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庭》作者:李尔尔

冰悦谈小说 2024-05-03 03:25:58

《门庭》

作者:李尔尔

简介:

(正剧 相互救赎 宅斗 权谋 复仇 一生一世一双人)

江止在那座宅子挣扎五载,噩梦五载,苟延残喘如同父亲为了利益交换之时的一条狗。

父亲推她入火坑时,说:“阿止,只有你才是为父手中最好的棋子。”

——

醒来后,江止看着前世做梦都想逃回的宅子还没有从江府变成佘府,父亲依旧小心翼翼地服侍在外祖父的病床前。

她喟叹,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她的父亲只是一个赘婿。

一个落魄氏族之子凭借着那副容貌让她母亲死心塌地让其上门。

一个口腹蜜剑,费尽心机也想要把江家变成佘家的微贱、地位低下之人,有着整个江家的爵位作为筹码,怎会不尽心尽力?

就是太过尽心尽力,江家也在京州百姓口中渐渐变成佘家。

在那场权势的博弈中,她也成为父亲利益之时送出的一块垫脚石。

江止缓缓的闭上眼,在这场江家走向衰败的路上,不过是父亲复兴佘家的算计罢了。

……

江家不再似从前,四面楚歌是她,阴狠毒辣是她。

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只为江家门庭若市!

精彩节选:

“冲喜?”

灯火通明的堂屋中,主位上坐着的老妇人衣着华贵,她看着下首位上轻蹙眉头的少女。

语调平平地接下少女的质疑之言:“自从你母亲去了后你父亲身边连个女使都未曾有过,此番若不是为了你病入膏肓的祖父,你父亲断然不会再娶。”

老妇人顿了顿,又道:“那女子膝下有一子一女,没了丈夫,并非这京州望族女子,进了门,冲了喜,伏低做小,不会脏了你的眼睛。”

梨花椅上坐着的少女隐去眸中的质疑,只有些许寒意隐隐萦绕在她的容颜上。

她说:“行啊。”

卯时,天色渐熹。

早春寒意料峭,哪怕是堂屋中燃着银丝炭,也因着冻土初解,寒意犹甚。

随着少女的回应,那丝寒意好似还更重了些。

老妇人似意外,朝着一边站着的云妈妈对视一眼,随即略显深意地看向江止。

犹然记得这阵子无论如何相说,这孙女都是以‘不允许别的女人霸占母亲的身份’为由而拒绝。

没想到,今日同意了。

老妇人笑了,眼角的褶皱更深:“人被安排在了城西的别苑,你既同意了,外祖母安排你们见见?“

江止听着佘老夫人试探的语调,无声一笑。

前世这个时候她就该想到冲喜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只是她从未怀疑过父亲。

更没有怀疑过对她疼爱有加的外祖母。

前世她百般阻拦,最后父亲以‘莫要误了冲喜的吉日’强硬娶了那女人进了门。

最后父亲还来哄了她好久。

想着父亲对她的宠爱,以及视若珍宝的样子,她眼中闪过嘲讽之意。

若不是经历过,任谁能看出父亲与高堂上的外祖母是虚伪至极的人?

从踏进江府起,父亲谋的就是这个江家。

从哄骗母亲开始,到祖母、祖父对他视如己出,到江府上下的人心、再到江家权势,人脉,爵位,江家的全部。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那父亲的精心谋算。

江止端起茶碗,朝着佘老夫人看去,眸色含笑:“外祖母安排便是。”说完,她垂眸抿着茶水,也隐去了眸中的情绪。

要说江家正式被京州百姓渐渐遗忘也是从今年、大晋,贞安三十年。

毓郡王江云舟病死床榻之上开始。

佘裴音谋算十几年,眼看马上就能彻底把江家占尽,就迫不及待的让那母子三人进府。

随着那母子三人进入江府,江家也正式在这京州渐渐抹灭,被佘家所代替。

而江止自己也成为佘裴音在博弈中的垫脚石、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佘老夫人脸上的愉悦毫不遮掩,对元妈妈说道:“快,快去请那母子三人来拜见姑娘。”

“是,老夫人。”元妈妈也是开心,这阵子姑娘不开口谁也不敢贸然行事,如今姑娘有所松动,还不得快点落实下去。

“止儿,你能如此通情达理,外祖母很高兴,咱们都是为了你祖父好,也是为了江家好,至于别的,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阵子你父亲为了你祖父,也是费尽心思了。”

江止听着佘老夫人一心为祖父的样子,眸色微动,她笑着说:“外祖母说的是,只要祖父能好转,别说父亲娶一个冲喜,就算是娶十个冲喜,孙女也不得阻拦才是。”

话落,少女把手中的茶碗放置小几上,掀眸对上佘老夫人那意味不明的眼神。

佘老夫人看向江止那清幽的双眼,扯着淡笑。

似乎听不出江止的弦外之意:“祖母知晓你心里在不舒坦什么,你父亲就担忧那母子三人进府后会有异心,让外祖母盯着些呢。”

江止自然知晓佘裴音会做得让人抓不到一丝的错处来。

毕竟这京州提起她的父亲佘裴音,谁不说上一句忠孝两全?

上月祖父病情突然加重,佘裴音不知下了多少名帖,请了多少大夫,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信了‘冲喜’。

在佘老太太的帮衬下,寻了不少地位低下的女子。

最后佘裴音敲定了来京州投亲的锦城人士,萧清霜。

也是看中了萧氏膝下有儿女,这样的身份入不了江止的眼,江止也不会太过刁难。

在外人眼里,这萧氏能进入江家,只是为了‘冲喜’的棋子。

但江止知道,这母子三人不过是佘裴音养在与京州千里之外锦城的外室罢了。

佘老夫人看着江止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心里暗暗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细说哪里不对劲,竟说不上来。

若说是江止的同意有些不对劲,难道不正是她所希望的?

佘老夫人正在沉思时,元妈妈的声音响起。

“老夫人,人来了。”

元妈妈领着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以及刚刚及笄的少女走了进来。

许是特意打扮过,衣物皆是崭新,妇人倒是没有一丝怯意,那少女一眼就看到了端庄坐在梨花椅上的江止,怯怯的垂下了眸。

佘老夫人不满的看向元妈妈,是生怕江止不知道是有多迫不及待吗?

城西前来江府也得花费一些时间才能到!

元妈妈立即解释:“老夫人,大姑娘,奴婢出了府就见到萧氏与絮儿姑娘在府门前,说是找到了亲戚,是来告别的。”

“告别?”佘老夫人的目光落在萧清霜的脸上。

萧清霜朝着佘老夫人福了福身,不卑不亢地说道:“回老夫人的话,清霜寻到了表哥表嫂,打算前去投奔,至于老夫人先前说的冲喜,清霜觉得……”

‘作罢’两个字还没有说完,佘老夫人就说:“既然你同意了,府上马上就会安排你与裴音的婚事,你可是与我签署了契书的,难道你想反悔?”

萧清霜面容一僵,却看向江止。

江止看着佘老夫人与萧清霜的表演,视线对上萧清霜的眼睛,要说佘裴音怎会千方百计的让这女人进府呢。

这张脸就足以让人魂牵梦绕了。

更何况还给佘裴音生下一子一女,这兄妹二人都比她大,可想而知佘裴音藏得有多深。

“止儿同意了,你们母女二人且安心住下,待挑一个良辰吉日,就把婚事给办了。”佘老夫人生怕江止在看到萧清霜后出尔反尔,立即说道:“萧氏,絮儿,还不拜见大姑娘?”

萧清霜与佘老夫人对视一眼,牵着身边的少女朝着江止面前走去。

她福身一礼:“拜见大姑娘。”

身边站着的少女福身的动作略显僵硬,她觉得那端庄坐着与她年纪相仿的贵女眼神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如坐针毡。

江止迟迟没有让萧清霜以及她的女儿起身。

堂屋中也陷入了僵硬的氛围中,就在佘老夫人开口的时候,江止轻声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无需这般客气。”

佘老夫人意外江止能如此说话,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劲。

萧清霜母女直起身子后,那端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又开口:“姓什么?”

萧清霜垂眸回应:“萧、名清霜。”顿了顿,抬眼与梨花椅上的少女对视,那少女的眸色虽亲和却能感觉疏离,她自是知晓江止的秉性,眼波微动,又介绍身边的女儿:“小女佘絮儿。”

佘老夫人在听到‘佘’这个字的时候,就知晓萧清霜有不满之意,就是要让江止恶心,膈应。

果然,江止眼梢轻挑,问:“佘?”

佘老夫人在萧清霜开口前堵上了萧清霜的话,她解释:“止儿忘了咱们佘家祖籍就是在锦城了吗?锦城有很多佘姓人士,当时你父亲看重萧氏,也是因为萧氏的子女姓佘。”

江止那轻蹙的眉舒缓开来,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看来还真是与父亲有缘。”视线落在佘絮儿的身上:“看着你我年龄相仿,也是十五吗?”

佘絮儿抬眸对上端庄闲适的少女,秀手下意识的缩回衣袖中,说:“上月刚及笄。”

“那比止儿大几月呢,止儿六月初四才及笄。”佘老夫人看着江止的眼中满是柔意,再次视线落在萧清霜的身上时,眼中透着警告:“既然很快就成一家人,江家的规矩也要谨记。”

萧清霜及时的垂下眼睛,欠身行礼:“是,老夫人。”

佘老夫人正打算让元妈妈带着萧氏母女下去住下,就见江止起身。

“外祖母,卯时末了,孙女先去看望祖父。”江止说着便欠身行礼。

佘老夫人摆手,亲和笑着:“去吧,晌午的时候外祖母让元妈妈请你过来用膳。”

“好。”江止扯着淡笑转身,在与萧清霜擦身而过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被淡去。

脚步声在堂屋外渐渐远去,元妈妈立即走出堂屋外,把厚重的帘子放了下来,守在房门处。

屋中的佘老夫人淡淡的朝着萧清霜看去:“坐吧。”说话间端起小桌上的茶碗,保养甚好的手在茶碗边缘摩擦片刻,才抬眸看向已坐下的萧清霜母女。

“这般猴急的前来府中,是生怕让人察觉了?”佘老夫人的语气威严尽显:“裴音难道没有交代你要等止儿同意?”

萧清霜拿着绢帕擦着眼角,抽泣起来:“母亲,这些年儿媳母子三人为了官人的大事,忍辱负重,眼看咱们母子三人就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官人跟前,儿媳只想快些伴在母亲与官人身边。”

佘老夫人眉间透着些许的怒意,把手中的茶碗重重放置小桌上,沉声说:“止儿自小就是个心思深沉的人,要是让她发现端倪,裴音这些年所做之事怕是就会毁于一旦,所以你们记住,一定不能让止儿发现任何不妥之处,没事少在她面前晃悠,现在时机还不对。”

萧清霜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祖母,阿止怎么连兄长都不问起?就好像我与母亲还有兄长她当真没有放在眼里。”佘絮儿想着刚刚江止的眼神,她就觉得江止好像在看什么物件一样,还有那轻蔑的眼神,仿佛她是脏东西。

“毕竟在止儿眼里你们是外人,这样也好,她不把心思放在你们身上,你们也自在。”佘老夫人一再警告:“现在你们入府,在江家没有彻底落入裴音手中前,最好沉住气,莫生事端。”

佘老夫人在说到‘沉住气’时,眸色沉沉地盯着萧清霜。

萧清霜知晓佘老夫人的意思,她隐忍这么多年,断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轻声说:“儿媳谨记母亲教诲。”

佘絮儿脸上浮现几丝愉悦,她打量着堂屋的四周,她终于进入这座府邸,以后在这京州也必然有她的一席之地。

“院子已为你们准备好,元妈妈,让人带着夫人与姑娘好好安顿。”佘老夫人吩咐道。

萧清霜与佘絮儿站起身来,朝着佘老夫人欠身行礼后跟着元妈妈安排的人离开堂屋。

待堂屋中安静下来后,元妈妈走上前低声说:“老夫人,大姑娘这两日一直守在江老爷子身边,并没有什么异常。”

佘老夫人面容如常,只是唇角牵着一抹弧度略显诡异:“止儿也快及笄了,也该选一个好夫家了。”

元妈妈闻言,诧异道:“大姑娘的婚事老爷不是说不忙吗?”

“我自知裴音的打算,只是我总觉得止儿会是个异数,要尽快把她的婚事定下,待嫁了人,困在后宅中,咱们佘家才算高枕无忧。”佘老夫人语气太过关心,就好像当真是在为亲孙女的婚事操心。

“那还是要与老爷好好商量,奴婢也是觉得大姑娘不是那么好忽悠之人,更何况宫里的大娘娘与大姑娘的祖母是表姊妹,虽没有经常走动,但大娘娘每年都会请大姑娘进宫一次,老夫人,大姑娘的婚事可不能乱来。”元妈妈劝说道。

佘老夫人抬眼朝着元妈妈看去,每每听着江家姻亲都是皇亲贵胄她就会想起佘家落魄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儿子在江家委曲求全隐忍多年,亲孙女还要跟着母家姓。

就连她这个亲祖母还背上外祖母的称号。

这简直就是佘家的耻辱!

她声音微冷:“江止的婚事,我这做祖母的做主了!”她特意把‘祖母’这两个字咬得极重。

辰时初,整个江府都笼罩在霞光中,景堂院光影错错,游廊中随着江止的走动,纤瘦的身影与光影印于白墙之上。

少女双眼清冷,直朝着景堂院中的主屋而去。

一路上忙碌的女使纷纷停下欠身行礼:“大姑娘。”

直到走至堂屋门前,少女放慢脚步,看着端着食案的女使,视线在食案中的药碗上定格。

女使垂头恭敬喊道:“大姑娘。”

江止上前两步,从女使的手中接过食案,说:“今日也由我来给祖父喂药。”

女使不疑,小心翼翼的把手中食案放置江止的双手上。

江止转身刚要进入主屋,视线朝着左方向扫了一眼:“吩咐下去,以后到午时后再来清扫景堂院。”

女使诧异的看了一眼少女,很快垂眸恭敬道:“是。”

这时,从另一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女使看着是江止身边的侍女,退下。

卿芸走至江止身边,接过江止手中的食案,目光又朝着刚刚离去女使的身影,低声说:“姑娘要找到的人,奴婢找到了。”

江止走进主屋,她先是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上前推开窗户,打开之时,对面廊下打堆的女使纷纷散开。

江止唇角扯出浅淡的弧度,转身直接走至床前。

卿芸把食案放置床边的小几上,又低声:“在南音街深巷里,奴婢听闻那人医术高明,但性子淡薄,若是姑娘想请他来给老郡王医治,怕有些难度,还有老爷那边也不知会不会同意。”

江止的视线一直在食案中的药碗上,她看着黑乎乎的药汁,伸手端起药碗,漫不经心地说道:“为何不同意?难道父亲不想我祖父好起来?”

话落,她端着药碗直接把药汁倒入在床尾独座上的花盆中,看着已成枯木的腊梅,轻笑“这京州谁不知父亲最有孝心,要是知晓有人能医治祖父,怕是比我还高兴呢。”

卿芸有些担忧,就对上了少女那双清幽的眸子。

“我知晓你在担心什么,这件事我来安排。”江止把药碗放回食案中,在小凳上坐了下来,拿起边上放着的锦帕替床榻上昏睡中的老郡王擦拭手臂:“你一个人打理院子也不行,你去大厨房把以往跟着祖母的那些老妈妈全都弄去我院子,父亲马上再娶,我那院子可不能随便有人进入。”

“是,姑娘。”卿芸欠身行礼后离开。

江止继续替老郡王擦拭着另一只手,许是今日艳阳正好,老郡王醒了。

江止开始还没有发现,直到换了一张锦帕往老郡王脸上伸去的时候,才看到双眼已凹陷的老郡王睁开了眼睛,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从重生以来,不过短短四日,从开始的震惊到接受如今的局面,她只想护住祖父,只想护着祖父的家。

她看着瘦得几乎脱相的祖父,眼眶微红,把锦帕放回原来的位置,双手紧紧的握住老郡王枯瘦如柴的手,低声哽咽着:“祖父,你醒了。”

她不知道佘裴音给祖父吃了什么药,除了吊着一口气,一日比一日消瘦。

前世她一直沉浸在祖父的病重里,理智与冷静几乎都没有,也不会往父亲身上猜忌,她当真以为祖父是突然的中风。

老人看着脸上已有泪痕的少女,干燥的嘴张了张却只能发出一声轻微的呜呜声。

江止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滚落:“我就知道停了那些药,祖父总会醒来,总会醒来。”

老人那空洞的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嘴张了张最后还是闭上。

“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出事,就算是那家子想我们祖孙死,我也会拖着他们一起死。”江止好似在宣誓什么。

她抬起下巴抹去了脸上的泪痕,重新拿起锦帕给老郡王擦拭脸颊起来,压着声音:“父亲马上再娶,应该暂时顾不了景堂院,祖父,我会趁着这个机会去请一位大夫来给您医治。”

——

佘老夫人在听闻以往江老夫人身边的那些婆子全被江止安排去了晖月轩,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语调很淡:“估计是在防着萧氏以及絮儿吧,就让她折腾。”

“是。”元妈妈说完看了看女使们纷纷端上了午膳,又道:“要请大姑娘一起过来用膳吗?”

“去请。”

元妈妈福身后退出堂屋中。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江止带着卿芸走入堂屋中,先是朝着佘老夫人行礼,佘老夫人摆了摆手:“坐。”

元妈妈走至佘老夫人跟前,麻利地给佘老夫人布菜。

江止在以往坐的位置坐了下来,前面的案几上早已摆好了膳食,卿芸也开始给江止布菜。

“老郡王今日脸色可有好转?”佘老夫人拿起竹筷,问道。

江止脸色多了几丝凝重,说:“并无。”

佘老夫人眸子微垂,随意的夹着菜吃了起来,说:“希望这次冲喜后,能好起来。”

江止吃着卿芸夹在她碗里的菜:“一定能好起来。”

佘老夫人听着江止这句话的时候,掀眸朝着江止看去,似随意说起那般:“止儿马上及笄,就该说亲了。”

江止握住竹筷的手指微用力,似惊讶的看向佘老夫人:“外祖母怎会突然提起这事?”

“这女儿家及笄后就该说亲了,这件事外祖母会与你父亲好好商量,定会给止儿寻个好夫家。”佘老夫人朝着江止一笑:“这成婚啊可是女子人生大事,外祖母定会让你父亲寻一户好人家,就算门庭低些也没关系,可别委屈了你。”

江止眼眸半敛,捏住竹筷的指节已泛白,没想到这老太婆会比前世提前提起婚事,照着前世的轨迹,婚事也是一年后。

“止儿?”佘老夫人喊了几声都没见江止回应,声音便大了些。

江止回神看向佘老夫人。

佘老夫人问:“要不外祖母先给你定下,在你及笄的时候对外宣布?”

佘老夫人的语调并非商量,透着几分威严,这还是佘老夫人第一次用这种语调对江止说话。

江止干脆放下竹筷,拿起小桌上早已置好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着嘴角,放下手帕的时候抬眸看向佘老夫人:“外祖母,在祖父没有彻底痊愈前,父亲应该没有打算考虑孙女的亲事。”

“荒谬。”佘老夫人听江止把自己儿子搬出来,语气柔和了许多:“难道你祖父一直不痊愈,你就一直不说亲了吗?”

江止那紧挨手帕的手微微抓紧手帕,或许重回这一世是上天给她的机会,但绝对不会留给她喘息的时机,这老太婆已经有了想把她赶出江家的心思,呵……

能养出佘裴音那样心机深沉的儿子,这个佘老夫人能简单到哪里去?

佘老夫人见江止神色微沉,语气又和蔼了不少:“止儿,外祖母可不是在说你,是在说你父亲呢,你也知道这女子的光阴也就那么两三年,待你到十八九还没有成婚,成了老姑娘,是不好谈婚论嫁的。”

“外祖母考虑的是。”江止语气缓慢,朱唇含笑。

就在这时,厚重的门帘被掀起,女使恭敬道:“老夫人,大姑娘,老爷回来了。”

佘老夫人的脸上有了愉悦之意,虽说如今少不了江家的扶持,但自己的儿子能成为兵部之首,可全是自己儿子爬上去的。

走进来的男人年近不惑之年,身材高挑,一袭金丝勾边的黑色祥云锦袍衬得更加明朗,他先是看了一眼佘老夫人,这才说道:“止丫头也在。”

江止起身行礼:“父亲。”

佘老夫人连忙招呼元妈妈:“快,去准备一份果子来,让……”

“母亲,儿子在外已经用过了。”佘裴音在佘老夫人坐榻的另一端坐了下来,朝着元妈妈摆手:“不用去准备了。”

元妈妈欠身行礼,恭敬:“是。”

佘老夫人心情不错,把今日的事情告诉佘裴音:“今日止儿答应了你再娶的事情,就等你回来挑一个良辰吉日,冲冲喜,看老郡王能不能有所好转,还有就是,止儿六月份就及笄,我想着能不能先给止儿的亲事定下来。”

“对了,还有萧氏母女二人已安排在内院,萧氏的儿子被安排在外院。”

佘裴音在听到要安排江止亲事的事情时,他发现江止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对于这个女儿他自然有别的打算,说:“母亲,阿止的亲事不急,京州这半年变动的厉害,待京州的局势稳下来了再谈阿止的亲事。”

佘裴音并没有把江止低嫁的打算,相反,他想借着宫里大娘娘与江老夫人的关系把江止嫁得更高。

“既然你已考虑得当,那止儿的亲事我就不着急了。”佘老夫人心里虽觉得江止这几日的举动有些异样,但照着对江止的了解,想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止儿,你与祖母用膳,我去看看你祖父。”佘裴音说着就起身。

江止起身行礼:“父亲慢走。”

说完紧紧地盯着佘裴音的背影,这是在自己祖父没有咽气前,佘裴音每日必做之事,还会在景堂院中待上一个时辰,在最后的关头,佘裴音不允许发生任何的意外。

可惜了,她就要做那个 意外。

江止重新坐下。

佘老夫人心情很不错的说道:“止儿,外祖母还给你准备了些果子,等下你吃了再回晖月轩。”

“好,谢谢外祖母。”江止说完,唇角牵了牵,似想起什么,又道:“外祖母,等下我要出府一趟,锦绣坊来了新的首饰,孙女要去看看。”

佘老夫人倒是不疑其他,江止一年四季的首饰都是那家打造,只是平时都是锦绣坊的人把样式送到江家,她还是问了一嘴:“锦绣坊怎么不亲自送上府来让你挑?”

“应该是这两日会送来,只是我已好久没有出府,便想亲自去一趟。”

佘老夫人点头:“那早些回来,莫要耽搁太久。”

“是。”

约莫过了三刻钟,江止从佘老夫人的院落离开。

卿芸在身边低声说:“都已准备好,就算有佘老夫人的人跟着,也没事,奴婢会在锦绣坊替姑娘盯着。”

江止微颔首,并没有说些多余的话。

从江府坐马车驶离,前往锦绣坊已是半个时辰后。

江止走下马车,她感受着街道上的繁荣以及喧嚣,在没有被佘裴音推入那深渊前,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些声音是她在那宅子中五载的念想。

原来人间烟火气才能抚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姑娘,怎么了?”卿芸问道。

江止收起思绪:“没事,进去吧。”

进入锦绣坊后,掌柜亲自相迎,江止被安排在雅间中,待掌柜离去后,江止在卿芸的帮衬下快速的换了一身衣裳,带着帷帽从锦绣坊的后门离开。

南音街离锦绣坊虽不远,但步行也要些时间。

江止从锦绣坊后侧的巷子出来,就租赁了一辆马车,她多塞了些铜钱,不过两刻钟就抵达南音街。

巷子中有零零星星的人行走着,那淡蓝的身影渐渐走入巷子深处。

直到视线中出现一个叫‘慈安’的字眼。

她停下脚步,朝着那牌匾看了一眼,这才进入有些萧条的医馆。

进去就是一个晒着各种药材的院落,她直接朝着并不宽敞的大堂走去。

一脚踏入门槛,刚要出声询问有没有人时,后脚僵在原地。

只见被隔开显得窄小的堂屋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受伤的男子。

因着堂屋大门只开了半扇,只能看到男子衣衫半解,一手捂着裸露在外的侧腰,修长的手指已被血迹侵染。

那张脸被隐匿在暗处,让她有种看不清虚实的感觉。

江止眼中闪过紧张,暗道今日晦气,刚要转身时。

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你找谁?”

身后忽的一暗,江止转身,原本凝重的眼眸在看到来人时,紧绷的弦得到片刻的舒缓,眼前男子约莫弱冠之年,与堂屋中受伤的男子相比起来,眼前这位就要和煦许多。

此人正是她要找的人,慈安医馆的大夫,贺无言。

“姑娘来看病?”贺无言见眼前带着帷帽的少女,又问道。

江止僵住的脚跨回门槛外,给贺无言让了路,说:“是想请贺大夫去看病。”

贺无言手中拿着锦盒和瓷瓶,显然是要去给堂屋中受伤的男子上药:“不好意思,今日应该是不行,姑娘改日再来吧。”

“贺大夫。”江止深知自己没有多少时间花费在这里,于是直接开门见山:“我也不是让你今日上门看病,能否与你细谈?”

贺无言心生不耐之意,他的意思表达的还不够明显?

微侧身刚要开口拒绝时,就听到少女低沉声:“贺大夫若是同意相谈,我手中有贺大夫想要的消息。”

贺无言想要透过帷帽的幔纱看清少女的脸,警惕道:“你手中有我想要的消息?”

“贺大夫能在这南音深巷中隐姓埋名,难道不是别有他意吗?”江止并不细说那意味深长的‘隐姓埋名‘:“若能答应我去医治一位病人,我便能告诉贺大夫想要知道的消息。”

贺无言估摸不准眼前这位姑娘知道他多少事情,但如此笃定的语气,让他有种错过这次时机,就会后悔的感觉。

“你这么说,我就能信?”贺无言紧盯着带着帷帽的姑娘。

江止扯笑:“我知道贺大夫有一位妹妹,而贺大夫隐姓埋名在此除了寻妹妹的消息,也在此等妹妹。”

贺无言面容微僵,放眼整个京州,除了堂屋中受伤的人,应该很少有人知晓他在这里等什么。

江止也耐着性子等着贺无言的回应。

约莫片刻,贺无言神色恢复,他闲适地朝着耳房的方向喊道:“ 长月。”

下一刻,从耳房中走出来一位手拿药材的小少年,约莫十一二岁。

“怎么了,师傅。”

“去给屋中的病人上药。”贺无言说道。

小少年有些不解,以往那位贵人受伤来此地可都是师傅上药,今日怎么让他去啊。

“快些。”贺无言沉声吩咐。

小少年把手中的药草放入架子上的簸箕中,走至贺无言的身边后接过他手中的东西,紧绷着背脊走入堂屋中。

“姑娘,这边请。”贺无言语调平和。

江止跟着贺无言来到比较窄小的花厅中,她急着回锦绣坊,直接说:“贺大夫,我想你去医治的人是毓郡王江云舟。”

贺无言眼梢微挑:“姑娘是……?”

“老郡王的孙女。”江止前来这里根本就没有想过隐瞒自己的身份。

贺无言有些不解,这京州但凡知晓毓郡王的人都知晓老郡王的女婿有多孝顺,也知晓老郡王已病卧在床许久,只是为何让这孙女前来他这里?

“听闻老郡王的女婿也是朝中新贵,想来请御医不是件难事,姑娘怎会来我这里?”贺无言问道。

江止低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贺大夫就别问什么缘由了。”

贺无言也并非想要知晓别人家事之人,只想快点知晓他想要的消息,这些年都会有消息传来。

但每次都落空,这次他也没有抱什么希望,但总比没有消息好。

顿了顿又道:“我怎么知道姑娘是不是真的知道我妹妹的下落?”

江止笑这贺无言太过警惕又觉得人家警惕是在情理之中:“无论真假对贺大夫来说都没有什么损失,反之,若信了我这回,或许贺大夫就如愿以偿了。”

“那就走吧。”贺无言说完就要去替另一边案几上摆放着的药箱,却被江止的话给阻止。

“今日不行。”江止说:“我带着你上门也不行,到时候会有人来请贺大夫,待贺大夫上江家给我外祖父看病之日,你想要的消息,我便告诉于你。”

贺无言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容,看来江家内里也不似表面看着那么和谐。

他说:“大概几日?”

“不知。”江止语调平淡了许多:“会尽快。”

“告辞。”

贺无言看着转身离去的身影,心中竟升起了复杂之感,这江府的姑娘怎会知道他的事情?

他走出花厅直朝堂屋走去。

堂屋中的光线并不算好,贺无言走进来后,直接推开了侧方的窗户,屋中瞬间敞亮了许多。

此时长月正蹲在男子面前缠着纱布,一脸紧张。

贺无言转身看着太师椅上的男子此时只披着一件外袍,他倚靠在窗户边上,调侃:“怎么又受伤了?下次受伤别来我这里,我的命也是命。”

此时长月已包扎好 ,站起身来端着处理好的棉絮走了出去。

太师椅上的男子并未开口,只是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外袍。

贺无言也不介意,说道:“刚刚那姑娘竟是毓郡王的外孙女,你不是想摸清佘裴音的底细吗?这次就是个机会。”

男子掀眸扫了一眼贺无言,声线微沉:“不用,佘裴音是翼王的人,不要打草惊蛇。”

——

从南音街回到锦绣坊,江止花费了两刻钟。

从锦绣坊离开,卿芸的手中抱着大小锦盒,锦绣坊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恭敬地把江止送上马车,嘴里还说着以后有新样式会第一时间送到江府。

直到马车朝着街道上驶去,卿芸整颗心才放松下来。

“姑娘,那贺大夫你说动了,老爷那边该怎么说动”卿芸自从知晓佘裴音对江家的企图后,对佘裴音满是戒备,甚至开始担忧自家姑娘以后的路。

“你觉得父亲会答应吗?”江止轻声询问,眼睛却在窗格子上放空。

卿芸回:“肯定不会。”

佘裴音怎么会同意?

“那就是了,这件事根本不需要过问父亲。”江止沉声,视线落在卿芸的脸上时,闪过冷戾。

她自然有办法让佘裴音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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