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楼
“美国需要接受乌克兰可能向俄罗斯割让领土，才能结束俄乌战争的现实。这符合美国的最大利益”。这是美国俄亥俄州共和党联邦参议员万斯（JD Vance）12月10日在CNN节目中的表达。当天，白宫宣布了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受邀于12日访问白宫的消息。这距离参议院否决610亿美元对乌援助支出法案不到一周的时间。
一年前，很难想象美国国会议员会如此坦率地反对援助乌克兰，当时“援乌抗俄”是少有的两党共识。但在俄乌战争爆发即将迎来两周年之际，美西方对乌援助并没有带来预期效果，乌克兰反攻从今年秋天就已陷入僵局。美国国内保守势力认为，拜登政府低估了乌克兰的腐败问题，进而反对提供新的经济和军事援助。
这是泽连斯基第三次访美时美国两党在援乌问题上的明显分歧。和前两次访问相比，泽连斯基此次华府之行面临的形势更微妙。他第一次访美时，国会两院将其视为“抗俄英雄”，并邀请他在国会发表演讲，同时提供军事和军事援助；他今年9月第二次访美，共和党党内已经开始质疑乌克兰反攻的效率，时任众议院议长麦卡锡拒绝了泽连斯基在国会发表演说的请求。此次泽连斯基访美，共和党反对援助乌克兰的声音已经公开化。他和众议院议长约翰逊的会面也是私下进行。
对乌拨款方案面临不确定性
今年共和党人控制众议院后升级同民主党政府的党争，开始将“对乌援助”当做迫使民主党让步的筹码。尤其在2024年大选年到来之际，即便是那些之前曾支持对乌援助的共和党人也开始将边境安全或非法移民问题同对乌拨款计划捆绑，以此博取更多政治利益。拜登政府若想推动新的对乌援助方案在国会闯关，就必须向共和党做出政治让步。但多大的让步才能让共和党人，尤其是众议院共和党人满意，改投赞成票，尚存疑问。
▲美国国会众议院议长迈克·约翰逊。
在12月6日的美国参议院对该拨款计划的投票中，有49票支持，51票反对。所有共和党议员投了反对票，无党派独立议员桑德斯（Bernie Sanders）投了反对票。民主党领导人、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舒默（Chuck Schumer）临时改投了反对票，目的是为了姿态上靠近共和党同僚，以便他接下来技术上获得共和党人改投支持票。如果一开始便态度坚决，民主党可谈判空间就会很小。
泽连斯基此次访美后，在拜登政府在边境安全问题上适当让步的情况下，民主党人很有可能说服个别共和党人倒戈，支持该支出议案。但是，即便该法案在参议院闯关，它在众议院面临的阻力更大。本周末开始，众议院将开启圣诞节和新年的休会期，直至明年1月初。众议院议长约翰逊也是一位弱势议长，受制于党内极端保守派、尤其是特朗普支持者的影响，很难强推该方案获得通过。
这是泽连斯基应该能够预料到的结局，所以他在上周临时取消了同美国参议院的视频连线，决定亲赴华盛顿游说两党。12月11日，他在美国国防大学发表演说时称，政治人物不应该“背叛军人”，警告美国若未能协助乌克兰战胜俄罗斯，则会令俄罗斯总统普京破坏欧洲民主的“美梦”成真。
这不光是说给共和党人听，更是说给拜登民主党政府听的。泽连斯基很清楚，在大选年，共和党为争夺白宫，可能会在援乌问题上打退堂鼓，但拜登为了连任，担负不起外交上遭受另一战略失误。拜登政府幕僚在此次泽连斯基访美之际，公开宣传对乌援助给美国军工业和经济增长带来的好处，就是为了影响选民的态度。
选举年“俄乌战争”民意的变化
一年前，多数美国人（66%）支持向乌克兰提供武器，而且这种支持不分党派：民主党人（81%）和共和党人（66%）支持向乌克兰提供军援（Reuters/Ipsos民调数据）。如今，近一半的美国人（48%）、多数共和党人（68%）和独立选民（52%）认为美国在援助乌克兰方面“花费过多”（FT-Michigan Ross民调）。
▲当地时间12月11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美国国防大学演讲。
拜登未能尽早推动俄乌停战谈判，或者反对俄乌谈判，都是根据民调优先考虑自己的短期政治利益。虽然现在美国反对援助的声音开始过半，但美国并未参战，这并未触及选民的底线。所以，布林肯近日警告说，如果不通过对乌援助，美国和俄罗斯军队就有可能正面发生冲突。这也是为了影响美国民意。
但是，从俄乌战场形势来看，乌克兰反攻不力，只会消耗美国政客和选民的耐心。拜登也坚持“美国优先”，在俄乌问题上避免美国参战，其实和特朗普没有本质区别。但特朗普民调上涨并拉开同党内竞争对手的差距，并在个别战场州民调领先拜登，说明反对援乌的立场正逐步吸引更多选民的注意。出于选举利益的考量，拜登力挺对乌援助的同时，也有可能在某一时间同意泽连斯基和俄罗斯和谈。
这是泽连斯基面临的尴尬境地。如果他此行后国会最终无法通过新的对乌援助，他在国内面临的政治压力也会增加。欧洲盟友也会跟随美国打退堂鼓。就在泽连斯基此次访美的同一天，匈牙利外交官参加了传统基金会闭门活动，目的就是为了说服共和党人停止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此前，斯洛伐克已经停止对乌军援。极右翼党派最近在荷兰大选中的胜利以及德国面临的财政挑战，都使欧盟的预算谈判和对乌援助变得复杂化。
这是泽连斯基和拜登无法扭转的趋势，除非乌军能够在反攻中取得击败俄军的决定性胜利。正如万斯等共和党议员所说，之前美国提供的1100亿美元的对乌援助未能击败俄罗斯，很难说拜登政府新推出的610亿美元计划能够实现这一目标。
如果美西方对乌援助联盟瓦解，这对拜登政府的价值观和盟邦外交战略将是一种打击，对乌克兰的打击更是致命的。在战场上迟迟未取得进展的情况下，如果泽连斯基坚持不妥协、不谈判，其执政地位也会受到冲击。而如果在西方援助不足或中断的情况下和俄罗斯谈判，乌克兰又会处于不利地位。所以，中短期来看，美国的这批对乌援助象征意义极大，算得上泽连斯基“倚美抗俄”的最后一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