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愿意说了是吧?姚多余,这个名字倒真是奇葩,就从你的名字说起吧。”
“穆兄,我倒觉得他一身武功来得蹊跷,不如先让他说说怎样练成的?”
“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嘛,武功又不是他从娘胎带来的。”
姚多余一听“娘胎”两个字,一双本已疼得腥红的眼睛霎时充满了怨怼,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哀嚎。
“脾气不小,平时装得老实巴交的,我倒是好奇他这副伪面具是如何炼成的。”
陆绎“咳”了一声,岑福和穆青扭头,见陆绎一脸严肃,忙都收敛起了戏谑的表情。
袁今夏看了陆绎一眼,往前走了一步,问道,“姚多余,据我所知,你娘生你时用了三日三夜,遭的罪就不必说,她将你带到这个世间便已是天恩,你们也是本分人家,你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护着你,可你为何不知足,偏偏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姚多余大口喘着粗气,半晌才艰难地说道,“你不必问了,我都与你们说了便是,反正这条命也要还给她了。”
几人听姚多余如此说,面面相觑,却都噤了声,仔细听起来。
“我娘从小便对我不管不问,还经常虐待我,只因我害得她生产时险些丢了性命,我爹老实,惧怕我娘,自然不敢维护我,慢慢地他也看我不顺眼起来。我长到七八岁时,天不亮便要上山砍柴,回家还要洗衣做饭,我的两个哥哥也时常嘲笑我,欺负我。”
“十二岁那年,我在山上砍柴时,碰到一个浑身是血倒地不醒的人,我见他还有气息,便将他拖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安置了,还给他用土办法止了血,保住了他的性命。后来,他渐渐好了起来,临走时送了我一本书,还说我是练武的好料子,让我照着那本书上的招式练习。”
“我根本就不认字,好在那本书上全是画出来的招式,我便来了兴趣,每日里上山砍柴时便照着练上一个时辰,晚上回家后也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在柴房练上一会儿。我长得越来越魁梧,力气越来越大,可吃得也越来越多,我娘就更加嫌弃我,每日将我撵出去干活,挣了银子都要交给她。”
“一晃六年过去,有一日我去砍柴,竟然又遇到了那个人,他是特意来寻我的,半年的时间,他亲自传授了我很多功夫。我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从未告诉过我他的来龙去脉,他只是说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我的两个哥哥相继成了亲,我便彻底成了家里多余的那个,就连柴房也不许我睡了,将我撵到猪圈里与猪同吃同睡。”
说到这里,众人更是纳闷,袁今夏插话问道,“你都十八岁了,又有一身子力气和武功,难道不知道反抗么?”
姚多余苦笑了一声,“从小便受娘虐待,我内心十分惧怕于她,哪敢有一丝反抗?我更是不知道这一身的武功要来何用?”
穆青嘲笑道,“怪不得刚刚嚎得跟杀猪一般,果然是与猪打下的交情。”
姚多余狠狠地瞪向穆青。岑福踹了穆青一脚,小声道,“刺激过了啊。”
姚多余继续说道,“说来也怪,我那两个哥哥成亲多年,却始终未能生育一儿半女,我爹便跟娘提起,要给我说一门亲事,指望着我为姚家延续香火。我娘也是被逼无奈,卖了两头猪,与我定了一门亲事。”
“你成亲了?”袁今夏颇感诧异,那些捕快们平时嘴碎,可也没提到这个。
姚多余看了袁今夏一眼,没接话,继续说道,“也就是在那年,我偶然救了前任知县一命,他便将我召入衙门做了捕快,我爹和我娘觉得我总算有了点儿出息,便也痛快地又拿出一些银子来与我办了亲事。”
姚多余说到这,停了下来,眼神里充满了纠结,继而变得痛苦,突然仰起脖子用力地“哀嚎”了几声。
陆绎握住袁今夏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她……她长得很好,只是,她瞧不上我,成亲那夜,她敷衍了事,嫌我身上臭哄哄的,嫌我人懒又笨,嫌我长得不好,我只沾了她一次,她便再也不肯与我亲热了。半年后,她竟然怀孕了,我知道那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最后这句话姚多余用尽了气力喊着,眼泪跟着哗哗地流了下来。
“她不守妇道,她去勾引别的男人,女ren都是贱huo,biao子,”姚多余瞪着腥红的眼睛,“从那以后,我便恨透了女人,每日里看着那野种在我面前蹦蹦跳跳,我便想杀了她的心都有。”姚多余大口喘着粗气,好大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见他这般模样,几人隐约猜到了他犯案的根由。
姚多余看了袁今夏一眼,继续说道,“半个月前,我与她一同巡街时,假装肚痛离开,终于被我抓住了,那个贱ren正与一个男子在一起苟合,我才知道,原来她出嫁前便已与他合好,只是因家里穷,才被迫与我成了亲。”
“我恨极了她,我恨不得杀了她。可我不能杀她,我还要活着,我要活着……”姚多余浑身颤抖着。
袁今夏已经明白了,怒道,“你仗着在县衙做捕快,能够事先得知哪家女子定了亲,你便将愤恨转移到了她们身上,对不对?”
“是,我存心坏了她们的名声,就是想看到她们成亲后如何被夫家凌辱,或者被退了婚,遭受屈辱,被人耻笑。那两个被我掳走的女子,全是因为她们让我太舒服了,我享受了一日,才又将她们送回来,让她们回来遭受白眼,看着她们会得到怎样的下场,哈哈,哈哈哈……至于你嘛,原本我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你偏偏这时候定了亲,来提亲的还是朝廷的大官,我自然要看看你被羞辱后会怎样,哈,……”
不待姚多余笑出第二声,穆青早已气极,伸脚狠狠踹上去,骂道,“你这个变态!”
岑福也气愤到了极点,拔出短剑,在姚多余伤口上狠狠插了上去,用劲儿转了几下,姚多余立时疼得晕了过去。
陆绎一句话也没说,看了岑福一眼,握着袁今夏的手出去了。
岑福便和穆青将姚多余拎了出去,又将屋子里打扫干净。
袁今夏见陆绎沉默着,便轻轻捏了捏陆绎的手,说道,“大人,都过去了,没事了。”
“今夏,我后悔了,当初不该让你来兴隆县。”
“什么?是大人让我来的兴隆县?”
“嗯!”陆绎点头,“当初我想清理锦衣卫内部被人安插的眼线,又怕他们被逼急了对你不利,便与你们的总捕头时文商议,将你暂时调离京城。”
袁今夏忽然明白了,“当初大人还将岑福派来跟在我身边保护我,就是怕他们知晓我的落脚处,再有什么动作。”
“是啊,可你惦记我的安危,硬是将岑福撵回京城,否则就算他们打听到你的落脚处,又能怎样?今夏,当初刘远劫持你一事,我虽然事先不曾料到,但好在及时知晓赶了过来,可今日之事,我却有些后怕了。”
“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每次我遇到危险,大人总是能及时赶到护着我,”袁今夏轻轻抱住陆绎,仰起小脸安慰道,“这只是一个意外,大人莫再思虑了。”
“今夏,我等不及了!”陆绎看着怀里的姑娘,“我会让前辈尽快办完后面的事,我要风风光光地将你迎进陆府。”
袁今夏知晓陆绎心中的担忧,便调侃道,“知道的是大人中意于我,要娶我为妻,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人贪图美se呢。”
“咝~”陆绎嫌弃地看了一眼,“袁捕快,就你这个姿色啊……”
“我这姿se怎么了?都到这份儿上了,大人想赖账也不成了,凑合着用吧。”
陆绎宠溺地笑道,“好,那就凑合着用。”
“对了,大人,您……”
“想问什么?”
“大人与时总捕头是何关系?他为何要帮大人呢?”
“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四年前,我曾救过时文的命,那之后,我们之间便形成一种默契,但凡有事,彼此都会有个照应。”
“怪不得,那他出任六扇门总捕头,也有大人的功劳了?”
“这个怎么会?我哪里有这个权力?他原任职于神机营,因立了功擢升为六扇门的总捕头。”
“原来是这样,哼!”
“怎么了?”
“大人与他同流合污,让他诋毁我办事不力,处处找我的茬儿。”
陆绎失笑,轻轻刮了刮袁今夏的鼻子,宠溺地说道,“就知道胡说,哪里就同流合污了?”
“将我撵出京城之时,他还说什么,京城出了我这样的捕快,真是晦气。”
陆绎歪着头瞧着小姑娘。
“于是,我一气之下,申请将户籍也调来了兴隆县,我就不信了,我袁今夏干不出明堂来,我偏偏就不服气。”
“傻丫头,我原本也不曾料到你会这么做,但这恰恰帮了我的大忙。”
“什么意思?”
“你是捕快,怎会不晓得我朝律法?原本我一直在琢磨,如何才能说服陛下同意我们的亲事……”
袁今夏明白了,打断陆绎的话,笑道,“那大人如何谢我?”
“嫁给我,做我的夫人!”
“这是谢我么?这分明是便宜了大人,我……”不待袁今夏说完,陆绎便嘴角噙了笑,低头凑近。袁今夏害羞,睫毛抖动着,将眼睛闭上了。
“大人,已……”岑福的声音响起,两人还未来得及亲热一下,便快速分开了。
岑福原本是跑着出来禀报的,此时才发现二人情状,尴尬的不知所措,一边向后退,一边声音微弱地说道,“已收拾妥当,明早便可送官治罪,”嘟囔完,立刻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