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968年入伍,当时公社和我一同入伍的战友当中,有一个人名叫张敬文。
他在部队时,表现特别好,不但训练成绩名列前茅,而且他常常做好事,隔三岔五就被连队领导表扬。
然而,真正让他被破格提干的事,是他在休息日外出闲逛时,救了一个落水儿童,当时部队的人都不知道这回事,直到被救孩子的父母和一些至亲,拿着礼品,前来部队致谢时,他又做了一件大好事。
后来战友张敬文的事迹,被一个文书写出来,刊登在军报上,他也由此一炮打响,被上级嘉奖,直接从一名战士,提拔为排长,当时团部领导也把他作为重点培养对象。
1971年7月,张敬文获得了回家探亲的机会,当时他的年龄已经22岁,村里人知道他在部队提干的事,都争相给他介绍对象。
后来,张敬文选来选去,最终确定了在公社供销社上班的一位姑娘。
至此,张敬文的情感也有了归宿,在部队也是前途无量,他也信心满怀,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1972年3月中旬,未婚妻写信说,想到部队看看,张敬文正是求之不得,一口答应下来。
为了招待好远道而来的未婚妻,他用积攒的钱,在军人服务社里买了新的枕巾和床单,同时还借了一张大点的木床,到时让她睡的安心一点。
在3月23日,未婚妻如期而至,他特意向后勤部借了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赶到离营地二十多里的车站,把未婚妻接了过来。
到部队后,他又细心地为未婚妻安排好了食宿。第二天,他又骑着自行车,兴致勃勃地带着未婚妻走出军营,来到了县城,计划先看场电影,再去商场逛逛。
那时的他,可谓春风得意,仿佛一日之间便能看尽世间繁华。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和未婚妻看完电影,手牵手走出电影院后,张敬文惊愕地发现,原本停在拐角处的永久自行车竟然不见了。
明明锁得好好的,车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走了,他焦急地满头是汗,在电影院门口来回寻找,初春的寒意也无法平息他内心的慌乱。
张敬文心急如焚,他盯着街上川流不息的骑车人,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是有人误骑了他的车,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还回来。
可惜,他所想象的奇迹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悔恨和迷茫。
这场电影的代价,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该如何向领导交代?事情的发展让他措手不及,甚至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领导怀疑他私自卖了车,或是将自行车藏了起来,准备日后带走。要知道,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拥有一辆自行车比现在拥有一辆小轿车还要难。
当时的自行车是凭票供应的,有钱也买不到。
张敬文知道,车子丢了,他的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送走了未婚妻,回到连队,等待处理。
接下来的打击接踵而至,压得他喘不过气。大会点名、小会批评,甚至上纲上线,分析他的思想根源和历史背景。
他曾经的荣誉,如今都被与私欲挂钩。
见自己被人环网,他急红了眼,拍着胸脯发誓:“我张敬文绝没有你们所说的那么卑鄙!我没偷没卖!老天啊,你睁开眼看看,我要是藏了车,现在就剁手给你们看!”
说罢,他从炊事班里拿出了一把菜刀,高高举起,战友们见状,连忙上前阻拦,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昨日的辉煌,转眼间化作了如今的万般痛苦。一夜之间,他的头发竟白了许多。
终于有一天,派出所的民警来到部队,核实是否丢失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原来,被抓获的小偷在审讯中供出了那辆车。
正义虽然姗姗来迟,但终究没有缺席。
当真相大白,尘埃落定时,一切似乎都变得风轻云淡。
按理说,张敬文的心情应该豁然开朗,柳暗花明又一村才是,然而他却无法放下心中的那份沉重。
尽管后来部队为他晋升了一级,但他曾经的热情、无私的献身精神和勇气,却已悄然消退。
几年后,他申请转业退伍,来到县里水泥厂的治安科工作,开始了平凡的生活。
张敬文赡养父母,抚养儿女成长,日子过得云淡风轻,只是他那一头白发,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他曾经的那段经历与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