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吴海峰（整理：白叔）

我叫吴海峰，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父亲在体制内上班，母亲是一名初中老师。

我母亲是个比较强势的女人，在家里，谁要是不按照她的想法去做事，会瞬间暴怒，然后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个稀巴烂。

记得有一次，父亲提前下班，被几个同事强拉着去小饭馆。

同事之间坐在一起边喝边聊，散场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了。父亲回到家里，母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脸严肃的样子。

父亲觉察到母亲不高兴，赶忙解释事情的起因，但是母亲根本不听解释，劈头盖脸把父亲一顿数落“我不是不让你出去喝酒，但至少也要提前和家里打声招呼吧？”

在过去那个年代，通讯没有如今这么发达，想要和家里人打招呼，必须骑着自行车回家，告诉完再出去。

父亲脾气温和，他不愿意和母亲吵架，每次都谦让着母亲，不过母亲却不领情，总是以一副高高的姿态俯视父亲。

我曾经问过父亲“爸，我妈这么强势，你为什么还愿意和她在一起生活？”

父亲笑了笑回应道“夫妻之间在一起生活久了，就好比舌头和牙，不可能不打架，如果你妈强势，我再顶风和她唱反调，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父亲在单位好说歹说也是一个小领导，但是在家里，他却像一个佣人似的，下班回来洗衣做饭，地板脏了，哪怕晚吃一会饭也要拖干净。

在我觉得，如果一个男人活成我父亲的模样，还不如不结婚，自己逍遥自在，没人约束自己。

母亲不只是对父亲要求严格，对我亦是如此，从小到大，我必须要按照她的作息时间学习。

在我的小时候，母亲要求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不敢谈一点儿条件，直到我上了高中，我才不愿意逆来顺受。

那是我上高二那年，我和隔壁班的一个女生谈了恋爱，被母亲知道以后，她根本不听解释，在学校门口趁我毫无防备打了我两巴掌，当时引来很多同学围观。

之前我做错了事，母亲打我都是在家里，没有外人在，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动手，我感觉很丢人。

因为这件事，自此以后的几年里，我没有再和母亲说过话。

那天我放学回到家，我躺在床上回想自己走过的路，自己本来对学习不感兴趣，可是被母亲赶鸭子上架，逼着我学习，自己过得一点也不开心，所以我决定叛逆一次。

没多久，我听说部队来我们县上征兵，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我立马跑去报名。

我从小就有一个从军梦，如今有机会实现它，我不想错过。

我平时酷爱运动，身体素质方面非常好，在征兵的初审环节很顺利地通过了考核。

当时，我不想让母亲知道我要去当兵了，要不然她肯定死活不让我去的，我就偷偷和父亲说了这件事，让他托关系，在家访环节只去单位拜访他。

看着我恳求的眼神，父亲勉强答应了我。

就这样，在父亲的帮助下，我如愿以偿当上了兵，害怕母亲阻拦我，所以我没有和她打招呼，只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初到绿色军营，我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好奇，本以为我们到这里以后要休息一天才会出去训练，没想到上午刚到，下午就被拉出去训练了。

念高中时我是体委，各项比赛我都有参加，每次我都能拿到名次，如今到了部队以后，我竟然不是佼佼者，勉强成为中等偏上水平的新兵。

到了晚上，有很多战友哭爹喊娘，甚至要背着行囊回老家去，而我还好，累是累了点，但还能坚持住。

“吴海峰，这么长时间你还喊一句累，是不是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

“哪有，我是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一句。”我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比他们强到哪里。

不得不说，部队真是一个大熔炉，短短几个月时间，竟然能把我们这些愣头青锻炼成钢筋铁骨的男子汉，心中充满了正义感，做好了随时奉献自己生命的准备。

此生，我能从军三年，是我这辈子最值得炫耀的事情。

没入伍之前，我身边的朋友极少，但是入伍之后，天天和这些没有血缘的战友待在一起，我们之间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就算在战场上，我们也愿意把自己的背部交给对方。

八十年代中期，基本上没有士兵提干的可能，所以我完成服役期之后，恋恋不舍回到老家。

和母亲有三年没见了，我们再次相见，本以为会忘记之前的不愉快，她依旧摆出那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数落我当初瞒着她去当兵。

我刚想和母亲理论一下，父亲怕我们娘俩吵起来，赶忙在中间打岔“儿子刚回来，来，抓紧吃饭，菜我已经热了好几遍。”

我刚退伍回到老家，每天无所事事，在大街上闲逛，母亲拜托大舅给我在化肥厂找了一份工作。

我不喜欢被别人约束，不想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于是，拒绝了母亲。

我没有听母亲的话，去化肥厂上班，她也非常生气，对我破口大骂“你每天游手好闲，我看看你能找到什么好的工作。”

“我就算出去要饭，也不去化肥厂上班。”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和母亲公然叫板。

我天天在菜市场逛来逛去，后来决定在那里摆摊卖摊煎饼，毕竟在部队期间，我因为犯错被分配到炊事班呆半年。

我从来没有摆过摊，连续好几天，一份煎饼没有卖出去，自信心立马受挫了。

“你摆摊卖东西你得吆喝，要不然顾客怎么知道你卖什么。”我右边摊位的女摊主和我主动搭了话。

“我是第一次摆摊，没有经验。”不好意思，用左手挠了挠头发，表情略微尴尬。

“没事，我第一次出来摆摊，和你有同样的遭遇。”女孩笑着安慰我。

我在菜市场摆摊有十天半个月了，但是旁边这个女孩的真面目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应该和我年龄相仿，在菜市场摆摊卖水果。

“你的水果是从南方进的吗？”

“不是，这是我姥爷家种的，我拿出来卖。”女孩向我解释。

我们俩的摊位紧挨着，平时没有顾客来摊位前买东西，俩人就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几句。

通过了解，我知道女孩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至于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不清楚，反正我每次提起大学生出来摆摊，就是大材小用了，她总是默默不语，不愿意跟我多提一句。

有了女孩子的帮助，我的生意也越来越火爆，大概是摆摊的第二个月，有一天，我纯利润竟然赚了五十多元。

为了感谢女孩的帮助，我收摊后请她去路边的小吃吃了两碗馄饨。

那个时候，我每天不仅是为了摆摊才去菜市场，而是迫切想和女孩相见。

我们之间对彼此的好感直线上升，后来的某一天，我向她表白了，女孩也同意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回到家里，我告诉自己和一个摆摊的姑娘谈了恋爱，母亲立马站了起来“我不同意，我们这个家不接受一个摆摊的儿媳妇。”

“没事儿，我们不会回这个家，我们要出去单过。”

“老吴，你看到没？他还没娶到媳妇，现在就要和我们断了关系。”母亲指着我，看向父亲。

父亲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又该出来打圆场了。

“你真的愿意娶我做妻子吗？”我和女朋友相恋一年后，她突然询问我。

“那当然，今生我你不娶。”我用双手捏了捏女朋友的小脸蛋儿。

1987年五月初，我和恋爱了一年零五个月的女朋友结了婚，母亲虽然反对我娶摆摊的女孩为妻，但是她知道我心意已决，也不好意思再阻拦，结婚当天，她没有让我出丑，还大大方方承认了这个儿媳妇。

双方父母上座的时候，见到妻子的父母时，我才得知她的身份不简单。

女孩的父亲正是我们这个县的县长，之前在电视上看过他。

婚礼结束，我问妻子，为啥父亲是县长，她还要出来摆摊。

妻子告诉我，其实县长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而是她的继父，她大学刚毕业时，县长继父想为她安排一个工作，但是她不想这样做。

在找工作期间，接连几次都没有遇到可心的工作，所以她就出来摆摊了。

听了妻子的解释，我更加佩服她了，自己是一个大学生，而且还有县长这个光环罩着，她竟然愿意放下身段，出来摆摊，可见她内心是有多么的渴望自由。

不知道，今天我与妻子在一起生活了将近四十年，我们最初在上菜市场摆摊，后来租了店铺，开了一个实体店，小日子谈不上过得有多富裕，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遭遇挫折时，我有时候状态不好，多亏了妻子在一旁给我鼓励和支持，很多时候我在想，要是没有娶到她，我今生过得肯定没有现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