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的第二天，我爸被赶出了家。

他站在我家门口，低着头，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脸上满是疲惫和落魄。那一刻，我看着他瘦削、驼着背的身影，心里莫名一紧。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觉得这个曾经无所不能的男人，竟然如此脆弱。

“爸，您怎么来了?”我愣了一秒，赶紧把门打开。

他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慢慢地走进屋。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就这么沉默着，我给他倒了杯热水。

“你妈嫌我没用，把我赶出来了。”他终于开口，嗓音低哑，像是说一件别人家的事。

我愣住了。这些年，虽然我知道父母感情不太好，但从没想过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尤其是父亲，性格一向强势，从来都是家里的“权威”。可眼下，他竟然被赶出来了?

“为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叹了口气，手指习惯性地在杯沿摩挲，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你妈嫌我净顾着你弟弟，什么事都护着他，不管家里的事。”

听到这话，我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果然，又是因为弟弟。

过去几年，父亲为了弟弟，几乎把所有的积蓄都掏了出来，尤其是去年，父亲不顾我和我丈夫的反对，硬是拿出家里仅剩的三十万，给弟弟买房。

他说：“我这做老子的，不帮儿子谁帮?”可那三十万，几乎是他们所有的养老钱。

为此，我和丈夫也吵了好几次，丈夫觉得父亲偏心得过分，我也隐隐觉得心寒。

“你妈说我没用，只会帮你弟弟，连个家都护不住。”他低声说，语气里满是无奈和自责。

我心里一阵酸楚。母亲的脾气我知道，那些年她对父亲偏爱弟弟的事早已积怨已久。特别是这次为弟弟买房动用了他们的养老钱，母亲心里肯定不痛快。可夫妻几十年，怎么也没想到会闹到这样的地步。

“爸，您别难过，先在我这儿住几天，等妈气消了再说。”我轻声安慰他，心里想着，等晚些时候再和母亲通个电话，劝劝她。

晚上，丈夫下班回来了。一进门，他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父亲，神情顿时有些僵硬。

“爸来了?”他勉强笑了笑，脱下外套，语气说不出的冷淡：“怎么没提前打个招呼?”

我看出他有些不快，心里有点发慌。父亲当初为了给弟弟买房，和我们闹得很不愉快，丈夫至今心里还憋着一股气。那三十万对我们来说也不算小数目，丈夫觉得父亲应该为自己和母亲养老考虑，而不是一味地偏袒弟弟。

“爸最近身体还好吗?”丈夫随口问了句，算是勉强维持着礼貌。

父亲点点头，没说话。

晚饭桌上，气氛明显有些尴尬。父亲吃得很少，偶尔抬头看我一眼，又很快低下头。我和丈夫也没怎么说话，心里各自揣着心事。

晚上，等父亲回房休息后，丈夫把我叫进了卧室。

“你爸这是打算在咱家住多久?”他压低声音问，语气里透着不耐烦。

“就住几天，等我妈气消了再回去。”我试着解释。

丈夫皱了皱眉，眼神有些冷：“你爸又是因为你弟弟的事吧?你就不觉得，他这些年偏心过分了吗?当初三十万给你弟弟买房，咱俩劝了多少次?现在倒好，家都没了，还要跑来咱这儿住。”

我知道丈夫心里有怨气，可我没法反驳。父亲确实过于偏爱弟弟，但他毕竟是我父亲，我不能不管。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爸现在这样，我也不能不帮。”我试图缓和气氛。

丈夫冷笑了一声，语气越发冷硬：“不能不帮?那你爸当初给你弟弟掏钱的时候，想过你吗?你嫁到我家十五年了，他为你做过什么?”

他的质问让我哑口无言。是啊，这么多年，父亲的确从未为我考虑过。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还能怎么做?

“我告诉你，要么你爸今天就回去，要么我们这婚姻也没必要继续了。”丈夫的声音像一把刀，直戳我的心。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会把话说得这么绝。

“你……你什么意思?”我声音有些发颤。

丈夫冷冷地看着我，语气没有一丝温度：“什么意思?你自己想清楚吧。我早就受够了你爸这一套，他这些年从来没把你当回事，现在还要咱们为他牺牲?”

我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十五年的婚姻，竟然会因为这件事走到这个地步?

那一夜，我几乎没有合眼。丈夫的话在我脑海里反复回响：“要么你爸走，要么咱们离婚。”

天亮的时候，我做了决定。

我走进客厅，父亲正站在窗前发呆，背影显得格外孤独。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曾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依靠，而现在，他却像个无家可归的老人。

“爸，我送您回去吧。”我轻声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父亲愣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我，眼里满是惊讶和疲惫。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开车送父亲回家的路上，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维系着家庭的平衡，想做个好女儿，也想做个好妻子。可现在，我才明白，这些努力，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把父亲送回家后，我回到家，看到丈夫的行李箱已经放在门口。他站在那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做了决定?”他问。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像被什么狠狠揪住了一样难受。

“那就这样吧。”他说完，提起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我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忽然觉得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或许，这段婚姻，真的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