马金库选择了退学。

回到家后,马金库成了那个多余的人,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陪母亲说说话,逗她开心。继父那边对他的厌恶表现的越发明显,有几次马金库鼓起勇气走到继父面前想开解他和母亲的矛盾,然而得到的回复却是“滚一边儿去”。马金库退学后不久,正在读大学的表姐找他谈心,当时的马金库痛哭流涕,称读书是他的梦想,同时也是他的奢望,他承认他是想读大学的,并答应表姐会好好读书。之后马金库的确又进了学校,可没过半个月,他再次从学校跑了回来,并至此再也没有踏入校园半步。马金库问母亲,“妈,你说人活着这么累,是为的什么呢?”面对迷茫的儿子,埋于生计的樊守丽不知怎么回答,只是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2009年,樊守丽托关系给马金库找了一个外地汽修厂的工作。可没过不久,老板就打电话给她让她把儿子带回去,说是管不住。原来,因为马金库有斜视和耳聋的毛病,和他一起上班的年轻人们总是借此拿他开涮,马金库感到自尊受挫,便和那些人争吵,吵不过,他便买了一把菜刀藏到了枕头底,心想下次谁再敢嘲笑他就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结果这事被人发现,老板自然也不敢再留马金库。

这件事让本就对马金库不屑的继父更对其更加鄙夷,时常对母子二人冷嘲热讽,恶语相向。不久后,樊守丽忍无可忍选择离婚,之后将马金库带到了北京东郊的马各庄,想着给儿子找一份正经工作,让他能早日自立。贫困的生活和压抑的成长粗暴的将这个少年推向成人的社会,不过马金库身上此时还有少年人的乐观,他笑着安慰母亲说,很多大老板也没有什么学历,只要脑子聪明,都能赚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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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北京后不久,樊守丽又找了一个新的对象,为了方便女儿读书,一家人住在一间十平米左右的出租屋中,唯一的家电便是一台21寸的彩电,仅有的两张床,需要容纳马金库和他的妹妹、外婆、母亲以及他的继父。到北京落脚后,马金库一直都跟着母亲打零工,有一次,亲戚们组了一个饭局,大家说说笑笑的时候,马金库忽然找了个借口说要出去一下,之后一直到饭店也没回来。一家人慌忙去找,结果等表姐找到家时才发现,马金库竟然一个人在床上躺着,他对表姐说,聚会时亲戚总在夸奖他的兄弟姐妹,却从来不会提及他,他就像个多余的,待着没意思。母亲樊守丽得知后,心里更加感到亏欠儿子,她问马金库想要什么,马金库回答说想要一台电脑,樊守丽二话没说拿出三个月的工资给马金库买了一台电脑。

此后没有零工的时候,马金库便会待在家里上网。新组建的家庭并没有给他太多归属感,母亲和继父整天忙于上班,外婆不喜欢他,妹妹还太小,家里并没有谁和他说话,他依然是周围人眼中那个沉默寡言的大男孩。然而,网络世界中的马金库与现实截然不同,在那个虚拟世界中,他活泼开朗,与他相识于一个偷菜游戏的女网友回忆说,她至今记得马金库当时的口头禅,“妞,给哥儿乐一个”。偷菜积分很高的马金库当时说他已经25岁,并在两人第二次聊天时向她表达了爱意。女网友当时开玩笑的说,“你要是赚到一个亿我就答应你。”马金库当时回答,“一个亿,这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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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马金库曾有过一段短暂的爱情,女孩是他的初中同学,据说长得很漂亮。在他出事前那段时间,因为女孩的店铺正需要钱,马金库便四处为她筹钱。他找到母亲问她要500块,可樊守丽翻遍口袋只有200块,马金库接过母亲给的200块,顿了顿,又给还了回去,说,“这钱你先拿着,我先把手头的钱借给她。”后来马金库找到了他的老板邵木成,一共借了两次,第一次800,第二次500,两人约定发工资时扣下。在马金库的QQ空间中,几乎所有的日志都和那个女孩有关,其中有一篇写到,“为了你,我可以背叛自己,抛弃自己,失去自己。”遗憾的是,那个女孩最终还是离开了他,理由是在他身上看不到未来。

2011年初,刚从老板手里领到工资的马金库高高兴兴的返回家中,他拿出200块钱给母亲,告诉她说想吃什么便买什么,他又给了外婆100块,感谢对他的照顾,即便外婆平时并不怎么喜欢他。他还给表姐买了一瓶香水,给妹妹买了一些零食。那个时候的马金库脸上流露着开心的笑容,母亲樊守丽看到儿子的样子大感欣慰,觉得自己肩上的重担一下子变轻了许多,晚上她甚至梦到了儿子娶了媳妇。十几年来晦暗的家,似乎终于照入了一丝亮光。樊守丽幻想着通过打工存些钱,然后回老家做些小生意,把房子给盖起来,一家人从此过上安稳的生活。遗憾的是,仅仅两周之后,她这一愿望便宣告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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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5月22日,马金库休息在家,本想睡个懒觉的他忽然接到老板电话,说是有一货急着要卸,当时正是早上6点多。马金库后来回忆说,“我平时没这么大气,但不知怎么的,那天就是特别生气”。上午8点多,马金库偷偷溜入公司厨房,往正在煮的粥里放了二十多片安眠药,他心想大家喝了粥之后都会想睡觉,这样他也就不用加班了。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老板邵木成以及几个喝了粥的员工都出现了头晕恶心的症状,纷纷跑去就医。这下好了,偷懒没偷成,本来属于人家的活还一并落到了他头上。

到了晚上,忙了一天的马金库正准备睡觉,却被公司会计同时也是老板儿媳妇的尹女士叫住,说是让他给修电灯,之后又让他哄孩子。本来因为修电灯就一肚子火的马金库看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更是觉得烦躁,直说自己不哄,也不会哄。可尹女士却说,“你就一打工的,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或许是这句话触碰到了马金库脆弱的自尊心,他当时就跟尹女士吵了起来,接着又发展成互相推搡,马金库后来回忆,他当时看到墙角有个斧子,也没细想,顺手抄起来就砸向了尹女士。本来他想着教训一下就算了,可没想到尹女士抱着孩子大喊大叫。“我当时害怕极了,便下了死手。”马金库回忆说,当时黑灯瞎火,他闭着眼睛砍了二十多下,直到斧子断了他才停手。因为担心被同事看到,他便把尹女士拖到了另一个院子。期间他听到尹女士问他为什么?马金库说,“我哪知道为什么啊,我腿都打颤了,我这辈子都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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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案之后,马金库换了身衣服。他来到邵老板的房间里,将屋内数千元现金、手机、银行卡等财物洗劫一空,然后开着老板的别克车离开了案发现场。马金库并不会开车,但现学现开的他愣是把车开上了京沈高速,他当时想着回老家自杀。正是深夜,冷风从两侧车窗凶猛地灌入车内,马金库渐渐清醒了,他想着自己一辈子就这么被毁了,心里分外凄凉,但想到能回老家自杀,心里又宽慰了不少。风驰电掣中,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这时有人超了他的车,远去的尾灯激起了这个第一次开车上高速的年轻人的玩性,他猛地将油门一踩到底,与身边的车开始了飙车。

马金库毕竟是第一次开车,技术不过关,在一个转弯时撞到了隔离护栏,别克的车头被严重损毁,马金库不得不选择放弃轿车,并给看到他撞车的养路工塞了2500块钱让其闭嘴,这个时候马金库已经驾车驶出了六百余里。他拦了辆出租车,和司机约好两千块送他到哈尔滨。期间,他不停用老板的手机给上面的联系人发信息,说是急需用钱,让他们打到老板邵木成的卡上。邵木成记性不好,卡的密码就写在卡的背面。到了哈尔滨,马金库又花了300块,搭乘一辆出租车到五常老家。此时,北京警方早已锁定了嫌疑人,他们调出了马金库在五常镇上取款机取钱的视频,并于2011年5月24日下午17时20分在五常镇将其一举抓获。

庭审当天,受害人尹女士的父母和丈夫分别向马金库提出民事索赔87万和139万,其丈夫向法官下跪请求判马金库死刑。公诉人表示说,马金库经鉴定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人身危险性和社会危害性极大,无任何从轻减轻处罚情节,应该严惩,判处死刑。而马金库的辩护律师提出,马金库幼年父母离异,4岁时父亲因杀人被判死刑,之后长期遭受后母虐待,这些非同常人的遭遇造成了他的人格缺陷和偏激性格,使其人生观产生了偏离,希望法院考虑到他特殊的成长经历,在判刑时对他留有余地。当轮到马金库自我辩护时,他却选择了放弃,对于可能帮助他获得减刑的童年经历,他并没有多谈,只是说小时候的经历令他经常失眠,他很小时就想过自杀。整个庭审过程中,马金库从始至终都没有向受害人人及其家属表达任何的歉意和悔意,轮到最后陈述时,他表示说,“我希望法官能尽快判决本人死刑,立即执行”。然后又说了一句“谢谢”,并向法官鞠躬。

马金库在法庭上做鬼脸

2011年10月8日,樊守丽和儿子最后一次见面,当时马金库正在北京市精神鉴定中心做精神鉴定,樊守丽发现几个月没见的儿子竟然变白胖了一些,当看到儿子被拷住的双手时,她的眼泪顿时便止不住了。马金库用力靠近母亲拥抱的双手,贴着早已哭人泪人的樊守丽耳畔轻声说,“妈,看淡一点儿吧,活着多累,以后别那么拼了。”

2013年12月11日,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作出判决,被告人马金库犯杀人罪,盗窃罪,数罪并罚,判予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且限制减刑。2016年10月14日,黑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裁决,将马金库的刑期减为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不变,限制减刑不变。到此,这起案件算是落下了帷幕。

回首马金库的犯罪经历,不禁让人想起一句话,“幸福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则用一生来治愈童年”,他在法庭上的冷笑和不道歉,也许并非是出自对生命的漠然,可能更多是出于对自己犯罪行为的逃避,他希望用死来逃脱来自受害者家属和社会各方面的谴责,对于一个早就准备好自杀的人来说,死刑恰恰是他最希望的结局。多说一句,当初事件发生时,有网友认为马金库的犯罪源自对黑心老板的反抗,但事实上,纵观事件始末,邵老板从来都不是什么恶人,他不仅分两次借给了马金库1300元,并且当初看马金库家庭困难,他还主动将实习期从三个月缩短到一个月。所以对此,大家完全不需要过度解读。很多时候,犯罪并不意味着蒙受了巨大的冤屈,犯罪者可能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在很多时候,犯罪就是很愚蠢的。

幸福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则用一生来治愈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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