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 “破鞋”的自赎
锲而不舍
1
我是个“破鞋”,曾是村民眼中一个风流放荡的女人。但我骨子里不认同这种说法,但背上这个“罪名”我罪有应得。
我们农村人常说:麦熟一晌。每年的麦收都是紧张而疲劳的。那是上世纪90年代初的一个盛夏的晚上,七点多了天色还未全黑,在打麦场上劳累了一天的我浑身是汗,脱掉了外面的衬衣,清理麦子里的杂质。一直帮忙的姐夫,确切说是堂姐夫,也是我初中的同学更是满身大汗,干脆就脱去了上衣。
天黑了,我们准备回家。我舀起一瓢水跟姐夫喝,也许我们都穿的少,男女的气息彼此吸引了对方,姐夫和我倒在一旁的麦秸垛上。
开始我恐惧,本能地想推开姐夫,但一股强大的男人气息不知为什么强烈的吸引了我,我顺从了。第一次过后,我反倒感到意犹未尽,搂着姐夫不松手,姐夫又进入了我的身体。如此又反复了几次,我飘飘欲仙,喃喃的对姐夫说:“这是我的第一次。”
就在我们准备结束的时候,几个村民,大都是我的本家冲过来——从此,一个“破鞋”死死定在了我身上,就像一个屈辱的“红十字”。
2
我说这是我的“第一次”,许多人,包括姐夫当时都不相信。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我和丈夫、姐夫还都是同学。
新婚之夜的难堪、羞愧我今天都不好意思说出口。闹房的人走后,丈夫迫不及待地推倒我,把身上的衣裤扯得乱七八糟,自己也迅速脱得一丝不挂。少女的羞涩让我不由自主的闭上双眼,又期盼着幸福时刻的到来。可我睁开眼睛时,发现丈夫痛苦地倒在床上,我伸手一摸,一大片黏糊糊的男子的精液摊在床上。
“我是第一次,太紧张了。”丈夫不好意思的朝我笑笑,过了一会儿,又一次爬上了我的身体,我分明感觉到直挺挺的感觉,但就在一刹那,丈夫又喷薄而出,毫无例外的失败了。
我还是认为丈夫是紧张的缘故,拍拍他,安慰:“别紧张,放松一下,等会再来。”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丈夫又一次鼓起勇气,我也顾不得害羞,用一只手抓住硬挺挺的那物,急切的帮助进入,可丈夫还是故伎重演,在即将进去的时候又失败了,这次,射的我手上,大腿根上到处都是。也许是第一天紧张所致,第二天、第三天,我们都努力完成,但总是功亏一篑。我和丈夫都痛苦地清楚,那是一种病!一种严重的病!
那时候,就是今天,也是羞于人言的病。我和丈夫借口去安阳、濮阳、新乡等附近的城市,多方寻医问药,但始终不见效果。特别是在濮阳,我们特地拜访了一位民间的老中医。老中医说自己研制的药丸对“早泄”有奇效。我们如获至宝的买回去,服用一个疗程后即试用,但得到的仍是深深的失望。
丈夫彻底灰心了,半年后的一天夜里,痛苦地对我说:“离婚吧。我不能耽误你一辈子。”三年同学,我深知丈夫是个大好人,加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已经深入我心,就决绝地安慰丈夫:“我守你一辈子。不就是没那事吗?只要我们感情好,照样一辈子。”丈夫留下了辛酸的眼泪,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还是顾忌自尊,丈夫早早地出去打工了,还远远地跑到山西的一个煤矿。每年就是春节回来住几天,留下一大沓钱就匆匆而去。
那时早就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家里分了20多亩地,公公婆婆年纪年纪大了,丈夫又是独子,我一个人挑起了干农活的重担,像个男人一样开拖拉机,犁地、浇水、杨场等,村里处处都留下美名。这时候,姐夫出现了。
3
我在不到十岁的时候,父母双亡,跟着哥哥嫂子长大。大哥如父,大嫂如母,我很幸福,哥嫂还一直含辛茹苦供我上学。我还有个很要好的堂姐,比我大两岁,经常一起玩耍,就是今天的“闺蜜”。特别是两个侄女、侄子都很懂事,我很喜欢,侄子才两岁,一直和我睡一个被窝。
我读的初中是个联中,附近几个村子合办的,就和后来的丈夫、姐夫坐在了同一个教室。他们还是同一个村的。我们三人成绩都一般,觉得上大学遥远而不可及,就都没读高中,初中毕业就回家务农。初中三年,就不记得和丈夫、姐夫说过几句话,就从老师、同学和自己的感觉中,这两人都是好人。那时班上有个“好人好事本”,两人的名字经常出现,但不歪乎拾支铅笔上交,最大的好事就是学雷锋,扶老太太过马路。但我们都没有想到几年后,我们又会重逢。
三年后,经人介绍,堂姐嫁给了姐夫,我还是伴娘。经堂姐做媒,两年后,我也嫁给了丈夫。
4
农活是艰辛的,特别是那时还没有大型的机械农具,比如割麦,就是用镰刀一刀一刀的收割,再一车一车的运回打麦场,反复地晾晒,碾压,杨场,才能颗粒归仓。堂姐和姐夫成为最大的帮手,特别是姐夫,到乡里交公粮时,现在早就取消了皇粮国税,我和姐夫总是一起排队等候,有一年一等就是两天两夜。最后往仓库里搬送麦子,姐夫不让我动手,自己一个人把几十袋麦子扛进去。有一年,仓库爆满,大门前竖起了高高的木板,需要把麦子搬到高处。一袋麦子上百斤重,望着姐夫蹒跚的脚步和满身的汗水,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激。丈夫春节回来,总卖几瓶“汾酒”送给姐夫。
在从事农活的过程中,姐夫从没有对我动过坏心思,我除了深深的感谢更是心地坦荡,还有就是羡慕堂姐嫁了个好丈夫。那天在打麦场就是说不出的一时冲动,事后,我深深反思,一个30出头的女人的长期“饥渴”是我出轨的最大动因。
5
我好后悔,跑回了娘家,和哥嫂住在一起。
他们的善良又接纳了我。特别是不到十岁的小侄子主动和我睡在一起,夜里用小手为我摸去泪水。
我好后悔,深深伤害亲近的堂姐和姐夫。
在堂姐面前,我痛哭流涕,下跪请求原谅。堂姐把我拉了起来,还在村里替我说话:“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姐妹,妹妹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一提男人都羞得一脸红。”堂姐的大度更让我无地自容。
丈夫回来了,我无颜以对,恳求丈夫:“我们离婚吧,我给你们家抹黑了。我没法回去住了。”丈夫叹了一口气:“都怨我,都怨我。这些年你在家受大苦了,一个人种了20多亩地。我不离婚,你不回去了,就跟我去山西吧。承包的地包给别人算了。”
听到丈夫的话,我大哭了一场,也深深感动:“多好的人啊,包括堂姐和姐夫。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有机会我一定偿还。”
去山西的那天。哥嫂一家人送我到乡里的汽车站,临上车时,小侄子拉着我的手哭:“姑姑,姑姑,别走,晚上睡觉我害怕。”
6
丈夫的打工还是有成效的,我跟他去后才知道,他已经成了一个包工头。煤海就是煤海,当年丈夫承包了一家煤矿,单干了。我一心一意的当好参谋,寂寞的长夜,不免惆怅,但一想到打麦场不堪的一幕,就把一切与欲望都压了回去。我对丈夫忠心耿耿,虽然做女人有缺失,还是很大的缺失,但深切感到一辈子遇到一个好人不容易,就是牺牲自己的一切也值得。
对老家,我有一种深深的歉疚,十多年,一次都没有回去过。公公婆婆病故也没有回去,丈夫从老家回来告诉我,公婆临终都知道了儿子的真实情况,都对我有所原谅。有所原谅,我已经感恩戴德。对那种事,要想得到全部谅解,对两位老人而言,是不可能的事。
对老家,我也尽可能回报。和丈夫承包的煤矿日益红火,我们又转向了建筑、加油、高效农业等许多项目,家乡打工潮风起云涌,我坚决主张为老家人提供打工场所,老家附近几个村的几万人都在我这里打工挣钱,有的还买了小轿车。我的好名声也传到老家,老家人多次希望我回家看看。我的心理恐惧感一直没有消散干净,一直没有回去,尽管在梦里经常梦见家乡的黄天后土。
几年后,丈夫不幸出了车祸,我成了一把手,手下已经有几十个分公司,是当地名副其实的“富婆”,才40出头。我的婚姻就成了不少人关注的题目,保媒拉线的、投怀送抱的,高官大款、留学博士等都络绎不绝。我严守对丈夫的忠诚,一一拒之千里。于是,流言蜚语满天飞,“什么年代了,还想立贞节牌坊”、“不定多少男宠呢。”我还好像成了天外来客。哥嫂理解我,但也劝我:“过去就过去了,这么多年了,重新开始吧。”我不是石女,也不是没有动过心思,但一想起老家的那个麦秸垛,心里就有一种罪恶感。
我把哥嫂都接来打工,侄女在读大学,小侄子高中毕业后,成绩不理想,我就出钱帮他在山西一所工学院读书。侄子毕业了,跟我干了两年,我已经50了,就把总经理的重担交给了他。
我心里最歉疚的就是堂姐和姐夫。这些年来打工的川流不息,就是少了他们二人的身影。把总经理的重担移交后,我打了电话给堂姐,邀请他们夫妇来打工,并叮嘱侄子好好安排。堂姐开始有些犹豫,毕竟,我和姐夫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我告诉她:“放心,你们来了,我就回老家养老去。”
7
在老家,和去山西时迥然不同,我处处受到尊敬。我有时也失落,这种尊敬是我几十年的女人的遗憾换来的,但感觉还是值了。
我的侄女和我的认识正相反:“你这是自我救赎,是思想僵化,是和妇女解放格格不入的。莎士比亚说过,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弱者。姑姑,你就是一个弱者。”
代沟就是代购,有些东西是很难打破的。侄女大学毕业办了公众号,非要把我的故事写出来刊发。我看过后,删去了故事中的人名。
如今,老家再也不见麦秸垛了。人们说:“早都实行机械化作业了,别说麦秸垛,打麦场都不见了。”
(作者简介:陈相印,河南开封市公务员,喜欢创作,“锲而不舍”是笔名,出版有《锲而不舍作品集》等。邮件联系13839997000@163.com,微信号wxid-p803wdjiamhl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