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剑都梁道

1937年秋，我怀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激动心情， 给家里留下了“千秋事业凭书剑，一片丹忱报国亲”的誓言， 便一鼓作气地奔赴长沙，投考了中央军校第二分校，寻求抗日 救国的门径。 入校后，我被编入二大队（大队长马德尊)六中队（中队 长刘奉学）一区队（区队长易凤翔），并给每人发了一套灰色 军装、一条军毯和一支步枪、几发子弹。经过一段学习，便开 始步行军，由长沙向武冈进发，时间正是残冬，朔风凛冽，大 雪纷飞，但我们心里却是热乎乎的，夜闻宿营，仅在普通民房 的地面上铺上稻草，盖着军毯，挤紧着睡下，一点也不觉冷， 也没有人叫苦。到达邵阳后，天气更冷了，整个大地已装点成 银色世界。 在开学仪式中，政治部主任刘公武对主要负责人作了介 绍：主任李明源，副主任毛福成，教育处长周磐，高级教官李 亚芬等。接着入伍教育开始了。学生佩的是一等兵符号。学课 是：步兵操典，射击教范，阵中勤务，军队内务，陆军礼节等。术课是立正，稍息，步法，队形变换等制式教练。这样搞了六 个月后，进行了一次甄别考试，体检及英、数、国文合格者， ·周江伯，毕业于守央军校第二分税，1942年任昆明防守司令部体战参深。即转入军官教育，比时，学生佩的是蓝地白字“军校学生”领 章。薪饷每月为十二元。为了适应战场的需要，加快了训练进 度。政治处办了《战斗日报》（后改党军日报），对国内外形 势特别是各个战场情况，及时作了报导，使同学们对时事有所 了解。学校还办有《军人魂》专栏，作为军校学生抒发豪情的 园地。训练项目虽多，但却有具体明确的分工：第一、、五、六 队专练重机枪，三、七队学炮兵，四队学筑城，八队学通讯。 学科有：战术、兵器、筑城、延讯、地形测绘、精神教育、游 击战术、防毒、对空联络及日语等。李明颜主任着重抓劈刺、 手榴弹投掷、实弹射击，所以我们打靶的时间特别多，要求也 很严格，他还经常来靶场检查和指导，军政部发的子弹不够， 就四处奔走求援，当时预备第二师师长陈明仁支援的子弹最 多。第二分校的射击成绩然，与李氏辛勤训练是分不开的。尽管生活十分紧张，学习十分繁忙，只因大家学会杀敌本领的 目的明确，所以心情非常舒杨，思想非常集中，情绪非常的高 昂，我写了一首《整日里忙》刊在《战斗日报》上。“整日里 忙！磨刀擦枪，保护犀利的武器，争取民族的解放。整里 忙！不是吟风弄月写文章，而是钻研运筹于帷幌，决胜于疆场。接日里忙，不是贪恋鸟语花香，明媚风光，而是选择目标 ‘放’！哲把倭奴全扫荡。”这一年武汉失守，湘北会战，长 沙大火。江南大片土地被帝国主义的铁蹄践踏。

为此，我写了 竹枝词一—《不堪回首忆江南》：

“不堪回首忆江南，浩气森 森紫金山

，自被胡骑践踏后，尸骸枕藉血朱斑。

东望金陵路漫 漫，不堪回首忆江南，

石头不为江流转，昂首挺容天地间。

王 谢堂前燕子去，村廊寂寥无人住，

不堪回首忆江南，渗对出河 汨似雨。

万众一心挽狂澜，堤柳烟笼落日残，

肠断胡笳悲午夜，不堪回首忆江南。”（刊《战斗日报》）

在这段时间内每 天都有传统的战斗教练——“黄埔的战场”，无论天晴、落雨都在地上滚。班教练，排教练，连对抗，营对抗及实弹演习， 一个接一个，一回紧似一回。在五月的一个上午正在武冈城西 的一个山地，进行连的实弹对抗演习，忽然倾盆大雨，泼盖面 米，师生仍按预定计划执行，结束时，还整队站在雨里，严肃 地听着教官的讲评。中午在花园岭项庄就餐时，我即兴口占五 律一首：“梅雨湿戎装，马蹄歇项庄。

云浮剑气壮，火旺午餐 香。

立志非温饱，关心拯庶苍。

人民流离苦，何以对黄粱。” （后刊昆明《扫荡报》）

临近毕业时，又举行了一次较大的野营演习，首先是强行 军，大队长马德尊，骑马前驱，队伍跟着跑，由武冈出发到高 沙六十华里只用了两个半钟头，接着进行游击战演习，晚上与 当地群众联欢，搞游艺会。同学们自编自演，当时离长沙大火 过后不久，五队演的“小放牛”歌词中有“长沙大火什么人来 烧……”对放火者作了义正辞严的谴责。演习回来已是阴历年 关，公元1939年元月了。在即将毕业分别的时刻，教官与同 学，同学与同学一起爬滚了这么久，不免有些依依之情，于是都 自己动手装订了留言簿，请老师、同学留言赠别。接着校部公 布了分发到各队的名单，我们一起八十人去预备第二师，于是 带着介绍信集体离开了共同磨剑的古城一一武冈。

血战天马城

1938年12月，第六军预备军二师由湖北宜都开赴广西南部 参加对日作战。部队连日转战于武鸣、甘索墟、昆仑关、天马 墟等地，至1940年2月3日主力转移，我连担任掩护工作。上 午八时左右部队进入阵地。此时有各个团从前线下来的士兵约 六十人，我团（第六团）团长林森木命令我留下，对退下来的 士兵进行收容组织，增援第一线，并当众说：“同志们，现在 敌人打过来了，我们一定要把敌人挡住，这是（手指着我）我 团七连的周排长，现在你们都归他指挥。”我把部队带到前 线，组织火力掩护主力撤退。在我们的猛烈射击下，敌人龟缩 下去了。不久，团部发出了撤退的信号，此时敌人又向我们包 抄过米，我方人员伤亡很大，不得脱身，于是我抱着一挺机枪 冲进敌群，打退了敌人，最后滚下山坡，后来一查人数，原全 连官长六人（我和连长汪腾蛟、排长兰振元和陈得胜、见习 官、司务长）个个挂彩，当日上火线的战斗兵96人，加上我收 容的60多人，共150多人，只剩下28人。到下午五时左右，率 余部到团指挥所报到。团长说：“这次你们连打得漂亮，以后 还要多打胜仗。现在你们到后面村庄去找点吃的，但不要杀。 牛。”并令我为第七连连长，我率部找到村庄时，天已黑了。第二天一早，到营部报到，营长张洁尘说：“团长来电话命令 你担任第七连连长，现在的任务是掩护主力转移。我营是团的 左翼，你连为营预备队。”当天对阵地前沿进行了火力搜索， 到2月6日(农历除夕），日寇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对我阵 地发起了疯狂的送攻。经过一阵激战，部队子弹都打完了，于 是进行了一场肉搏战。刚把敌人打退，又发现敌人大部队沿着 公路向北进犯，我即率部堵截，一到山脚，就与敌人发生了一 场混战，此时，我方已伤亡殆尽，我左臂又中一弹。我想：既 入虎穴，必擒虎子。向敌区一瞧，发现过路口上有几个敌人正 在看地图，我随即打开了手榴弹盖子，拉响火索，向敌群掷 去，其中三人已不能动弹，另一人在较远的地方跌倒了随即掷 去第二颗手榴弹，为了防止敌人逃脱，便不顾生死立即扑上 去，因此我的左颊在这瞬间被炸伤。我顺手从倒下的敌人手中 夺过了刺刀，朝另一个还在挣扎的敌人颈部猛刺。敌人死死用 手握住刺刀，进行最后抵挡，离此约两米远处还站着另一个敌 人，被我这种气势慑住了，我们拚了好久，他才向我头部开了 一枪，然后又在我腿上刺了一刀，并用枪托击我，这时我已在血泊之中，鬼子以为我已死去，便慌张地离开了。一会儿， 我见与我拚搏的敌人还在蠕动。便挣扎起来，使尽全身力气， 一转手把他刺死了，可我自己也因流血过多，昏了过去。待苏 醒过来，觉得心还在跳动，但双目无光，用手一摸，感觉是被 血痂封闭了，便顺手一把抓去，可喜仍然有光，接着就爬到一 高懒上的刺丛里。我原打算待到夜晚通过田瑕，到达对面的公 路，以便跟上主力，只因敌部在此野营，用饭盒炊餐，火满 垄，我既身负重伤，又整天没饭吃，而且手无寸铁，无法通 过，只好暂时隐蔽不动。待到深夜，又向山顶爬去，试图寻找 “友军，爬到山腰时，发现山坳里有哨兵吸烟，我判断这是敌 明，四我军在哨所是不准吸烟的。即在一个坟坑里隐蔽下来， 天亮了，敌哨已撤，我爬到山顶往那边山下一看，全是敌人， 便转到原敌阵地寻找吃的，果然拾到一盒饭和一包香烟，我吃 过饭，精神也有了，想到到处是敌人，被打死了倒不在乎。如 被活捉受凌辱怎么办？于是又到炮兵阵地寻到一支信管，藏在 腰间。就这样我又返回山下，过公路时，发现了敌人的电话 我，我就用石片将它割断。刚离开公路上出时，遇到一位农民 挑着破旧行李上山避难，他见我血肉模彻，非常同情，当即给 我五元桂币（一元桂币合法币五角），并告诉我“中高峰有敌人。”当晚，天下着毛毛雨，我用得来的日军雨衣裹着身于， 在一块石头上睡了一觉，只因伤势重，又是崎继山路，直到第 六天，才到达友军阵地的前沿，这是九十四军的一个骑兵理， 连长是湘潭人，又是黄埔十一期毕业生，和我是同乡、同学， 对我关怀备至，亲自把我送到军医院，并招待食宿，第二六用 汽车送我到柳州、再换上火车至桂林，生在一八七后方医院， 因伤势重，行动困难，与师部失去了联络。师部根据我连一班 长汇报说我已在阵前殉难（他当时在隔山看到我与敌搏斗及昏 到的经过），因此师部为我举行了追悼大会。我到桂林养伤约 两个星期后，伤势有了好转，便立即向团长写信，取得联络。不久，在报上看到文开运写的《周江伯未死》及吴松兵写的· “扬鞭僚慨跃天马，手刃仇头胆气豪，百创周郎今犹在，丹背 直画霍嫖姚〔注〕”等诗文先后发表在《武冈战斗日报》、 《长春日报》、《扫荡报》、《血溅之花》等报刊上。《中央 军校第二分校毕业员生抗战经过手册》也以大量篇幅介绍了我 的这段经历，其中有“..…十四期学生周江伯负伤三四处仍坚：持与敌搏斗，发扬了黄埔精神……”并以此作为对在校学生进 行爱国主义教育的教材，经常在“总理纪念周”宣讲。第二分 校主任李明灏、师长除明仁、团长林森木均亲自写信慰问，当 时全国荣誉军人慰劳总会会长宋美龄也来了信，其中团长林森：木的信是“江伯晋弟如晤，弟为国宣劳，流血拚命，我校愿 学、本团同事，均与有荣光焉，兄不胜敬佩之至，兹托慰劳队 长带去伍拾元……伤愈后即速回团，以发煌此项功绩，前途远 大，诸维珍重……”此役还获得年委会“干城奖章”。到1942 年10月伤口愈合，因左颊牙床被毁，评为三等残废，获昆仑关 战役纪念章。

伤愈出院

我住了二十个月医院，伤口愈合了，准备出院。院方人员 对我说：“你伤口虽然愈合，但还得观察，体养一个时期。” 随即转灵川第一休养院。到灵川后觉得身体已基本复原，要不 是患过一场本可避免的痢疾，身体也是结实的。现在日寇正在 四画八方对我进行侵略扩张，我是军人，怎能闲居后方呢?出 院后又向哪里去？回团当然是应该的，但部队已开往四川叙 永，在交通不便的当时又怎样去？此时我打听到同学潘雄在全 注：花螺姚；即汉代名将霍去病，曾为墚（票）姚校尉。州第五军干训班任职，便写信给他要他介绍工作，他接信后向 这班的教育长戴坚反映情况。戴坚原是预备第二师第五团团 长，我们虽然没有接触过，但他对我在桂南战役中的作战情况 ：是了解的，因此，他一听就点头认可。潘复信告诉我，并附来 了委任令：委我为第四中队区队长，我当即办理出院手续，到 全州报到。干训班设在全州湘山寺，房屋虽然简陋，环境却很 “优美，前有一湾流水，正是天然的游泳池，这时第五军的主力 已去云南昆明，这里只有留守处及于训班、眷属工厂、子弟学 校。工厂和学校都由杜聿明夫人曹秀消女士担任厂长和校长。社聿明提出的军训是“令必行，练必精、攻必克、守必固、胜 不骄、败不馁、退不遗、因不惧”八项，这个班对训练抓得很 ‘紧，一早起床后，就是展练、野外演习、器械体操、翻爬滚打 等等，搞过不停。 到1942年元月的一天，戴教育长找我去说：“你打仗是有 办法的，现在前方要人，明天你就率同吴敦士等六人去昆明军 部报到。”经过长途跋涉，到达昆明。这时军部在昆明市攀 湖，随即发表我为军属补充第二团第三营营副。部队驻在昆明 西郊大堡吉。这时日寇已大举南侵，偷袭了美国在太平洋地区 的主要海空军基地珍珠港，并占领了香港、越南、泰国、新加 玻、马来西亚及菲律宾，昆明是我国后方的重要城市，日寇利 用空军及陆军的优势，随时有来犯的可能性。因此昆明市郊 区，开始了防卫措施。我们这个营就在昆明市西郊的铁峰庵、 岗头村等山地构筑防御工事。

远征途中

1942年3月，日寇开始进攻缅甸，企图截断我对外的唯一 交通线——滇缅公路。干是，中国应英国政府的要求，以第五 军、第六军、第六十六军组成中国远征军，以罗卓英为词令长官，五军军长杜聿明为副司令长官，入缅参战。 这时，我已升任团附，部队奉命出征，我受命组织运输。当时，西南运输处有大批去缅甸抢运物资的空车途经昆明，于 是我一手拿命令，一手执红旗，拦截所有空车载运部队，一个 团两千人的部队浩浩荡荡，形成一条长龙，迅速向中缅边境 ——腊戍进发。 滇缅公路，从惠通桥到龙陵中的一段，山陡水急。横垮怒 江的惠通桥是用铁索搭过两岸，再在上面铺木板、泥沙行车 的。公路成“厂”字形，全是在山腰的岩壁上开凿而成。车在 沿途爬行，人也个个提心吊胆，行进间，我们的一面竖在车 上的团旗也被顶上岩头折断，这都充分证明了山道的险峻。汽 车把部队运到了辆甸的腊戍后，再改乘火车经曼得勒到瓢背。可一到瓢背，就因驻地问题，团长资昆如与团附兼第一营营长 项荣、第三营长袁冠群发生摩擦，事态越闹越大，资团长一举 撤掉了项、袁两个营长，他不知项营长是何应钦的外甥，来头 特别大，结果导致资团长本人也被免职调回军部，由二百师五 九八团副团长苏维中接替团长。可是资昆如到最后还不明白自 己被撤职的真正原因，反过来却埋怨团旗在行军中被折断，是 一种不吉祥的预兆，真是可叹可笑了。 在缅见闻缅甸（当地人自称“宝马”），他们对中国人习惯地称 “都督”，据说是：当年中国封建王朝派到缅甸的统治者为都 督，因而沿用了下来，到民国成立以后，也呼“民国”。缅甸 是热带，在早季他们只用一块约2-3米长的布把身子围起 来，热了到井边提桶水把身体淋湿，到布干再淋，称这块布叫 “不差”。据说是当年诸葛亮南征时对他们的穿着问题：提出了 看法，于是他们就改成围一块布，诸葛亮点点头说：“不差，不差。”这就是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否属实尚待知情者考证。缅甸到四月后就是雨季，平原地区到处泥泞，几成泽国，宫府街 门及僧侣庙宇是建筑在约一米高的土台子上面，而普通老百姓 则是搭起吊脚楼。缅甸人信奉佛教，所以佛庙、佛塔很多，建 筑得也颇为壮观。他们吃“抓饭”；把饭菜盛在盘子里用左手 抓着吃。交通当时除火车、汽车外，乡村道上是络绎不绝的牛 车。日军在作战时，往往把牛掳来，成群成群地作为前驱。

暗渡色当河

当我团到达细甸瓢背的三日后，我泰命随新二十二师副师 长黄翔乘车列东瓜城郊侦察地形，当晚即被日军包围，截断归 路，后在山岔停留了一天。下午，黄副师长对我说：“你们队伍 已与敌人接触，你要回团协助团长指挥战斗。”随即又展开地 图说，“你们的队伍已经到达了飞机场附近，今晚你到第一团 第一营营部去欺宿，我已电话通知了邓营长，要他派一个排的 兵力掩护你，明日拂晓前在这里(指图）徒涉渡河，偷过敌人 的哨所，去找你们的部队，枪由北向南射击的就是你们的部 队。”我即乘摩托车赶到第一营，邓营长是永兴人，又是黄埔 同学，彼此谈得很融洽，他的阵地战斗很紧张，我们就共同商 量如何指挥战斗的事，通夜都未合眼。我决定在拂晓前渡过色 当河，但他确因兵力使不过来，所以仅给了我六个士兵附一挺 轻机枪，我把兵带到徒涉点，对班长说；“你们利用河堤隐蔽 好，架好机枪，先不准鸣枪，等我到岸如被敌人发现时，你们 就只能对准我投手榴弹的地点射击，宁可偏左不能偏右，因为 我准备向右边林带前进。”当晚阴云密布，风声怒号，我徒涉 近岸时，敌哨发现了，问“歌礼”（日语，口令），我回答“木拉打”（日语，村田〉。与此同时，我把早已打开盖子的手榴弹 拉了导火索向敌投去，自己向右边避开进入林区，接着掩护我 的火力对敌猛烈射击，这样，我便安全地通过了敌人的哨所句 机场方向奔去了。 我在渡河成功后，就急急忙忙向飞机场探索前进。上午！ ·时左右到达飞机场附近，远看只有一架飞机在停着，此时行 到了汽车马达卢，心想这可找到部队了，便再往前探视，见司 一条田埂上有一军官在闲步，看样子可能是在考虑问题。他六 戴拿破仑帽，身穿卡机布军装，脚穿马靴，我想这肯定不是中 国军官，因为中国军官没有那讲究的服装，可能是英国或缅句 军。又见旁边的村庄退有许多军人在活动，村子周围有壕基， 我想到壕基边去俯酌定会弄个清楚，是友军就取得联络，是放 窟是插它一下，吓它个鸡飞狗跳。于是就慢慢利用地形地物的 隐蔽，接近了壕基，见到一个哨兵，上穿灰蓝色法兰线衣，下 穿黄卡机布裤，误认他是缅甸兵，我用英语告之系中国军官. 可他返身准备向我开枪，我立即把事先准备好的手榴弹向他投 去，他倒下了，我又投了一顺到密集的人群里，之后转身进了 森林地，此时我又饿又累，就在飞机场的一个掩蔽部里休息. 敌人马上出动飞机和摩托车在地上和空中盲目扫射，我却在奄 蔽部安全体息。到第二天下午在也达希西面山地找到团部。

与死神搏斗

缅甸战役自日军从仰光登陆，接连同古失守，乔克巴达弃 城、案吉战败，二百师师长戴安澜阵亡，仁安羌不保，平满的 放弃，看看江河日下，至密支那溃退，则整个战场已无法收给 了。国军第五军补二团几经冲杀，伤亡惨重，余部也是四分三 裂，东奔西散，上下失联系，左右无依附，团长苏维中、团阿 周江伯率领第一、三两营残部，士兵不足两百，加上一些汽车 司视和逃难的华侨共约千余人，仓皇经滇缅边境向滇西转进， 是时正逢雨季，整天整晚的倾盆大雨，泼盖而来，河水暴涨。野渡无人。过难渡河时，团部教育副官吴敦士，为了寻找船 只，泅水过渡，结果是；一个巨浪把他卷入旋涡，过早地结束 了他的生命，死时仅二十三岁。 一天、二天、三天，四天，部军已经拖垮了，接着进入了 深山老林，猿啼狼嗥，蛇盘蟒踞，枯木盘倒，荆棘丛生，疟 蚊、蚂蝗交相残害，山岚烽气，一并袭来，用军刀披荆斩棘开 道，用枪射狼驱蟒而进，缅边土著，又打冷枪，这里民族复 杂，有“山头人”、“江头人”……我们经过一个坝子时，有 人赶场，一些“山头英雄”头缠包巾，鼻子和耳朵穿着粗重的 耳环子，带着刀，扛着土枪，有的腰上挂着骷髅，据说他们以 杀人为英雄，杀了人把骷髅留下挂在腰间，谁挂的多，谁就杀 的人多，就是“英雄”。我们同路人，落伍的不是累死、饿 死，就是被土人打死。走在前面的，也不过是在与死神搏斗中 拖延时间，沿途每隔二至三米处就有一具死尸，有的倒在路 旁，有的死在跨不过去的枯树上，死态万千，惨绝人寰。我在 瓢背去同古时，什么也没有带，回团时我的勤务兵失散了，仅 在途中拾到一件英军遗下的雨衣，披着雨衣，轻装骑马前进， 途中没休息，马没吃饱，倒了。这匹英国马，膘肥体大，食量 又大，不适宜于山地行军。徒步走了几天，又找了一匹灰马。结果又不行了，只好弃马步行。白天有什么吃什么，晚上披上 雨衣找棵大树蹲着，就算睡觉了。现在已搞不清这样的日子到 底过了多久才到高黎贡山。这山海拔四干余米，离平地六十 多华里，终年积雪，部队在冰天雪地挣扎前进，因抵不住严 寒：战士们又倒下了一批。快到山麓，见到人家了。“看见 屋，走得哭。”上岭下坡，从早走到黑才走近民房，暂且找个 安身之地。兵不解甲，马不卸鞍。接着进入了云南边境，过怒 江，渡泸水，最后到了漕涧，拾头四望，开始一同转进的军民 千余人，到此两百都不足了。上千军民丧于深山野林，虽不比 当年“五千貂锦丧胡尘”的壮烈，却比五千貂锦死得更凄惨。 漕涧是当年诸葛武侯“平南”的古战场，“哑泉”等遗址 还存，当地人民有“明家”和“客家”。“明家”大概是土 人，“客家”是外来人，不过能友好相处。这里的普洱茶是有 名的，客人来了，女主人会用一小瓦罐盛一小撮茶叶放在火上 烘焙，到茶叶生烟了，即以少许开水沏去，后再倒出用开水调 饮，香味特浓。部队在这里进行了短期休整，后来得到情报. 日寇企图越过栗柴坝天险，横渡怒江，向保山进犯，经团部研 究决定，由我率领第三营残部前往堵截，此时我正患风湿性关 节炎，两个膝盖伸曲不灵，为了战争需要，只好柱着拐棍去了。

回师昆明

1942年9月后，五军各部陆续回到昆明附近集结，杜聿明 已从印度回国，任昆明防守司令、第五集团军总司令，对部队 进行补充和整编。我调防守司令部任作战参谋，当时为了有效 地使用空降部队，装齿敌人的后方，必须依靠地面快速部队的 配合，对决定战争胜负，缩短战争时间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昆明已是重庆对外唯一的空运站，又是美国十四航空队的驻 地。这样在昆明地区，规划对日空降部队的防御与扫荡，就突 出地提到统帅部的议事日程上来了。我受命草拟这份计划，一 开始，就是与空军及地而快速部队联系，经反复实地勘察，多 次协商，再三修改，一个《昆明地区对敌空降部队防御、扫荡 计划》出笼了。重点放在巫家坝机场和滇池水面，日军如果对 昆明发动进攻，必然先要夺取这两个地方才能立足。机场除配 置足够的机动兵力外，对滇池水警大队也加强了装备，添置了 机帆船。计划定案后，报军委会核批。得“侍东”复电：“计 划周详，殊堪嘉奖。” 杜聿明治军尚严，对纪律抓得很紧，因为这个部队是机械化的，汽油、零件都靠外国进口，所以在第五军，偷油、卖 科，是最大的犯罪，一经查获，便是死刑。在杨林就枪决了两 个偷油、卖料的人。禁赌也是雷厉风行，他的主任秘书何宝泽 原先是他的父母官——陕西省米脂县县长，因违禁打牌，被杜 亲自抓着。先后两次都是记“死刑”，并牵到刑场“陪斩”。手后何感慨地说；“不干，对他（指杜）不住！我家的人，他 作了很好的照顾(在抗战期间国民党军队里，由于机构腐败、 物价狂涨，一些消苦的幕僚是不能养家活口的），干，对自己 不住，我已快五十岁的人了，打下牌就是‘死刑’，还要陪斩。” 杜聿明练兵甚勤，对士兵注重短兵训练，特别是手榴弹对 ，是他练兵的重点，每到连队，就指导这项训练，手榴弹对 抢演习，是练别、练身、练技术最有效的方法。项目动作是惊 险的，甲兵把已经拉发的手榴弹投向乙兵，乙兵先是避开，接 者又要拾起投过去，这是一点也不能马虎，一秒也不能迟延和 失误的。如果躲避不及时或者躲避不当，便会瞬即丧命。当乙 兵拾起投向甲兵的一瞬间，如甲兵不善作隐蔽闪躲，其危险性 就更大了，因为这时的手榴弹正处在爆炸瞬间。这项训练，先 在干部中进行，通过示范演习，后在士兵中推广。训练的危险 性确实是存在的，记得先后在昆明的九十六师，抚顺的六十军 部各炸伤过士兵。好在其他各部队尚能安全完成演习任务。对 初级干部则用沙盘兵棋，提高、锻炼其战术思想和指挥能力。1944年的农历端午节那天，在昆明防守词令部召开了五集团军 排以上的干部会，举行了一次沙盘兵棋演习，光要做出想定(即 演习教案)，其中包括演习地区，红、监两军各使用兵力，设 想在战场上可能出现的瞬息万变的情况，供双方演习人员临机 三变作出符合战况的决定。除演习人员外，还设立统裁部，以 观察评判两方演习人员的各项处置是否适当而定“胜负”。杜 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假设地点是桂林七星岩，课目是排的攻、防。我根据地图，在沙盘上用沙子堆成各种地形，设置地物 如：岩洞、村庄、街道、树木、学校、庙宇、坟堆……后根据 双方的任务，兵力、武器、装备……假设在双方对抗演习中各 个时期出现的情况，及各应采用的相应措施，拟具原案，先呈 杜核阅认可，到期交付演习（原案存统裁部，先不让演习人员 看见）。这次到会参加演习的除各军排级以上干部外还有防、 总两部参谋人员，首先是由社指定的有实战经验、富有指挥能 力的连、排长出场，然后分别交给“兵力”、“火力”。其他 与会人员，除统裁人员外都是“坐观成败”的。杜聿明亲自担 任统裁，演习一开始他就狠抓他的战术思想的贯彻，攻击方面 以侧面迂回为主，重点在得寸必据，织深突破，扩大战果；防 守方面，利用工事据守：寸土不让，乘机出击……这样反复印 杀，往返战斗的场面，自始至终贯彻在整个演习过程中，这场 演习是精采的，演习结束时，杜进行总结时说：“今天是端午 节，过得很愉快，愉快就在于演习很成功，想定也是符合实战 的。”会后全体军官在防守司令部共进午餐。 莫斯科保卫战取得胜利后，杜聿明对苏军的闭锁式堡垒在 防御中起的作用给以高度的评价，认为对于装备优势的敌人， 采取这种防守战术，对消灭敌人有生力量，拖延时间是有很大 作用的。他为了贯彻他的主张，又交给我拟定图上兵棋的想定 任务。图上兵棋比沙盘兵棋的规模要大，它是战略战术的综合 运用。适用于对师、团、营、连级干部的指挥能力的灌输与提 高。板据他的指示，制定连、营、团、师各级队标，演习范函 是云南省陆良县地区，演习课月是师的防御，想定制定后，光 在总部进行演习，而后带着它先后到第五军各师、二O七师、 第八军等进行演习。由于想定是我起革的，在杜视察部队时， 我总是随行，充当他中央统裁部的指导宫。在作战人员研究班里 1944年随着使用美械及其装备的部队增多，为了使指挥艺 术和参谋业务能适应这种需要，中美合作在昆明两郊黑林铺办 了一个作战人员研究班，具体介绍美国参谋业务，当时，军队 各级司令部参谋处原编制是：一科作战、二科情报、三科后勤、 四科人事。后来便按美国参谋组织改为…科人事、二科情报、 三科作战、四科后勤。据美国人解释是按：中国《孙子兵法》 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制订的。既然是遵中国古 代兵家的说法而定，自然现代的兵家也就不去争议了。我参加 了这个班第三期。班主任赵家（中国人），副主任xxx （美国人），据说他是美国共产党人，因重庆当局没有接受史 迪威提出以一部分美械装备八路军的意见，史迪威愤然回国， 研究班的这位副主任也就辞职不干了。因此停课两天后，便改 由美军上校希乐尔充任。管理人员是中国人，教练人员是美国 人，学员是将官和校官。美国教练人员，工作负责，各项教学 准备工作，做得很扎实，而且很注意礼貌，每次进课堂时都要 问安道好，讲课内容主要是参谋业务“图上兵棋”，学习期为 三个星期，星期六放电影一次，星期天由盟军招待所开一顿西 餐改善生活。期满通过考试发给毕业证书及纪念戒指，圾后举 行结业典礼。训练期间，陆军总司令何应钦等一大批高级将领 也都来到现场视察。学员们都准备了《图言簿》请他们签名留 念，我记得何应钦在我的簿子上写的是“抗战必胜”。是年， 我得了“忠勇勋章”。 庆祝抗战胜利在昆明 1945年8月15号，日本天皇裕仁宜布接受《波茨组公告》 无条件投降，顷刻，消息像春雷般响彻四方，传遍各地，传到了昆明。各家报馆的号外，雪片一样到处飞舞，举国上下都沉. 浸在胜利的喜悦气氛中。从此，日本帝国主义和一切侵华势力 都将随着中国抗战的胜利面统统扫入历史的垃圾堆。中华民族 百年来的忍辱含垢，亦由中国人民英勇悲壮的八年抗日战争的 胜利而彻底洗刷了。中国人民为民族的生存，领土的完整，为 人类的进步，为世界的和平，作出了划时代的贡献。在这欢庆 的日子里，驻昆明的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也都以同样的心 情在欢呼、跳跃，中美军人一见面很远很远就会两手高举，并 把食指、中指叉开，构成一个“V”形（胜利之意），甚至到 处可看到美国兵把中国兵举起高高地欢呼“顶好”、“OK”。有一次我在大观楼遇到一个美国军官，两人坐在地上，互相交 谈着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胜利的情况时，他表示很钦佩中国人 民、并赞美中同人民对这次大战作出了伟大贡献。接着他把一 张美钞掏了出来，又取了一张中国币，把票子打开，指着票面 的孙中山像说：“中国爸爸。”又指着美钞上的华盛顿说：“美国爸爸。”接着就把中、美两张钞票合拢来用生便的汉 语说：“中国、美国顶好。”那天真憨直的表情，确也令人感动。我凝想中国百年来，在外国人头脑里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形象：“弱国无外交。”没有抗日战争的胜利，哪能有这样崇 高的国际声誉啊！街头巷尾谈的是胜利，茶楼酒馆议的是胜 利，老人们嘴上挂着胜利的微笑，连胡须也随着飞扬起来了， 孩子们个个在欢欣雀跃地唱起了胜利的歌，整个昆明市简直在 胜利的气氛中沸腾了。有一个晚上我漫步到了南屏街的一家茶 馆里，席上客满了，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畅谈抗战胜利的各个 方面，正谈得高兴时，一位带着个十多岁孙女儿正在喝茶的老 大，诉说开了。他说：“我的大儿子远征缅甸时牺牲了；二 儿子在怒江惠通桥的战役中殉国了；三儿子在昆明被敌机扫射 中弹死了，现在只剩下我及…个儿媳，一个孙女，一门鳏寡孤独。我老了，生活也困难，但我很兴奋，心里很踏实，就是因为有千千万万的中华英雄儿女的流血牺牲，才换来了今天的胜 利，保卫了祖国的尊严，其中当然也包括我的几个儿子啊！” 驰的谈话，使满座茶客，都为之感叹不已，大家把瓜子，花 生、水果等送到老大爷手里。他风趣地说：“你们都给我， 还有许许多多的父母因抗战失去的儿子，你们也给送出吧。” 啊！多好的父母，多么坚强的人民，正是这些坚强勇敢、敢于牺牲的人民，才真正体现了中华民族的伟大。 （湘潭市政协文史委供稿)

1937年8月28日，上海北站88师的一名战士。图片来自英国布里斯托尔大学和上海交通大学合办的网站：中国历史照片。

本文节选自

本文图片来自：图片来自英国布里斯托尔大学和上海交通大学合办的网站：中国历史照片。本文图片来自网络。图片和引用文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本人，将做出相应整改。感谢所引用书籍作者，编辑，调查人员以及所有参与书籍资料收集整理的人士，向你们致敬！感谢你们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历史资料！本人不鼓吹民族仇恨，只展示历史瞬间。勿忘国耻，珍爱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