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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方斯嘉

编辑：陈涧

设计：岚昇

普华永道与恒大案，还没有结果。

5月中旬，有消息称，普华永道后续的处置方案是：“罚款10亿-20亿，具体金额还在谈，并退出所有国企项目（部分需要重新召开股东大会，部分正在谈续约），退沪上所暂停半年，南方所关停，部分成员劝退或者调动。”

传言称，因普华永道正被证监会调查，其业务或要暂停。合伙人分析未来数周可能发生的情况，包括完全关闭中国业务。传言又指，中国业务占其全球收入约10%，其合伙人可能设立新的实体及取得中国业务牌照。

对此，普华永道在5月10日深夜1点50分紧急发布声明称，“我们注意到有关普华永道的虚假信息在社交平台传播。该些虚假信息谎称系来自普华永道内部的官方渠道。该些信息并非来自普华永道，普华永道的商标亦被未经授权盗用，其内容均为不实信息。”

▲普华永道在微信公众号发布声明否认传闻。

普华永道称，对此事高度重视，将严肃处理未经授权使用商标及捏造不实信息的行为，已经要求相关方删除有关信息，并将采取其他相应的必要行动。

事情发生前后，一位财务人士将普华永道形容为“泰坦尼克号”，意为即将沉没的意思。该人士认为，总体对审计行业的发展还是好的，只有更规范才能更长远发展。

而风波正在影响普华永道的业务，4月份以来，上市公司粤电力A、东鹏饮料先后公告称，不再和普华永道续约。

传言有多少可信度？

此番传言主要聚焦在罚金、项目缩减或暂停、关闭部分区域业务等。

首先，在罚金上，外界部分声音认为罚金将过亿。

在德勤华融案中，财政部做出，没收德勤华永北京分所违法所得并处罚款总额超2亿元，德勤华永总所承担连带责任的处罚决定。

知乎博主新一认为，估计对于普华永道的处罚会比德勤更为严重，但是也不至于直接干掉一家事务所。“坊间预计，罚款金额可能要10个亿左右，相关部门去年就开始了对其项目的检查，普华永道或已经准备好处罚资金。”

其次，对于“与国企中止合作”的传言，业内人士看法不一。

一位国企内部人士对上述信息表达部分认同，称“国企真的不让用了，我们就是。”另有观点指出，国企不让用是因为四大是外国公司，会导致核心数据泄露风险。

一位人士则认为，该传言“有点假”，他指出，国内有很多大型的500强跨国国企，短时间内其他内资所还是很难承接。

其三，一些观点对传言中“南方所关停”的部分表达认可。

上述人士认为，主要受影响的会是南方所。“即使（对普华永道）有一个不好的定性，在特殊普通合伙制下，其他与恒大无关的合伙人，我理解应仅以其在合伙企业中的财产份额为限承担责任，即承担无限连带责任，涉及恒大的负责合伙人以及审查合作伙伴之类的。”

财会界人士指出，“香港的（公司）是控股公司没业务，核数师签字归签字，最后负责的大概率是广州所的那帮人。”

另一位财会界人士表达了类似观点，“如果不是‘连锅端’，那么能想象到的顶格处罚就是拿签字会计师开刀了。不过，签字会计师可能有外籍身份。”

虽然传言中“关停部分区域业务的说法”，还未被证实。但普华永道处于承压状态，是不争的事实。

有观点认为，虽然上述处罚真实性存疑，但恒大事件对普华永道必然造成三大影响，包括对业务量产生影响、审计监管更严格，以及被甲方压价接业务。

▲普华永道2023年为粤电力A的审计师，但最近被替换。

例如，普华永道服务了连续8年的粤电力A，在4月30日宣告改聘其他机构，其新一年的审计费用较上一年普华永道时期减少20%。

5月15日，据东鹏饮料（605499.SH）披露一则“关于2023年年度股东大会取消部分议案公告”，鉴于拟续聘会计师事务所近期相关事项尚待公司进一步核实，经公司与普华永道协商，基于审慎原则，经公司第三届董事会第六次会议审议同意，公司决定取消续聘普华永道议案。

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安达信？

对于普华永道在恒大案中的责任认定，有观点认为，在审计环节，要判定二者谁负主要责任。

也就是要弄清，到底是恒大欺骗了普华永道，导致审计失误？还是普华永道配合恒大，发布一份虚假的审计报告？

虽然公众在情绪上倾向于认为，恒大与普华永道沆瀣一气。但不能否认的是，普华永道也能向审查部门提出，是因恒大方面人为造假，伪造验收单等证据，欺骗了审计师。

业内有消息称，普华永道对审查已做了应对措施。

“据坊间传闻，（普华永道）光是论证恒大持续性假设来免责这部分底稿，就搞了几百页，其他的底稿也都整理好了，等待外部检查。至于提前确认收入这块，能否自圆其说，还要看监管部门怎么认定。毕竟金额太大，远远超过了审计的重要性水平。”知乎博主新一认为。

所以，关于普华永道需要担负的责任，还需根据具体调查结果判定。

另有猜测认为，普华永道将重走安达信的路子。

一方声音指出，普华永道牵涉恒大案的金额，远高于安达信，或许会面临比安达信更糟糕的结果。

安然造假案中，美国监管部门的调查发现，安然从1997年到2001年间虚构利润5.86亿美元（按目前的汇率，约为42.4亿人民币），并隐藏了数亿美元的债务。

其中，作为安然外部审计师的安达信难辞其咎，从而卷入安然造假案，成为这起集体诉讼的被告之一。

相比之下，单是中国证监会调查，仅在2019年和2020年两年间，恒大虚增收入高达5641.46亿元。单从数额上，已远远高于安然案。

最终，安达信以宣告破产告终，安达信美国所的赔偿责任主要落在美国所和美国合伙人的身上，但安达信海外公司为避免责任，纷纷脱离安达信系统。其中，安达信（中国）宣布加盟普华永道。

另一方声音则认为，普华永道还不至于步入安达信的后路。“安达信那是涉嫌烧底稿，光造假怎么可能搞倒普华永道。”

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当年的安达信像是酒驾撞人，结果它不但不负责，还交通逃逸了。因此，接受的处罚更重。

此前，在安然造假案调查中，安达信提前销毁了数千页安然公司的文件。安达信事务所对外称，只是地方公司休斯敦事务所的行为，并找了个“顶罪人”合伙人大卫·邓肯，但大卫·邓肯多次对外称，这是总部的授意行为。

由于销毁证物，当地司法部将安达信提起诉讼，罪名是妨碍司法公正，案件进入刑事层面。

那么，部分前身曾是安达信（中国）的普华永道，面对监管部门的调查时，会怎么做？

恒大案调查结果逐渐披露

恒大事件参与人的调查结果，正在陆续披露。

5月13日，据深交所公告，经查明，曾任恒大集团董事局副主席、总裁夏海钧在作为恒大地产集团有限公司控股股东中国恒大集团董事期间，涉嫌存在违反深交所相关规定的行为。

▲深交所对夏海钧下达处罚通知书。

深交所拟对夏海钧给予公开认定终身不适合担任债券发行人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及公开谴责的处分。

“公开谴责？这处罚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有网友调侃道。

夏海钧曾被称为恒大“二号人物”，地位仅次于许家印。2017年，福布斯发布的《香港上市中资股CEO薪酬榜》中，夏海钧以年薪2.7亿元登上榜首。

今年3月18日，恒大地产发布了关于收到中国证监会行政处罚及市场禁入事先告知书的公告，证监会将对恒大地产、许家印、夏海钧、潘大荣、潘翰翎、柯鹏、甄立涛、钱程予以罚款和市场禁入等行政处罚；并对许家印、夏海钧分别处以4700万元及1500万元的罚款，并采取终身证券市场禁入措施。

目前，监管机构仍对恒大案相关责任方，包括普华永道进行调查中。

4月19日，香港会计及财务汇报局（以下简称“会财局”）指出，鉴于举报信指控的严重性，为保障投资大众及对上市实体进行审计所涉及的更广泛的公众利益，以及维护公众对会计专业诚信的信心，会财局有责任展开调查。

观点指出，本次通过香港会财局对普华永道展开调查，可以把杂乱的国际融资纠纷转入到境内诉讼阶段，继而在本地监管制度下，要求普华永道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上述人士认为，在证监会查处恒大虚增收入高达5641.46亿元的结果中，“出处罚的是证监会，发公告的是深交所，不是香港证监会和联交所。”

这也意味着，不同区域涉及的监管主体不同。

“普华永道集体也会因这件事情信誉受损，被相关部门起诉索赔，但由于特殊合伙人制度，很有可能被有限赔偿。”

有推测指出，普华永道中天会计师事务所属于特殊合伙人，可以看作普华永道中国加盟商。由于发布造假的财务数据，中天会计师事务所可能会被普华永道踢出特殊合伙人，然后被相关投资人予以索赔，同时会计师事务所作为轻资产产业可能会面临破产清算，相关法人面临牢狱之灾。

一位公司商事律师指出，如果实行责任倒查，包括四大在内的很多审计机构，在为甲方出具审计报告时很难做到尽善尽美，难免存在或多或少的审计程序瑕疵，这都为审计机构未来承担侵权赔偿责任埋下了隐患。

除恒大内部、审计机构外，近期，恒大发债的承销保荐商的中信建投正卷入5笔合计208亿元的恒大债欺诈发行案中。

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正悬在恒大案各方的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