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时闽县有个姓王的人,喜欢黄老之学,见到道士或举止不同寻常的人就请到家里,当作老师供奉请教。但是多年过去,一直没有实质性进展。
有个荒诞的人来到他家,信口开河胡乱吹牛。王某大惊,认为遇到了高人,伏地拜倒,极力招待了好多天。当请教道法的时候,那个人假装不顾而去。王某跟到门外苦苦挽留。那人急于摆脱,指着王某家旁边的崖壁说:“这就是你的老师!”
王某笃信不疑,日日对着石壁跪拜,三年过去,膝盖都起了茧子。有一天,石壁里忽然走出一个老翁,送给王某一本书后隐去,书里是炼丹画符的方法。
王某练成了驱役鬼神点石成金的法术,当时郡里闹饥荒,他用神术变瓦石为金银,赈济灾民无数。唐贞元初年,王某坐化,尸身如蝉蜕。观察使李若初在闽县城西为他建冲虚宫一座。
故事出自《榕阴新检》,是专门整理福州传说的一本书,明朝徐兴公著。(福州简称榕)
唐朝时,松滋县有个读书人,为了清静,借了亲戚家的农庄读书。刚入住的第一个晚上,他正在灯下看书,忽然有个一寸高的小人儿从门口进来。小人儿拄着拐杖,带着头巾,面目却很年轻,进门后对书生说:“孤单一人,很寂寞吧?”声音非常小,像苍蝇蚊子发出的声音。
书生素来胆大,置之不理。小人儿顺着椅子腿爬到桌子上,说道:“我是这里的主人,你也太不懂礼节了吧?”书生还是不理。小人儿开口骂起来,骂了一阵儿,又努力把毛笔挪到书上,遮挡上面的文字。书生不耐烦,拿起笔对着小人儿敲了一下。小人儿尖叫一声坠落地上,踉跄出门消失。
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五六个女人,也是一寸多高,有老有少。她们大叫道:“我家大王考虑你独自看书寂寞,所以派王子前来陪伴指点,你这痴呆癫狂的家伙,竟然打伤了王子,赶快去面见大王请罪。”
书生不为所动,又来了几十个男子,与先来的妇人同样高矮,看打扮是仆人车夫之类。小人儿们爬上他的身体,咬他的四肢,非常痛。又说:“再不跟我们走就弄瞎你的眼睛!”说着就向他头部攀爬,书生终于害怕,跟着小人儿们出了房门。
只见围墙上出现一座非常小的门,靠近后不觉到了门内。里面建筑巍峨栉比,大殿上坐着一个王者打扮的人,大殿下卫士数百。
大王斥责道:“我可怜你独处,派小儿前往陪伴,为何残害于他?罪当腰斩!”旁边的武士就提刀挽袖做出将要上前的样子。书生赶快道歉:“小人愚蠢,有眼不识泰山,望恕罪。”大王故作沉吟,过了良久说道:“既然知道悔过,就饶恕你这次。”命人把他带出。
书生不觉出了小洞,回到卧室,已经五更。天亮时,他到院子里仔细搜寻,看到围墙下有个很小的洞,像枣子那么大。他雇人挖掘,挖出守宫(壁虎)无数,其中一条最大的能有一尺长,大概就是昨夜见到的大王。到烧掉后,再未发生怪异的事情。
故事出自《酉阳杂俎》,古代志怪故事里,有一类妖鬼无缘故的出现吓人,一闪即逝。还有一类如上面的守宫,也是无缘由出现,却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又如《阅微草堂笔记》里讲,有个书生秉烛夜读,忽听窗纸窸窣有声。他对着窗户看去,窗纸破了一个小洞,先是两只小手探入,接着脑袋也探进来,只有瓜子大小。
书生不动,继续观察,一个小人儿从窗纸破洞钻进来,两寸多高,眉目如画,彩衣红履,头作双髻。小人儿爬上桌子,举起毛笔像练武一样耍弄,又拖着跑来跑去,书本都被污浊。
起初书生有些害怕,观察良久看到小人没有别的能耐,就一把抓住,攥在手里。小人儿发出小鸟一样呦呦的声音,好像在求饶。书生对他弄脏了书本很气愤,拿到灯上烧死了。发出一股烧鲜柳枝的味道,没有其它异常。
既然提到了《阅微草堂笔记》,再讲两个里边的故事。
我(纪昀)的幕僚俞君祺说,他在姚抚军衙门做幕僚的时候,单独住一个小房间。有月亮的夜晚,刚要合眼睡觉,就感觉影影绰绰有个人出现在墙角,点灯搜寻,却又无人。起初他认为自己眼花,但不应该夜夜眼花,于是假装睡着,实则暗暗窥视。
人影逐渐清晰,看打扮是个干粗活的丫鬟。她小心向前,侧耳倾听好一阵子,才敢向前挪动一小步,有一点响动就缩进墙壁不见。俞君暗想:必是滞留于此的魂魄,无法转生离开。看她小心翼翼怕人的样子,实在可怜,不如搬出此屋,让幽魂得以安宁。刚想到这里,就看到鬼对他遥拜。看来人心一动鬼就知道想的是什么。第二天,俞君借故搬出。
我(纪昀)听他讲完,对这个丫鬟的幽魂也起了怜悯之情,不由对俞军说:“你应该告诫别人,不再去那个房间住宿,这才对得起丫鬟鬼的跪拜。”
我在南石槽的时候,偶然听到两个轿夫在院子里聊天。其中一个说:“我表兄和表嫂在海淀给人守墓,有一天,表兄进城办事没赶回来,表嫂在墓地小屋独住。忽听树下有打斗声,她捅破窗纸窥视,只见两个青年男子纠缠不休,一个老翁站在旁边拉架。两男子置之不理,照旧大打出手。
片刻后,两个男子现形为狐,继续抓咬。老翁转头对着窗户喊:‘朱五嫂帮我一下。’我表兄姓朱,所以老狐称呼她为朱五嫂。我表嫂不敢出去,也不敢说话。老翁因为回头呼喊,不慎被撞倒在地,不由大怒道:‘逆子,我要诉于土地神。’遂转身不见。两只狐狸也罢手而去。
又过了片刻,表嫂屋里的一个罐子晃动了一下,接着有个很小的声音说:‘乞勿言,当报恩。’表嫂怒道:‘父母恩都不能报,何况是外人。’举起罐子扔到门外。随即听到嗷嗷的声音,似乎有狐狸被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