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56年,安史之乱的硝烟还未彻底平息。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唐王朝还在惊魂未定中瑟瑟然然。这一年,59岁的大唐边塞诗人王昌龄辗转返回老家,途径亳州,被亳州刺史闾丘晓嫉妒才能而残忍杀害。
消息甫出,整个大唐文坛为之震惊不已。文人们更是口诛笔伐,纷纷斥责闾丘晓的残暴罪行。但无论如何,曾经意气风发、下笔流觞的“七绝圣手”再也不复返了。
一代文豪,竟落得如斯境地,即便千年后,也依然令人扼腕叹息!
生于忧患、长于坎坷
自古贫寒出英年。王昌龄的童年,是在河东晋阳度过的,也就是现在的山西省太原市。家境贫寒,耕读传家,更不可能被当成未来的才子而“富养”,千万才思,除却天赋使然,更多的恐怕都来自贫寒少年的辛苦勤奋。
出身寒微,却不自弃,可见抱负;身在下层,却不自馁。可见气节。这样自艰辛中挺拔成长的赤子,老天怎忍心给他那么一个不平的结局呢?
也正是因为家境出身,王昌龄并没有像历史上其他才子那样少小便登科及第、声名远播。毕竟,赶考也是需要盘费的,直到30岁,他才有机会进士及第,终于吐气扬眉。然而,一个毫无背景和“后台”的贫寒书生,怎可能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呢?他一介书生意气,看他的诗,也感受得到其内心的干净洁白,官场上,自是不会轻易为五斗米折腰的。
才华横溢、下笔皆凌越众人;却又志气清越,不屑于俗木盛花为伍,为人嫉妒,自然是常常难以避免的。
“一片冰心在玉壶”,想必,也正是他行走官场、踏足民间,内心所坚守的精神家园吧!
边塞留名、官场不顺
王昌龄的边塞诗人之誉,其实在他进士及第前便已经奠定了。
大唐开元十二年甲子,27岁的王昌龄出河陇、出玉门,游历边塞。毕竟那时候,立功于边塞是盛唐知识分子的一种普遍向往。边塞军旅豪情万丈的气概生活、雄奇壮美的风景,深深打动着年轻的书生。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王昌龄以独特的感情触觉,以其为数不多的边塞诗,独立于大唐边塞诗的顶端。大约,这也与他炊烟牧牛、春种秋收的农耕生活体验有关吧!
一半是理想,一半是现实,加上怀才不遇的青春愤懑,王昌龄笔下的边塞,总充斥着幽远的情思。如他自述“久于贫贱,是以多知危苦之事”,“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王昌龄是细腻的。“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他又是豪气万丈的。
但回到现实,对英豪的追慕与现实贫寒的反差,也足以令这位青年人忧郁满怀了。
少年时,王昌龄曾入嵩山学道,道家无为的清静思想令他的心境即使再忧闷,终究也是平和的。所以,他的边塞诗既雄浑苍茫、慷慨激奋,又幽远绵长、情思悠然。
文人血性,官场清流
因为太过于追慕建功立业的沙场英雄,王昌龄一度投笔从戎,“莫学游侠儿、矜夸紫骝好”,立志赴边急难、不顾沽名。到底青年血性,终于一展胸怀。
这样的人,怎会在官场中轻易低头、做那如同摇尾谄媚的犬狗的流俗之人呢?
自然,王昌龄不会。
腹中锦绣诗篇无数,却不会做一篇官场文章。王昌龄并非迂腐,只是不愿而已。所以,他不拘小节、不善言辞,总是得罪当朝权贵。加上不愿投靠当朝重臣,自然更无人辅助,官场上,屡遭贬谪,可谓波折横生。
做了汜水尉五年后,开元二十八年,王昌龄被远贬荒僻的岭南,任江宁丞。从长安赴江宁任所,他故意迟迟不去报到,在洛阳一住就是半年。到底是消极怠工还是心灰意冷,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如今我们都不得而知了。
王昌龄的七绝诗,在当时也是与大诗人李白齐名的。这样的盛名,却加诸在一位贫寒的诗人头上,如同贫夫怀珠玉,招摇过市,招人觊觎。
闾丘晓,或许正是其中的一位,而且还只是一介小小刺史,官职与王昌龄也不相上下。他觉得,在安史之乱的动荡中杀人,还是一位没有后台背景的贫寒诗人,不会引人注目的。反正,王昌龄死了之后,就再也不会那么令人称颂他的诗了。
君子无罪,怀璧有罪。一代诗人,就这样含恨而去,没有死在他追慕的沙场上,没有死在官场的倾轧中。而是死在自己的诗稿上、死在自己从来不在乎的虚名上。实在令人意难平!
莫听声声催去棹,桃溪浅处不胜舟。但愿他的归去之处,是一片轻舟绿水的桃花源。没有官场的虚伪沉浮,没有人心的狠毒阴险。只有桃花流水,清雅墨香。
忆君遥在潇湘月,愁听清猿梦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