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685:杨愔败亡的思考:生态变了,生存策略就得变

花言大帅 2024-09-23 20:35:29

学习内容:卷第一百六十八,陈纪二(公元560年—562年,共3年)

王琳与陈国侯瑱交战,兵败逃奔北齐

【原文】

世祖文皇帝上

天嘉元年(庚辰,公元560年)

春正月癸丑朔,大赦,改元。

齐大赦,改元乾明。

辛酉,上祀南郊。

齐高阳王湜,以滑稽便辟有宠于显祖,常在左右,执杖以挞诸王,太皇太后深衔之。及显祖殂,湜有罪,太皇太后杖之百余;癸亥,卒。

辛未,上祀北郊。

齐主自晋阳还至邺。

二月乙未,高州刺史纪机自军所逃还宣城,据郡应王琳,泾令贺当迁讨平之。

王琳至栅口,侯瑱督诸军出屯芜湖,相持百余日。东关春水稍长,舟舰得通,琳引合肥、漅湖之众,舳舻相次而下,军势甚盛。瑱进军虎槛洲,琳亦出船列于江西,隔洲而泊。明日,合战,琳军少却,退保西岸。及夕,东北风大起,吹其舟舰并坏,没于沙中,浪大,不得还浦。及旦,风静,琳入浦治船,瑱等亦引军退入芜湖。

周人闻琳东下,遣都督荆、襄等五十二州诸军事、荆州刺史史宁将兵数万乘虚袭郢州,孙玚婴城自守。琳闻之,恐其众溃,乃帅舟师东下,去芜湖十里而泊,击柝闻于陈军。齐仪同三司刘伯球将兵万余人助琳水战,行台慕容恃德之子子会将铁骑二千屯芜湖西岸,为之声势。

丙申,瑱令军中晨炊蓐食以待之。时西南风急,琳自谓得天助,引兵直趣建康。瑱等徐出芜湖蹑其后,西南风翻为瑱用。琳掷火炬以烧陈船,皆反烧其船。瑱发拍以击琳舰,又以牛皮冒蒙冲小船以触其舰,并熔铁洒之。琳军大败,军士溺死者什二三,余皆弃船登岸,为陈军所杀殆尽。

齐步军在西岸者,自相蹂践,并陷于芦荻泥淖中;骑皆弃马脱走,得免者什二三。擒刘伯球、慕容子会,斩获万计,尽收梁、齐军资器械。琳乘舴艋冒陈走,至湓城,欲收合离散,众无附者,乃与妻妾左右十余人奔齐。

先是,琳使侍中袁泌、御史中丞刘仲威侍卫永嘉王庄;及败,左右皆散。泌以轻舟送庄达于齐境,拜辞而还,遂来降;仲威奉庄奔齐。泌,昂之子也。樊猛及其兄毅帅部曲来降。

齐葬文宣皇帝于武宁陵,庙号高祖,后改曰显祖。

戊戌,诏:“衣冠士族、将帅战兵陷在王琳党中者,皆赦之,随材铨叙。”

己亥,齐以常山王演为太师、录尚书事,以长广王湛为大司马、并省录尚书事,以尚书左仆射平秦王归彦为司空,赵郡王叡为尚书左仆射。

诏:“诸元良口配没入官及赐人者并纵遣。”

乙巳,以太尉侯瑱都督湘、巴等五州诸军事,镇湓城。

齐显祖之丧,常山王演居禁中护丧事,娄太后欲立之而不果;太子即位,乃就朝列。以天子谅阴,诏演居东馆,欲奏之事,皆先谘决。杨愔等以演与长广王湛位地亲逼,恐不利于嗣主,心忌之。居顷之,演出归第。自是诏敕多不关预。

或谓演曰:“鸷鸟离巢,必有探卵之患。今日王何宜屡出?”

中山太守阳休之诣演,演不见。休之谓王友王晞曰:“昔周公朝读百篇书,夕见七十士,犹恐不足。录王何所嫌疑,乃尔拒绝宾客!”

先是,显祖之世,群臣人不自保。及济南王立,演谓王晞曰:“一人垂拱,吾曹亦保优闲。”因言:“朝廷宽仁,真守文良主。”

晞曰:“先帝时,东宫委一胡人傅之。今春秋尚富,骤览万机,殿下宜朝夕先后,亲承音旨。而使他姓出纳诏命,大权必有所归,殿下虽欲守藩,其可得邪!借令得遂冲退,自审家祚得保灵长乎?”

演默然久之,曰:“何以处我?”

晞曰:“周公抱成王摄政七年,然后复子明辟,惟殿下虑之!”

演曰:“我何敢自比周公!”

晞曰:“殿下今日地望,欲不为周公,得邪?”演不应。

显祖常遣胡人康虎儿保护太子,故晞言及之。

齐主将发晋阳,时议谓常山王必当留守根本之地;执政欲使常山王从帝之邺,留长广王镇晋阳;既而又疑之,乃敕二王俱从至邺。外朝闻之,莫不骇愕。又敕以王晞为并州长史。演既行,晞出郊送之。演恐有觇察,命晞还城,执晞手曰:“努力自慎!”跃马而出。

平秦王归彦总知禁卫,杨愔宣敕留从驾五千兵于西中,阴备非常。至邺数日,归彦乃知之,由是怨愔。

领军大将军可朱浑天和,道元之子也,尚帝姑东平公主,每曰:“若不诛二王,少主无自安之理。”燕子献谋处太皇太后于北宫,使归政皇太后。

又自天保八年已来,爵赏多滥,杨愔欲加澄汰,乃先自表解开府及开封王,诸叨窃恩荣者皆从黜免。由是嬖宠失职之徒,尽归心二叔。平秦王归彦初与杨、燕同心,既而中变,尽以疏忌之迹告二王。

侍中宋钦道,弁之孙也。显祖使在东宫,教太子以吏事。钦道面奏帝,称:“二叔威权既重,宜速去之。”

帝不许,曰:“可与令公共详其事。”

愔等议出二王为刺史,以帝慈仁,恐不可所奏,乃通启皇太后,具述安危。宫人李昌仪,高仲密之妻也。李太后以其同姓,甚相昵爱,以启示之。昌仪密启太皇太后。

愔等又议不可令二王俱出,乃奏以长广王湛镇晋阳,以常山王演录尚书事。二王既拜职,乙巳,于尚书省大会百僚。愔等将赴之,散骑常侍兼中书侍郎郑颐止之曰:“事未可量,不宜轻脱。”

愔曰:“吾等至诚体国,岂常山拜职有不赴之理!”

长广王湛,旦伏家僮数十人于录尚书后室,仍与席上勋贵贺拔仁、斛律金等数人相知约曰:“行酒至愔等,我各劝双杯,彼必致辞。我一曰‘执酒’,二曰‘执酒’,三曰‘何不执’,尔辈即执之!”及宴,如之。

愔大言曰:“诸王反逆,欲杀忠良邪?尊天子,削诸侯,赤心奉国,何罪之有!”

常山王演欲缓之。湛曰:“不可。”

于是拳杖乱殴,愔及天和、钦道皆头面血流,各十人持之。燕子献多力,头又少发,狼狈排众走出门,斛律光逐而擒之。

子献叹曰:“丈夫为计迟,遂至于此!”

使太子太保薛孤延等执颐于尚药局。颐曰:“不用智者言至此,岂非命也!”

二王与平秦王归彦、贺拔仁、斛律金拥愔等唐突入云龙门,见都督叱利骚,招之,不进,使骑杀之。开府仪同三司成休宁抽刃呵演,演使归彦谕之,休宁厉声不从。归彦久为领军,素为军士所服,皆弛仗,休宁方叹息而罢。

演入,至昭阳殿,湛及归彦在朱华门外。帝与太皇太后并出,太皇太后坐殿上,皇太后及帝侧立。

演以砖叩头,进言曰:“臣与陛下骨肉至亲,杨遵彦等欲独擅朝权,威福自己,自王公已下皆重足屏气;共相唇齿,以成乱阶,若不早图,必为宗社之害。臣与湛为国事重,贺拔仁、斛律金惜献武皇帝之业,共执遵彦等入宫,未敢刑戮。专辄之罪,诚当万死。”

时庭中及两庑卫士二千余人,皆被甲待诏。武卫娥永乐,武力绝伦,素为显祖所厚,叩刀仰视,帝不睨之。帝素吃讷,仓猝不知所言。

太皇太后令却仗,不退;又厉声曰:“奴辈即今头落!”乃退。永乐内刀而泣。

太皇太后因问:“杨郎何在?”

贺拔仁曰:“一眼已出。”

太皇太后怆然曰:“杨郎何所能为,留使岂不佳邪!”乃让帝曰:“此等怀逆,欲杀我二子,次将及我,尔何为纵之?”帝犹不能言。

太皇太后怒且悲,曰:“岂可使我母子受汉老妪斟酌!”太后拜谢。

太皇太后又为太后誓言:“演无异志,但欲去逼而已。”演叩头不止。

太后谓帝:“何不安慰尔叔!”

帝乃曰:“天子亦不敢为叔惜,况此汉辈!但丐儿命,儿自下殿去,此属任叔父处分。”遂皆斩之。

长广王湛以郑颐昔尝谗己,先拔其舌,截其手而杀之。演令平秦王归彦引侍卫之士向华林园,以京畿军士入守门,斩娥永乐于园。

太皇太后临愔丧,哭曰:“杨郎忠而获罪。”以御金为之一眼,亲内之,曰:“以表我意。”演亦悔杀之。

于是下诏罪状愔等,且曰:“罪止一身,家属不问。”顷之,复簿录五家;王晞固谏,乃各没一房,孩幼尽死,兄弟皆除名。

以中书令赵彦深代杨愔总机务。鸿胪少卿阳休之私谓人曰:“将涉千里,杀骐而策蹇驴,可悲之甚也!”

戊申,演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湛为太傅、京畿大都督,段韶为大将军,平阳王淹为太尉,平秦王归彦为司徒,彭城王浟为尚书令。

【原文华译】

世祖文皇帝上

天嘉元年(公元560年)

1 春,正月一日,陈国大赦,改年号为天嘉。

2 北齐大赦,改年号为乾明。

3 正月九日,陈国皇帝陈蒨在南郊祭天。

4 北齐高阳王高湜,以滑稽搞笑和谄媚奉迎有宠于显祖高洋,常在左右,手持棍棒负责殴打诸王,太皇太后对他深为痛恨。等到高洋崩殂,高湜被定罪,太皇太后打了他一百多棍。正月十一日,高湜死亡。

5 正月十九日,陈国皇帝陈蒨在北郊祭地。

6 北齐主高殷(本年十六岁)从晋阳回到邺城。

7 二月十三日,陈国高州刺史纪机从前线逃还宣城,据守本郡,响应王琳,泾县县令贺当迁出兵讨伐,将他讨平。

王琳抵达栅口,侯瑱督诸军出屯芜湖,与他相持一百余日。东关春水稍涨,舟舰得以通行,王琳引合肥漅湖部队,船舰依次而下,军势甚盛。侯瑱进军虎槛洲,王琳亦出船列于长江西岸,隔洲而泊。第二天,两军合战,王琳军稍稍退却,退保西岸。到了晚上,东北风大起,王琳舟舰相互碰撞毁坏,搁浅在沙滩上。浪大,无法返回港口。等到天明,风停,王琳进港整修船舰,侯瑱等也引军退入芜湖。

北周接到王琳东下消息,派都督荆州与襄州等五十二州诸军事、荆州刺史史宁将兵数万人乘虚袭击郢州,孙玚婴城自守。王琳听闻,恐怕军心恐慌,部众崩溃,于是率舟师东下,离芜湖十里停泊,军中打更的声音,陈军都能听见。北齐仪同三司刘伯球将兵一万余人协助王琳水战,行台慕容恃德之子慕容子会率铁骑二千,屯驻芜湖西岸,为之张大声势。

二月十四日,侯瑱令军中将士早上起身后,就在床前吃早餐,严阵以待。当时西南风急,王琳自以为得天助,引兵直扑建康。侯瑱等慢慢从芜湖出动,跟随其后,西南风反而为侯瑱所用。王琳掷火炬以烧陈军船只,结果反而烧了自己的船。侯瑱以投石机攻击王琳船舰,又以外蒙牛皮的小船发动攻击,并熔化铁水洒向王琳军。王琳军大败,军士溺死者十分之二三,其余人全都弃船登岸逃走,被陈军追杀殆尽。

北齐步骑兵在西岸者,互相踩踏,都陷入芦荻泥淖中;骑兵们弃马逃走,生还的仅十分之二三。陈军生擒刘伯球、慕容子会,斩获数以万计军士,缴获南梁、北齐全部军资器械。王琳乘小艇突围而出,抵达湓城,想要集结残兵再战,没有人响应,于是与妻妾左右十余人投奔北齐。

之前,王琳派侍中袁泌、御史中丞刘仲威保护永嘉王萧庄;战败之后,左右都散了。袁泌以轻舟送萧庄抵达北齐边境,拜辞而还,向陈国投降;刘仲威奉萧庄投奔北齐。袁泌,是袁昂之子。樊猛和他的哥哥樊毅也率部曲来降。

8 北齐葬文宣皇帝高洋于武宁陵,庙号高祖,后来改称显祖。

9 二月十六日,陈国皇帝陈蒨下诏:“衣冠士族、将帅士卒陷身于王琳一党的,全部赦免,根据才干加以录用。”

10 二月十七日,北齐任命常山王高演为太师、录尚书事,任命长广王高湛为大司马、并省录尚书事,任命尚书左仆射、平秦王高归彦为司空,赵郡王高睿为尚书左仆射。

北齐主高殷下诏:“诸元氏良家子女,发配为奴隶、苦工,以及赏赐给官宦人家的,一律恢复自由,各自回家。”

11 二月二十三日,陈国皇帝陈蒨任命太尉侯瑱都督湘州、巴州等五州诸军事,镇守湓城。

12 北齐显祖高洋之丧,常山王高演居禁中主持丧事,娄太后想要立他为帝,没有成功。太子即位,高演于是回到朝臣行列。因为天子守丧期间不问政事,下诏命高演居于东馆,群臣要上奏之事,都先向他汇报,由他决定。杨愔等因为高演与长广王高湛官位太高,血缘太亲,恐怕不利于嗣主,心中忌惮。高演在东馆没住多久,出宫回到自己府第,从此皇帝诏令就不太让他参与了。

有人对高演说:“凶猛的鸟离开它的巢穴,就必定有人要掏它的鸟蛋。现在您怎么能离开皇宫呢?”

中山太守阳休之去晋见高演,高演不见。阳休之对高演的朋友王晞说:“当初周公早上读一百篇书,晚上见七十个士人,还嫌不够。大王到底避什么嫌疑,如此拒绝宾客!”

之前,在显祖高洋之世,群臣人人不能自保。等到济南王高殷继位,高演对王晞说:“一人垂拱而治,我们这些人也能保悠闲。”

他又说:“皇上宽仁,真是守文良主。”

王晞说:“先帝在时,把太子交给一个东宫胡人辅导。如今皇上年纪还小,一下子要日理万机,殿下应该朝夕在皇上左右,亲自接受他的旨意。怎么能让他姓人出纳诏命?大权必有所归,就算殿下想要安守藩位,又做得到吗?就算您能平安,家族的福祚又能保长久不?”

高演默然良久,问:“那我该怎么办?”

王晞说:“周公扶持周成王,摄政七年,然后再把政权归还原主,希望殿下考虑!”

高演说:“我何敢自比周公!”

王晞说:“殿下今日的地位和名望,想要不做周公,能行吗?”高演不应。

显祖高洋曾经让胡人康虎儿保护太子,所以王晞这么说。

北齐主高殷将从晋阳前往首都邺城,时议认为常山王高演必当留守晋阳根本之地。执政大臣们却想让高演跟从高殷去邺城,留长广王高湛镇守晋阳,却又对高湛不放心,于是下令二王都跟从到邺城。外朝官员们听闻,无不骇愕。又下敕任命王晞为并州长史。高演既行,王晞出郊送行。高演担心有人侦察,命王晞回城,握着王晞的手说:“努力自慎!”于是跃马而出。

平秦王高归彦总管皇家禁卫,杨愔宣敕,留从驾五千兵于晋阳,暗中防备非常事变。到了邺城数日,高归彦才知道,由此怨恨杨愔。

领军大将军可朱浑天和,是可朱浑道元之子,娶了皇帝的姑姑东平公主,总是说:“如果不诛杀二王,少主就没有安全。”

燕子献则密谋把太皇太后娄昭君迁到北宫,让她归政于皇太后李祖娥。

又,自天保八年以来,爵赏多滥,杨愔想要淘汰整顿,于是先上表,请求解除自己所任的开府仪同三司及开封王,其他那些靠溜须拍马和偶然恩荣得到爵位的人,全都黜免。由此,嬖宠失职之徒,全都归心于高演和高湛。平秦王高归彦当初与杨愔、燕子献同心,既而中途生变,把自己与他们疏远猜忌的原因告诉二王。

侍中宋钦道,是宋弁的孙子,显祖高洋安排他在东宫,教太子高殷以吏事。宋钦道面奏北齐主高殷,称:“二位叔父威权既重,应该迅速把他们排挤出去。”

高殷不许,说:“可与令公(杨愔)共商其事。”

杨愔等建议把二王外放为刺史,但因为皇帝慈仁,怕他不批准,于是先启奏皇太后,详细陈述安危之道。宫女李昌仪,是高仲密的妻子,李太后因为她与自己同姓,溺爱她,把奏折给她看。李昌仪密启太皇太后娄昭君。

杨愔等又商议认为不可令二王同时俱出,于是上奏以长广王高湛镇守晋阳,以常山王高演任录尚书事。二王既已正式就职,二月二十三日,于尚书省大会百官。杨愔等将要前往出席,散骑常侍兼中书侍郎郑颐制止他们说:“事情变化难以预料,不宜轻率。”

杨愔说:“我等至诚体国,岂有常山王拜职不去出席之理!”

长广王高湛,一早就安排家童数十人埋伏在录尚书后室,并与席上勋贵贺拔仁、斛律金等数人约定说:“敬酒到杨愔等,我各劝双杯,他必定致辞。我先说‘拿酒’,再说‘拿酒’,第三次说‘何不拿下’,你们就把他拿下!”到了宴会开始,全部按计划进行。

杨愔大声说:“诸王反逆,要杀忠良吗?尊天子,削诸侯,赤心奉国,何罪之有!”

常山王高演想要缓和。高湛说:“不可。”于是侍卫拳杖乱殴,杨愔及可朱浑天和、宋钦道都头破血流,分别由十人擒拿。

燕子献力气大,头发又少,狼狈冲开包围而出门,斛律光追上把他擒获。

燕子献叹息说:“大丈夫为计迟了一步,以至于此!”

高湛又派太子太保薛孤延等在尚药局抓捕郑颐。郑颐说:“不用智者之言,以至于此,岂不是命吗!”

二王与平秦王高归彦、贺拔仁、斛律金拥着杨愔等闯入云龙门,见都督叱利骚,招他前来,叱利骚不进,高湛便派骑兵杀了他。开府仪同三司成休宁抽刀呵斥高演,高演让高归彦晓谕他,成休宁厉声不从。高归彦长期担任领军将军,一向为军士所服,军士全都放下武器,成休宁才叹息而罢。

高演入宫,到了昭阳殿,高湛及高归彦在朱华门外。北齐主高殷与太皇太后娄昭君一起出来,太皇太后坐在殿上,皇太后及皇帝侧立。

高演跪下,叩头到地,进言说:“臣与陛下骨肉至亲,杨愔等想要独擅朝权,威福自己,自王公以下,都重足而立,大气不敢出,奸党互相勾结,共相唇齿,以成乱阶,若不早图,必为宗社之害。臣与高湛以国事为重,贺拔仁、斛律金珍惜献武皇帝(高欢)创下的基业,共同逮捕杨愔等入宫,未敢诛杀。我们没有奉到诏命,就擅自行动,诚当万死。”

当时庭中及两厢卫士二千余人,皆披甲待诏。武卫娥永乐,武力绝伦,一向为显祖高洋所厚待,稍微拔刀出鞘,仰视北齐主高殷,高殷却不看他。高殷一向口吃,仓促之间,不知所言。

太皇太后娄昭君下令禁军卫士退下,禁军不退;娄昭君厉声说:“你们这些奴辈,今天就想人头落地吗?”禁军这才退下。娥永乐收刀而泣。

太皇太后娄昭君问:“杨郎何在?”

贺拔仁说:“一只眼睛已经打掉了。”

太皇太后怆然说:“杨郎又能做什么,留着他不好吗?”接着责备北齐主高殷说:“这些人心怀叛逆,要杀我的两个儿子,接下来就要杀我,你为什么放纵他们?”

高殷还是说不出话。太皇太后既怒且悲,说:“岂能让我们母子受汉人老太婆(指皇太后李祖娥)斟酌!”皇太后李祖娥下拜谢罪。

太皇太后又向皇太后发誓:“高演并无异志,只是要除掉逼迫他的人而已。”高演叩头不止。

皇太后李祖娥对北齐主高殷说:“何不安慰你的叔叔?”

高殷于是说:“就算我这个天子,也不敢求叔叔怜惜,何况这些汉人!只求饶儿一命,儿自己下殿去,这些人任由叔父处分。”于是将杨愔等人全部斩首。

长广王高湛因为郑颐之前曾经说自己坏话,先拔下他的舌头,截断他的手,然后把他杀死。高演令平秦王高归彦引侍卫之士进驻华林园,以京畿军士入守宫中门户楼阁,在华林园斩了娥永乐。

太皇太后亲临为杨愔吊丧,哭道:“杨郎忠而获罪。”又用御金为他制作一只眼睛,亲自放入其眼眶,说:“以表我意。”

高演也后悔杀了他,于是下诏列数杨愔等罪状,并且说:“罪止一身,家属不问。”可是不久,他又逮捕五人(杨愔、可朱浑天和、燕子献、宋钦道、郑颐)家属。王晞坚决谏止,于是各家只诛杀一房,孩童婴幼全部处死,兄弟们则革除官职。

高演任命中书令赵彦深替代杨愔总揽机务。鸿胪少卿阳休之私底下对人说:“将要跋涉千里,却杀了麒麟,换上一头笨驴,真是可悲之甚!”

二月二十六日,北齐任命高演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高湛为太傅、京畿大都督,段韶为大将军,平阳王高淹为太尉,平秦王高归彦为司徒,彭城王高浟为尚书令。

【学以致用】

关于杨愔败亡的思考

01,生态变了,生存策略就得变

杨愔在北齐公司经历两任老板,这两任老板,却是两种不同的“生态”

第一任老板是高洋, 构建了极其恐怖的政治生态,

在这种生态下,所有人的生命都是朝不保夕的,

但是,对于杨愔来讲,他却能够做到游刃有余,甚至创造出了“主昏于上,政清于下”的政绩,这是他厉害的地方

到了第二任老板高殷上位,“生态”一变,恐怖环境不存在了,但杨愔却迅速的家破人亡,为什么?

这里面有些区别,就值得思考了。

1,高洋在位时的生态,其实政治环境看起来恐怖,但高洋基本上处于喝酒与发疯S人的状态,杨愔只要满足高洋的人性需求就等同于掌握权力,基本上没有其他的权利斗争,

但是,高殷一上位,权力斗争比之前就复杂多了,杨愔要维护高殷的权威,不仅要与高演高湛博弈,还得考虑职场上其他对手,甚至包括太皇太后的力量。

2,生态环境变了,那么,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哪些是需要争取的圈层?等等,这些都会变化,需要重新定位。

自天保八年已来,爵赏多滥,杨愔欲加澄汰,乃先自表解开府及开封王,诸叨窃恩荣者皆从黜免。由是嬖宠失职之徒,尽归心二叔

杨愔没有自己的武装,那么就得需要一批拥护的力量,既包括君子也得包括“小人”,有些事也只有后者才能干的成。

但是杨愔自我降职降薪这一动作,就把自己这一方(高殷)的力量削弱了,而对方的力量加强了。 对方力量一强,本来没想过要造反的,由于支持的人多,也会不由自主的想想当老大的事情了

02,为人谋划,首先这个人得行

杨愔为高殷谋划,但是高殷没有强烈的危机意识和斗争意识,这就很麻烦

老板是中心,是执行者,如果老板本人立不住,杨愔的想法想要实现就相当的难。这不是力量小大之间的困難,而是根本就没有机会赢。

03,愔大言曰:“诸王反逆,欲杀忠良邪?尊天子,削诸侯,赤心奉国,何罪之有!”

赤心奉国,这四个字有点扎心

在弑君篡位风气盛行的南北朝,没有几个人有“国”的概念

同时,在帝王集权制时代,“皇家”要优先于“国家”

所以,站在国的立场,谁当老大都一样。

更进一步,谁来当老大呢? 这是你们的家事,自己决定。

从这一点看,杨愔踩了“疏不间亲”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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