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打工人。
几乎全年无休在外跑业务,到最后业绩却被划入到公司关系户的名下。
老板在会议上当众将我骂了个狗血淋头,结束后还让我多和关系户学习。
我没有回应,默默点开了手机上的客户发展系统。
一
“白清明,你干什么吃的,来公司一年多了一点业绩都没做出来?”
会议上,我正准备向老板汇报数据,不料还不等我开口,就先迎来一顿痛骂。
“再这样下去你不要干了,给你发的工资我还不如拿去给王丽当奖金,人家比你能干多了。”
“你好好想想,都是同期进来从零开始的,为什么人家现在能做这么好,亏你还是专业出身呢,有什么用?”
“结束后你去找陆放做个检讨,好好找找自己的原因。”
我默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心里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
为什么我业绩那么差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同为同期新人,给我分了个近乎空白的区域让我自己去摸索,而那王丽却被得了个高度成熟的区域,每天到公司一坐就有一堆订单。
如果说王丽本身业务能力出色,那这样分配,我也只能认了,毕竟技不如人。
可问题在于,她到现在对公司的业务流程都还完全是一头雾水,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靠着小领导陆放的帮助才完成的。
更何况,我这一年全年无休地在外边跑业务。和客户喝酒喝到不省人事,好不容易跑出来的一点订单,到最后却以客户的主要业务在其他区域为由,调到了王丽的名下。
“白清明,你得加油了啊,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现在外边工作可不好找哦。”
会议结束,王丽经过我身边时,慢悠悠说了这么一句。
“不劳您费心。”
我抱着电脑,径直走向了旁边无人的小会议室。
公司工位有限,小领导陆放以我长期在外为由,在半年前就将我的工位收回去了,说是有新同事要用。
这次回公司开会我才发现,我原来的工位,早就成了王丽堆放杂物的地方。各种零食外卖包装袋散落一地,完全看不出一点工位的样子。
“还有情绪了,业务差还不让人说了真的是。”
王丽撇了撇嘴,回到工位上刷起了视频,声音外放,引得办公室里不少人皱起了眉头。
二
在小会议室里简单修改了汇报PPT后,我出门走向小领导陆放的办公室。
陆放是我和王丽的上级,属于一个大区经理的职位。
刚入职时他待我还算不错,平时工作上也会给我些建议。
所以尽管我对于上回工位的事情有些芥蒂,但对他整体印象还是不错的,这回去找他进行所谓的“检讨”,其实也是想问问他的意见,看有没有好的方法。
“姐夫,那个白清明烦死了,看到他就讨厌,你什么时候把他赶走好不好。”
我走到陆放的办公室门口,正准备敲门,里边却传出了王丽撒娇的声音。
姐夫?陆放是王丽的姐夫?
我心里一咯噔,之前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起过。
“小丽呀,姐夫这不是已经在帮你了吗,今天开会你也看到了,老板对他很不满,我估计用不了半年,老板就会把他辞退了。”
“我不要再半年,你再帮帮我嘛,不然我就去和我姐告状,说你在公司欺负我。”
“你这小丫头,净拿你姐来威胁我。”
屋内传来了键盘敲击的声音,许久之后陆放再次开口道:
“他区域底下也就这个客户还有点量了,过几天我找个由头,把这个也转移到你名下吧。”
“这量也太少了吧,一年的量还没我平时一个订单多。”
“诶呀,你不懂,这客户是他培养起来,虽然量不多,但是都是他的心血。把这个转到你名下,他自己也会接受不了,直接提离职的。”
陆放的声音依旧和平时一样平和,但此时在我听来,却只觉无比恶心。
我呆愣在门外,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被这样区别对待,还不断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现在我明白了,我不过是一个可以任由他们玩弄的不知情小丑罢了。
陆放在我开始跑业务后,时不时就会来询问我客户开发情况,让我填写详细客户信息表格交给他,我还只当是他想给予我工作上的帮助。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给王丽铺路。
三
“白清明啊,这个事情我也没办法,老板想让你能专心开发新客户,所以把这个客户交给王丽打理了。”
王丽从陆放办公室里出来后,找到了坐在小会议室里装作不知情的我,让我去陆放办公室一趟。
此时陆放正坐在我的对面,一副他也尽力了的表情。
我没有和他做过多争辩,接受了他的安排。
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了解清楚后,再看他现在在我面前的表演,我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不是背着贷款不能轻易离职,以我的性格恐怕早就甩手不干了。
就这样,我走出陆放办公室,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背上包就准备走出公司,这鬼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白清明,你客户交接的资料还没给我呢,凭什么下班?”
王丽的声音不适时地从身后传来。
她拎个手提袋,嘴角还留着些薯片的粉末残渣,显然今天又是玩过去了。
“明天吧,这个反正不着急的,这个客户事情比较少。”
今天的事情让我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什么明天,万一今晚有重要订单怎么办,丢失了你赔得起吗?你今晚不交给我,我就去和老板说你不配合工作。”
王丽指着我的鼻子就是一顿大叫,唾沫星子飞溅到我脸上,引得不少下班路过的同事围观。
如果她真去老板那再告一状,我恐怕真的得马上收拾东西滚蛋了。
想到这个月要交的各种费用,我忍气吞声,折回小会议室,默默打开了电脑。
“业绩差就不要讲话,你七点之前记得发给我,没收到我就发邮件给老板!”
说完,王丽拎着袋子离开了公司,边走还边和其他同事说话。
“没事没事,就一个我们部门的同事,业绩太差了,老板托我指点指点他。”
“王丽,那种人你就别理会了,公司附近新开了家酒吧,要不要去看看?”
“走啊,刚好今天也要发奖金了,不醉不归!”
……
四
时间过得很快, 我将客户资料整理发送过去后,收到了王丽的自动回复。
她此时多半正喝的尽兴呢,哪里还会看工作上的事情。
点开手机,收到一条银行卡的动账信息。
收入6k元,依旧是保底的基本工资。
一分钟之内,这笔钱很快就所剩无几,被用来偿还了各种还款费用。
是该给自己找个下家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正准备点开求职软件,却发现一旁多了个新的图标,貌似是昨晚睡着后手机自动下载的。
出于好奇,我点了进去。
“000,晚上好,欢迎使用客户发展系统。”
启动画面是一句欢迎词,有些类似于某些手机银行。
不过我什么时候注册过这个软件了?
不待我多想,一个少到可怜的客户列表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我瞪大了眼睛,这不就是我现在仅剩的唯一一个客户吗。
这个客户体量较小,平时很少下订单,存在感也一直比较弱。别说陆放他们,就连我自己也经常将其忽略。
如果只是客户名字的话,或许我可能还不会那么吃惊。
我点开客户的界面,映入眼帘的是客户过往的一些信息,以及即将遇到的问题,甚至连解决的方法都详细列了出来。
“张东,即将面临一个新开零售门店选址的问题,建议劝说其放弃医院周边选址,转而选择理发店周边的门店。”
看到这里时我还有这纳闷,张东是客户公司老板的名字。
且不说这软件怎么知道他遇上了什么问题,就算真像上边说的要开店,一个做医疗器械零售的,首选肯定是开在医院周边,怎么跑去理发店旁边开呢。
可看了后边的解释后,我却觉得倒是有几分道理。
“原因:该医院为私立医院,内部管理混乱,在外的名声不好,实际去就医的人不多。反观该理发店,多年以来坚持做公益活动,免费下到乡镇社区为老人理发,积累了不少好名声。”
“选址在该理发店周边,与该理发店老板搞好关系,能精准收获大批用户群体。”
一个手机软件,是怎么收获到这么详细的信息的?
我退出了界面,长按后想查看软件信息,没有任何反应。
后续的二十分钟里,我又接连尝试了多种方法,都无法查到这个名为“客户发展系统”的软件信息,甚至连卸载都做不到,它就像是凭空出现在我手里里一般。
这时手机响起了电话铃声,打断了我对客户发展系统的进一步研究。
看清来电人姓名后,我心里一惊,不会真的那么巧吧。
是张东打来的。
“喂,白经理啊,我记得你老家好像是山市的对吧。”
“诶对的张总,我老家是那边的,怎么了吗?”
“是这样的,我最近想在那边开一家店,在一所医院附近,但那边房租之类的成本比较高,我也不太了解具体情况,所以保险起见想问问你的看法。”
听到这话,我顿时愣住了,和客户发展系统里描述的一模一样,是新开门店选址的问题。
“喂?白经理?听得到吗?”
见我长时间没有回应,张东以为信号不太好。
我在短暂的震惊后,强装镇定,把刚才客户发展系统里给出的建议用自己的话和他说了一遍。
张东听完后语气里明显出现了怀疑,但出于礼貌,他也没有直接在电话里表现出来,简单道谢后挂断了电话。
“呼,希望你不要骗我才好。”
我看着手机上的客户发展系统,心里逐渐升起一个狂热的念头。
等等看吧,如果张东那边确实像软件里说的一样的话。
那王丽、陆放,你们从我这拿走的,我要你们一个一个给我吐出来。
五
不久之后,我在外出差时接到了张东的电话。
他语气激动,一个劲地和我道谢,还给我转了一个红包。
“白经理啊,真的谢谢你,那天听完你电话后我又重新去考察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把店开在你说的理发店边上,现在每天客流量都很大,生意比我之前的老店都要好。”
“医院旁边那个店铺被一个同行抢走了,他那边每天连只苍蝇都不飞进来,眼瞅着就要开不下去了哈哈哈哈。”
听得出来,张东的开心是发自内心的。
毕竟商人重利,得了好处,当然开心。同理,谁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好处,他们自然也就跟着谁。
“张总,恭喜恭喜,红包我就不收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如果有什么认识的朋友也想做这个生意的话,麻烦您这边介绍介绍哈。”
我委婉地拒绝了红包,本来讲的都是客套话,可没曾想张东还真给了我一个惊喜。
“你这么说起来的话,我在临岳市还真有一个朋友想来做你这个生意的,你稍等啊,待会我把他联系方式发给你。”
又是一番客套后,张东挂断了电话。
临岳市,正是我现在出差所在的地方,最近看来运势有所上升啊。
手机很快就收到了张东发来的信息,除了客户电话外,还附带有一个表格文件,里边是订单明细,说是店里生意太好,需要补货。
我先将表格转发给了订单专员下单,紧接着又给客户打电话约好了下午碰面详谈的时间。
等这一切都做完后,我坐在路边的小凳子上,笑出了声。
客户发展系统的准确性已经被验证,我翻身的机会就在眼前。
再次点开软件,客户列表里相较于昨天,多出了一个客户的名字。
李南,也就是和我约在下午碰面的客户,上边写有他过往的一些信息,以及即将会遇到的发展问题。
看来这客户列表会随着我的经历同步更新。
“李南,即将面临是否更换品牌名称的问题,说服他及时尽快更新品牌名称,不要保留原有名称。”
“原因,该客户在起家阶段,用的方法不恰当,导致原有品牌名称有大量黑历史,继续沿用品牌名称将导致黑历史曝光,客流量严重下跌。”
仔细阅读了一番,我不禁在心里感慨,这软件知道的可太详细了,甚至在客户信息的介绍里,连客户与妻子关系不和都写在里边。
这时工作群里弹出了一条信息,打断了我的思绪。
艾特全体成员的,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通知。
点开一看,是王丽在发言,她发了张照片,内容是订单专员正在输刚刚张东下的订单。
“咱们的白清明大哥终于有新订单了,好大一个单子,再接再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