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年纪小,却是大观园里唯一的画家,老太太都要拿来向世人炫耀;黛玉是天生的诗人,信手拈来,字字珠玑,她自己随手烧掉都不觉得可惜。
诗与画永远是好搭档。
当年87版《红楼梦》的晚会里,胡泽红和陈晓旭的节目就是这样设计的。
胡泽红要办画展,特请陈晓旭题诗;陈晓旭出了新诗集,送给胡泽红品鉴。
但是她们的人生轨迹,与故事中并无重合。二人先后投身广告业,一个登峰造极后早早离去,一个小有成就,仍然快人快语、快乐发福。
拍戏时的陈晓旭,在给红迷朋友的回信中,亲笔写下她对林黛玉的理解,谈到怎样真实准确地再现《红楼梦》中的人物形象。
她理解的林妹妹炽热如火、尖酸刻薄、多愁善感、幽默活泼,充满矛盾、具有多面性格。还有小性儿、恶语伤人,有宏才无雅量。还说她爱情至上,求真、不懂人情世故,不屈从、有个性。
这当然不是她个人的理解,而是整个87剧组、专家团队的理解。
正如陈晓旭本人所说,林黛玉的性格不是几句话可以概括得了的。
“性格”这个词并不准确,说“品格”才恰当。因为时代所限,那时的人们往往忽略了林黛玉的教养和风骨。
脂批说林黛玉“腹隐五车书”,她的才华不必多说。
绛珠的品格来自家族传承和父母的精心培养。她是一个标准的贵族淑女,深谙世故人情,熟知礼仪修养。同时她又具有士人精神,境界高远,看透生命的真谛。
这样的一个林黛玉,跟普通人是有距离的,很难演绎,尤其是对于现代女青年来说。
如果忽略掉她的多面性中遥不可及的那一面,只取表面化、概念化的部分,表演起来就简单了。
87版《红楼梦》就是这样做的。
因为大部分演员没有表演经验、文化素质普遍较低,剧组教给演员们的办法就是“演自己”,说白了就是本色表演。
这样做的好处是,演员塑造出来的人物接地气,就像我们身边的各色人物一样,鲜活亲切,容易接受。
坏处是丧失了历史真实性,人物完全脱离背景,肤浅而片面。
黛玉不让香菱学陆放翁的诗,她说,你们因不知诗,所以见了这浅近的就爱,一入了这个格局,再学不出来的。
这不是说陆游的诗不好,而是说创作时应该有更高的标准,求上而得中,求中只能得下。
影视表演同理,人的表现无法超越自己的认知,而主创人员对原著的解读,又限制了演员对人物的理解。
影视剧永远是遗憾的艺术,87版《红楼梦》是时代的产物,不是完人的作品。
今天的我们却陷入了一个怪圈,一说拍《红楼梦》,想的就是翻拍87版。
一说选林黛玉,想的就是陈晓旭,这个也不像那个也不像,只要不像陈晓旭,那就连提都不能提。
这是《红楼梦》的悲哀,也是林黛玉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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