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于1909年出生于汾阳演武镇,字怀星,名梦庚。我爷爷是私塾先生兼行医。父亲是子承父业,一生耕耘在教育园地,是地地道道的职业教师。曾在本县东堡障、官村等地教书,后来为躲避国民党的"三自传训",到天津我姑姑家住了3年多。
汾阳解放后,他返回家乡,和本村的张鸣谦先生等一起参加了演武完全小学校(完小)组建工作,并成为该校的第一批教师。1953年担任了该校的教导主任,同时代高年级的语文课和班主任工作。工作中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教学中对学生要求严格但从不发火,遵循着"师以德为本"的宗旨,以严谨的治学精神,辛勤耕耘家乡一方土。那时,学校经费紧张,他常常把学生的作业带回家在灯下批阅,为照顾他用灯,母亲只好凑在一旁干针线活。
记得他在批改作文时,遇到好的习作或佳句,常常读出声来,兴奋之情表达在脸上。有时还要求我这个低年级学生记一些较好的语句,如雷鸣发的一篇描写正月闹社火的作文中写道:"炮打灯有粗有细,升空后有高有低。""多拾一些驴粪蛋,就可多吃几碗小米饭"等等至今我还记得。父亲还把他们班的"三刘、一雷、高丕显"这些优秀生的先进事迹在校内广泛宣传,使众生学有榜样。
1952年那年,五年级学生可以参加升中学考试,父亲所代班就有13人考人汾中。1954年我高小毕业,我们班有14人被汾中录取,还有两人分别考入太原一中和太原十中。这说明演武完小的教学质量是相当可以的。1955年,父亲被调入城子完小任教导主任。1957年被调入演武中学任教,直至1966年。
原演武小学老师王淑娥发表在《汾州乡情》一篇文章上的照片王家祠堂大门
他很注重自身的提高,除阅读刊物外,每次进城,总要去新华书店。虽说收入不高,一辈子的月工资最多挣到57元,但见到需要的书,还是愿倾其所有,一套四册的精装本《鲁迅全集》、一套四册的郑振铎的《中国文学史》、一套五册的《中华活叶文选》等,这在当时算是比较大部头的书了,他的案头都有,成为留给我们的珍贵文化遗产。
1954年演武高小毕业照
除教学之外,父亲还酷爱中医,业余时间常阅读家藏或自购的医书,也收集各种报刊登载的医学知识,后来自己还订了份中医名刊《江苏中医》。他从五十年代初就开始义务为乡亲们治病,只开处方不卖药。大概是因为义务又是业余职业,看病时格外用心,他常说,学问就是又学又问,懂则懂之,绝不不懂装懂,万不能草菅人命。对初诊病人,第一次用药为投石问路,服后反应平和就算今对路,切忌乱用猛药。开处方时要尽量考些虑患者的经济条件,并非贵药就治愈率高,最重要的是对症下药,有时几分钱的药就能治了病。一般情况下,他的处方药味不是很多,颇受患者欢迎。
由于医术不断提高,名声也随之而大,就诊者波及十里八乡,甚至有二、三十里以外的人。常常是下班回家就早有人等在家中,星期天就医者比平常多。就在假期进城集训时,也要给同仁解除病痛,他告我还给教育局的陈局长看过病。多年来,父亲的足迹几乎遍及全村各户,有个叫愣三保的乡亲,家境贫寒,子女较多,老婆是盲人,且体弱多病,父亲真成了她家的保健医生。对此,他们一家很是感激,实在过意不去,打下红枣也给送点来,以表寸心。
中医通常是老的吃香,离开学校后,看病的任务较之重了许多,而父亲也是日渐衰老,疾病缠身,以后就行动也极其不便,乡亲们就用小平车,自行车来请他。儿科、妇科是他的专长,记得七十年代初,他来太谷小住,我们卫校那时有附属医院,名医不少,而我在医院工作的邻居却患了乳裂,服药后未见好转,剧痛难忍,却让我父亲用两剂药就治好了。他笑称这是"班门弄斧"。
为了救死扶伤,30多年来,他付出很多,而分文不取,这种精神十分可贵,而我家倒是消耗了不少的纸和笔,还有茶水。同时还义务培养了几名赤脚医生,就在1982年冬,父亲临终的那天上午,招贤村的田显仁医生还在向他请教,父亲还用饺子招待田吃午饭,谁想到就在饭后父亲就离开了人间。
在父亲的熏陶下,七十年代初,我与弟弟分别加入了教师行列,这是我家又一次子承父业。
太谷王淑娥原发在汾州乡情的一篇怀念父亲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