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孔子、出世老子、兼爱墨子,中国哲学思想的左中右

清風明月逍遥客 2024-04-26 07:50:16

孔子用教育来传扬自己的道统,这是他在春秋末年的乱世之间,用以弘扬理想的方式,当然,也有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立身于乱世,老子、墨子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周游列国之时,孔子本想再度拜访老子,然而到了洛邑却扑了个空,随行弟子当中,有人当年曾随老师前来,知道这两位大思想家的理念颇有不同,临行之前,孔子还被数落了一顿,当时,没人敢问孔子究竟作何感想,如今事隔多年,就算再难堪,也该气消了吧?于是有人向孔子提起这段往事,并且说:”那老聃我看也只是浪得虚名之辈,自己没有才学,拿不出治国的办法,还来数落老师的理想抱负……”

“不懂事别乱说话。”孔子厉声制止:”你道我又来拜访老聃,是为了寻晦气么?我是那种人吗?”他悠悠长叹,仰面向天,闭着眼睛缓缓说道:”当年老聃送给我的一席话,对我而言,正是最为缺憾的部分哪!从那以后,每当我想起他,在我眼前浮现的,竟然是一条乘风浮云的龙啊!”

“龙?”

“不错。我知道鸟儿能够飞翔,我知道鱼儿能够游水,我也知道野兽能够奔驰,这些眼睛见得到的事物,我不但可以掌握它们的行踪,甚至可以把它们捉起来。可是龙呢?乘云而来,御风而行,见首不见尾,捉摸不定,深不可测,永远也不知道它的能耐,永远也不知道它的底细,这老聃,我实在太佩服他了,他就像是人中之龙一样啊!”

孔子很少如此这般毫不保留地赞赏一个人,在他的思想心性已臻成熟之际,未能与老子再度聚首,畅谈胸怀,不能不说是一件十分可惜之事。

后来,孔子得知老子在许多年以前,就因为看不惯周室衰落,列强争霸,各国之间的尔虞我诈盛行,因而西出函谷关,飘然远行,从此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只不过,孔子并不知道,老子在出关之前,已将他那精练的思想,用寥寥数千之言,永远流传给后人。

本来,以老子这样从不过问世俗的隐士个性,是不大可能主动著述的,将老子思想流传后世的功臣,是函谷关的守城关令尹喜。他对老子素来景仰,知道老子即将出关,便在城门口等着,一见到老子,就对他说:”下官对先生所言十分敬佩,也不时前往先生处聆听教诲,先生即将隐居,下官恐道之不传,衷心期盼先生能为下官留下只言片语,好让下官日后处世能够有所依循。”

“我没什么可写的。”

“先生鉴往知来,洞悉世事,若不愿行文以传诸后世,实乃天下人之大憾也!下官在此为天下人请命,望先生不吝传道。”

诚意感人,老子不便拒绝,当下便在城门口挥起笔来,寥寥五千余言,将自己的人生观和宇宙观包罗其中,在他的观念里,“道”是一切万世万物的根源,开宗明义他便指出:如果“道”可以讲得清楚,解释得明白,那就不是“道”了,不能执着于语言文字来阐述,要靠心灵去领悟,而天地万物初始之时,没有物体,也没有形象,此乃“无”的境界,后来,世间出现了虫鱼鸟兽、器械制度,万物生成,此谓之“有”。因此,“无”就是“道”的本源,“有”则是“道”的作用,乃一体之两面,最终都将趋于一体。

对他来说,世间的一切标准,如美丑、善恶、贤愚、祸福、强弱等等,都是人们主观的判定,而且必然同时存在,缺一不可,没有丑人,何以衬托美人?没有恶人,何以彰显善人的德行?凡事都是相对的,都是两面的,两面的背后,就是“道”。

所以老子并不赞成人们处处表现刚强,应当要清心寡欲,无我无为,因为柔弱,才能谦下不争,愚鲁,才能弃华取实。他重视精神生活,崇尚自然,对于政治,他主张无为而治,小国寡民,每个人都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如此,战乱方不至于发生。

他的主张,乍看之下是消极的,是后退的,可是最终主张,无非是希望建立一个祥和的理想社会,所以,仍然有他积极的一面。

“老聃与我,算是两种不同的典型。”孔子道:”然而,我们所关怀的,追本溯源,都是天下苍生的幸福啊!”

老子的这篇文章,内容涵盖甚广,经过后人整理,成为道家的经典之作《道德经》,对于中国日后的哲学、政治、军事、宗教和医学养生之道,均有广泛深远的影响,而老子自然也被推崇为道家的始祖,甚至数百年后中国大地上出现的道教,也将老子奉为教主,尊号“太上老君”。

老子和孔子,一个成了神明,一个成了圣人,对于后世的中国,影响极其深远,然而在他们有生之年,并没有能够来得及看见他们自己对后世所造成的影响。

公元前479年,鲁哀公十六年,孔子去世,享年七十三岁,在他过世前不久,仿佛预言似地说道:”泰山崩塌了,梁柱摧折了,哲人凋谢了!”

他的死讯传至鲁国宫室,鲁哀公很忧伤地说:”老天实在太不仁慈了,不肯留下这位夫子,让寡人从此再也没有学习的榜样了!”

孔子的门生将他葬在鲁国曲阜城北边的河畔,在那里种植了一片树林,后人称之为孔林,象征着孔子桃李满天下,开创儒家学派,成为至圣先师,永为万世所景仰。而他的弟子们,则继续传递孔子的思想,让儒家学派,得以继续发扬光大。

孔子死了,老子不知所终,这时中国的思想界,又出现了一位极其神秘且奇特的人物,他就是墨翟,人称墨子,墨家的创始者。

与孔子企图从执政者而下进行改革的政治理念恰恰相反,墨子的做法,是由下往上,由平民百姓而达公卿诸侯的改革,这与他的出身背景有关。他是宋国的平民,在那个阶级社会里,墨翟的出身十分低微贫贱,然而他却是个号召群众的高手,他有一群对他矢志效忠的门徒,听从他的命令,以严格的纪律组成一个严密的团体,号称墨者,领袖称作巨子,具有绝对的权威,首任巨子便是墨翟。

无论怎么看,墨家的存在,都有着秘密会社的意味,而且这个秘密会社的声势颇为浩大,门徒遍及中原诸国,似乎会对执政的君主们造成威胁,不过从墨家的主张来看,则不难看出他们主张和平,制止战争,企求黎民百姓得以安居乐业的最终目的。

墨子从功利思想出发,主张“兼爱”,不分彼此亲疏,人人相亲相爱,他认为,只有社会上所有的人们都能“兼相爱”,才能够“交相利”,相互扶持协助,互蒙其利,使饥饿者得到食物,寒冷者得到衣服,劳累者得到休养,如此一来,混乱的社会秩序,才能恢复祥和。

既然人人相亲相爱,就绝对不能发生战争,所以墨家主张“非攻”,当时人们的心目中,对于战争的看法是有差别的,以有道伐无道,这样的战争依然受到普遍支持,墨子却一律反对。他全面否定战争的意义,认为只要一发生战争,不论是不是大义凛然,一定会有抢夺庄稼、掠人财物、焚烧宗庙、屠杀性命的事情发生,因此绝对不能发生战争。

战争发生的原因,就是诸侯之间的争权夺利,因此,为了达到“非攻”,墨子认为天下应当不分彼此,一视同仁,成为一个国家,并且选择贤能之人作为领导者,由他们来管理国家,只要贤能,“农与工肆之人”皆可当官,没有所谓天生的贵贱贫富,人的阶级,要靠后天努力所创造;一切在下者均必须对在上者绝对服从,使社会得到安定,这就是“非命”、“尚贤”与“尚同”的主张。

另外,墨子还认为应当屏除一切奢侈浮华的生活,以免浪费社会资源,贵族们不论生老病死,花费均极庞大,徒然增加老百姓的负担,而那套儒家最为标榜的礼仪,墨家亦抱以反对态度,因为种种繁文缛节,与礼仪之上的音乐,都是无用的,只会增加无谓的用度,所以墨子认为要“节用”、“节葬”与“非乐”。

为了让自己的主张得以流传,墨子提出了“天志”和“明鬼”,认为天地是有意志的,鬼神是存在的,利用天地鬼神作为恐吓当时掌权者们的手段工具,替自己的学说制造舆论,成效十分卓著。

墨家的成员,大多出身社会的中下阶层,墨子本身,就是宋国的一名工匠,所以,他们生活简朴,注重身体力行,穿着布衣草鞋,奔走各国,游说国君们放弃战争。曾经有一次,鲁国的巧将公输般发明了新型的攻城云梯,拿去献给楚王,正好楚王有意攻打宋国,便决定在公输般的帮助下,利用这种新型器械,发动战争。

墨家的组织严密,潜伏在楚国都城郢都的墨者,立即将这个消息往上呈报给巨子。当时,墨子正在齐国,接到了通报,立刻命令弟子禽滑厘前往宋国协助,自己则兼程赶往楚国。从齐到楚,算是相当远的距离,墨子日夜赶路,连续走了十天十夜,脚底磨出了水泡,水泡破了,又磨出新的,然而墨子并不畏苦,撕裂了衣裳裹在脚上,继续赶路,终于在楚国发兵之前,赶到了郢都,求见楚王。

本来诸侯自恃于贵族身分,向来不大愿意接见平民,可是墨翟的身分特殊,楚王不敢怠慢,奉墨子为上宾,设宴款待,并且问道:”先生可有赐教于寡人乎?”

墨子道:”赐教二字,实不敢当,在下此番前来,只想向大王要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我在北方听说大王想用公输般造的云梯,攻打宋国,请教大王,宋国何罪之有?大王何故伐宋?难道只为了试试那新奇的器械么?”

楚王的表情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说道:”虽然公输先生替寡人造了云梯,可是寡人不见得会攻打宋国啊!”

墨子直视楚王,那长年辛劳所锻炼出来的神情咄咄逼人,令人不敢直视,良久,墨子才冷冷说道:”只怕大王没那么容易按捺得住吧?”

楚王被墨子的态度惹得火了,“哼”地声道:”你说得对!寡人孩子般的心性,见了新奇的物事,就是按捺不住,就是要攻打宋国!有了公输先生的云梯,那宋国和先生又能奈我何?”

墨子笑了笑:”大王别那么快发火,我今天来,是为了告诉大王,公输般的云梯,根本是无用之物,大王若信任于他,只会平白损兵折将罢了。”

楚王不敢相信,鲁班这等天下第一的巧匠,所做出来的东西竟然会是无用之物,“有这等事?”楚王吩咐左右:“快去请公输先生来。”

那公输般一听说是墨子前来,便知道墨子是来制止楚王兴兵的,如此一来,他的云梯岂不是没用了?于是他打定主意,一定要驳倒墨子,说服楚王出兵。他一见到墨子,便与他打招:“先生好啊?听说您对我的云梯有意见,不知道有什么意见?”

“我来证明你的云梯根本无法攻城!”

“哦?”公输般的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我已试造一架云梯,用郢都高大的城墙示范,楚国身经百战的将军们,全都束手无策,对我的云梯赞誉有加。那宋国城池低矮,兵微将寡,以楚国大军,配合着我的云梯,岂有不陷落的道理?”

“是啊!”楚王在一旁连连点头。

“那只不过是因为守城防御的方法不对。”墨子解下衣带,立在面前的桌案之上,对公输般道:”来吧!这就是城墙,案上的杯盘碗筷就当作你的云梯,咱们来演练演练,就知你那攻城云梯是不是有用。”

“这倒新鲜!”公输般是一等一的工匠,拿起杯盘随手一搭,就有了云梯的样子,他先试了最正统的攻法,将云梯搭上城,结果被墨子所退,他再以左右两军保护云梯,只以中军攀梯,结果又被墨子所退。公输般一共试了九种办法,其间还变更了几次云梯的设计,全都被墨子给挡住了,后来,公输般再也想不出攻城的法子,摇头认输,墨子道:”你的办法用完了,我却还有好多种办法呢!”

公输般十分气馁,他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打击,喃喃说道:”攻城的器械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只要能活用我那云梯,我想应该……”

“公输先生说得好啊!攻城器械是死的,人是活的。”墨子笑了起来:”战争乃活人与活人之间的搏杀,又怎能依靠死的器械?”

“哼!我就不相信!除了你,还有谁会那么诡计多端。”

“怎么?你想劝大王把我杀了?你以为杀了我,宋国就没人防守了?”墨子脸上毫无惧色,朗声说道:”我的守城办法,全都传给了我的弟子禽滑厘,他现在已经率领了三百名墨者,前往宋国帮助。公输先生,您的云梯连我一个人守城都攻不破,还想要攻破三百个守城之人吗?”

公输般再也无话可说。

“唉!”楚王叹道:”二位先生俱为高才,寡人有幸得见你们的对谈,也算增了不少见识。公输先生,依寡人看,那宋国,还是别攻了吧!”

墨子成功的制止了一次生灵涂炭。

墨家以严密的组织和纪律,号召民众互助互爱,一时之间,门徒甚多,与孔门弟子的师生传承互相辉映,在春秋战国之际,成为两大最为兴盛的学派,号称“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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