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对吗?其实,我觉得这要看情况而定,如果两个人是足够的相爱,彼此是舍不得对方受苦的,我们又不是当事人,并没有资格去指摘当事人的选择,因为如果把我们自己放在他们的位置上,我们未必会做得更好。今天,一个叫婉莹的女子讲述了他们相恋的这11年的故事:
我叫婉莹,34岁,生活在北方的一个城市,我和老公是高中同学,那时,我他就觉得他是一个挺干净,挺阳光的一个男孩,后来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两个人很自然的越走越近。
我们毕业之后就去了同一座城市发展,工作稳定,感情甜蜜,生活好像不停地在让我们如愿以偿,我们好多事情都很聊得来,都非常的懂对方,我们生活在一起也觉得挺好。
工作过两年后,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搬家那天,我说我很累,他特别宠我,他一直都爱叫我丫头,他说,丫头,那你别管了,你就躺着,其他都是我来收拾。我们搬家收拾完之后第2天,他就有点不舒服,就没有力气,我们当时是住5层,他爬上来就已经喘得不行了。
然后去医院检查,被诊断为是急性骨髓性白血病,5年存活率为20%,是白血病中非常凶险的一种。我们一下愣住,我们从来都被其他的同学被羡慕的一对,什么事情都很顺利,感情也很好,工作也很好,房子也买了,马上就要结婚了,怎么这样的病会落在我们的身上呢?老天爷太嫉妒我们了?
然后我们就住院治疗,化疗之后,要吃那个激素,吃激素就会变得很胖,把头发全都剃光了,那个时候,我想的就是怎么治疗,怎么照顾好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跑路什么的,他想吃什么,我都能想办法给他弄到。
有天晚上,他想吃烤鸭,而且下着雪,我就骑着电动车到处找,几乎找遍了整个城市,后来终于找到一个烤鸭,其实那晚上,我胃疼得厉害,一直拖到了晚上2点,差一点就叫120,因为我也是老毛病了,痛过去了,就觉得没事,也不敢跟他说,就怕他担心。
经过四个疗程的化疗之后,幸运的是,我男朋友被安排到北京接受骨髓移植手术,也是我第一次和男朋友的家人相处,才发现自己作为女朋友的身份很是尴尬。男朋友进仓进行骨髓移植之前,医生要和我们聊一下各种情况,当时他妈妈不怎么听,他爸爸也不怎么听,我也不好随便做决定,但也只有我能决定,而我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就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进仓后,我们就不能在病房里住了,我那天先托同学帮找了个离得近的房子,方便能送饭。晚上回到房里,所有的亲人都在关心他爸妈,就是没有人问我一句,其实一切都是我在打理。他们还嫌房子不好,嫌房子脏,反正就是各种的不满意,我就觉得委屈,特别委屈。
我也不能跟男朋友说,我只能忍着,我也明白我的身份很尴尬,我没有任何说话的权利,我不能做任何主,而他们爱叨叨,又不能叨出什么有用见解来,他们叨来叨去,到最后还是要我来拿主意,可是哪里有什么不好,他们又来怨我,我就这样夹在夹缝里,那种感觉特别难受。
骨髓移植后,男朋友的情况有了显著的好转,这让我看到了回归正常生活的希望,也更加细致和耐心的照顾男友。不过陪护久了,发现医院好像是人间的一面镜子,经常照出人性中的软弱和自私,我看到了很多令人唏嘘的病友故事。
同病房里的病友A女和B男,照顾他们的老公和老婆,那两个人竟会好了,就一起跑了。其实,这种事情看起来,很离谱的,但要也能理解,坚持下去的确挺难的。医生都说像我这种身份的,不跑的人太少了。
我白天上班,晚上我都要陪床,周末我婆婆就要回老家,她周六周日还可以缓一下,而我基本上就没有喘过气,我真的好累,人累,心更累。但是我只要看见男朋友,我就觉得他会好的,我一直有这个信念。
2013年,男朋友康复出院之后,因为化疗的时候,从头到脚,毛发都掉光头了,骨髓移植结束之后,他要吃那个激素,所以他身上就开始长毛,长得很浓密,他的形象不太好,就休息了一年之后才回去上班,也就在这一年,我们领证结婚了。
其实,好多同学都说我,如果他真的爱你,他就应该跟你说,你走吧,你不用管我。其实这种想法我接受不了,换位想一下,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我,我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是我的心里肯定是愿意有人陪我的,如果他越那样说,我觉得我更不会走了。
后来,老公又开始出现排异反应了,口腔里开始就类似口腔溃疡一样,他吃东西,要吃软的,不能吃硬的,不能吃烫的,不能吃凉的,刺激性的都不能吃,所以就只能吃流食。然后我就不让他去上班了,就在家里网上做接一些事做,打发时间。
我们家一到冬天,是完全谢客的,不要任何人到我们家,只要有一个人有感冒,不管离他有多远,他绝对会中招。前期,他的身体还可以,后来他的肺排异一开始,他一旦感冒,他就喘不上气了。
我常和他打趣说,你生病了,我就是家里的男人,什么米菜都要我扛,我们住五楼,没有电梯,他要休息了三次才能爬上去。我当时心里特别难受,我就会想,为什么别人别人的老公都是这么健康,可以上班,为什么我老公就生病了呢?
2017年,我们有了女了,遗憾的是新生命的到来,并没有带来奇迹,丈夫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一天的变差,那几年,我只要见佛就拜,求的只有一件事,希望丈夫能活到和我一样的岁数,即使对折自己的寿命,我也不在乎,我只希望老公能一直在。
记得国庆前那段时间,我的感觉很不好,可能我们两个人感情好,时间长了,就会心灵相通吧,他太不舒服,我都会有感应。我7月份出差时,我就哭着跟同事说,我觉得他快不行了。
在就在10月1的前几天,他就说,丫头,我觉得我今天特别好,我觉得我回到了生病之前的感觉,身体特别舒服,你说我是不是回光返照呀?我说,肯定是咱们快好了呗,国庆咱回趟老家,心情好了,你身体就会好了。
10月1日那天早上,他起来特别早,他平时因为有些喘,要收拾半天,但他那天收拾得很快,我婆婆还说,呀,你今天收拾得好早呀,看,要回老家,就是高兴。我们还特意弄了一个氧气瓶放在车后面,他上车后吸着氧,就睡着了,等快到家的时候,他就醒了。
到老家后,我就老觉得不太对劲,感觉他要交代什么似的,他老对我说,你以后怎么着,你以后要注意什么的,你以后开车的时候,不要着急,等多长时间都要等,你不要抢道,口气还很凶。
第2天早上之后,他在翻照片,翻到一家三口那一张,他就说,我最喜欢这张照片,然后就这样举着给我看,我说我也喜欢,突然他就一下子抽搐,整个地横在了床上。我们赶紧叫救护车了,我没穿鞋,光着脚就上了车,送医院抢救,我一直跟他说,我在呢,你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老公经受了几轮的抢救,但我知道已经回天乏术了,回顾他们相恋的这11年,有7年的时间,我们两个都在共同抗击这个叫病魔的东西,无数的针头,插管在老公身上留下了千疮百孔,也同时狠狠地扎在了我的心上,在生命的最后,我只想让老公平静的无痛地离开。
那天上午,氧气插到老公的胸口,医生说要不要给他开胸,我也怕盲目给他做决定,他还有一丝的清醒,很微弱的声音:“丫头,我不要,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我太累了,就让我走吧。”其实,真的,我觉得我们两个就是属于那种很懂对方的那种,我也觉得他太累了,他就这样静静地走了。
说实话,他走了之后,我的身体上是轻松的,但是我的心里是难过的,我觉得我听到的任何声音都像奏起了哀乐一样,因为我再也没有那个跟我分享喜怒哀乐的人,再也没有一个眼神就懂我的人了,我不用说任何话,不用表达任何事情,他就知道我在想什么,再也没有那个懂我的人了。
现在他走了,如果让我重新再选择,我觉得我还是会和在一起,并不是说我的品质有多高尚,主要原因是我离不开他,我对我自己负责,如果当初我选择没有跟他在一起,我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至少现在他走了,我内心我觉得我没有任何对不起他,而这也是他留给我的最美好回忆。
现在过去两年,我婆婆总劝我说,你还会有新的生活,趁年轻再给宝宝一个家吧。但是我不想将就,不想为了孩子而失去自己,我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我预测不了,但是我会带着女儿过好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