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望着妻子满头的白发,谢汉光哽咽地说出了四个字,然后紧紧和妻子拥抱在一起,泪水从满是沟壑的眼角缓缓落下。这一刻,仿佛回到了42年前,那个时候谢汉光对妻子说的同样是四个字:
“等我回来。”
谢汉光出生于广东丰顺县,19岁考入国立广西大学,师从竺可桢、李四光。在校期间,谢汉光开始接触马列主义思想,并且积极响应抗日活动。毕业之后,谢汉光受邀到桂林某农场工作,同时还掩护了不少共产党人转移。
1944年桂林沦陷后,谢汉光一路沿街乞讨到了四川,找到了自己曾经帮助过的共产党人。在共产党人的帮助下,谢汉光成了县里的一名老师,过了一段相对安逸的日子。
次年,日本投降后不久,谢汉光收到了自己大学老师的一封信,邀请他到台湾担任自己的助手。这位老师当时是台湾林业试验所的所长,谢汉光考虑专业对口,便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交接完工作,谢汉光一刻不停地奔赴香港,准备在那里换乘轮船前往台湾。到了香港之后,谢汉光结识了一位女子,情投意合的两人感情很快升温,挑了一个良辰吉日便举行了婚礼。
正当谢汉光和妻子享受新婚的甜蜜时,中共华南分局的香港负责人找上了门,希望谢汉光到了台湾后能够开展地下工作。谢汉光当场答应下来。为了工作方便,谢汉光安排仅仅新婚9天的妻子回了家乡。
当时谢汉光也没有想到,自己和妻子这一别,就是42年之久。
到了台湾之后,谢汉光顺利进入林业试验所工作,后来老师被调往其他单位,谢汉光经老师推荐当上了所长。靠着这一身份,谢汉光安排了不少大陆的地下党员潜伏下来。
1947年,经过中共台湾省委的长期考察,通过了他的入党申请,自此谢汉光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
由于当时蒋介石在大陆打内战打的正酣,无暇顾及台湾,因此谢汉光等人的潜伏工作一直顺风顺水,不但组建了庞大的情报网,还通过报刊积极宣传共产主义思想。然而,到了1950年,中共台湾省委就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
在中共台湾省委中,有一位名叫蔡孝乾的高级领导人,他是台湾共产党的创建人之一,也是唯一走完两万五千里长征的台湾人。
1945年,蔡孝乾奉命回到台湾发展党组织。从艰苦的延安回到经济水平远高于大陆的台湾,蔡孝乾开始痴迷于生活享乐,妻子去世后,蔡孝乾更是和14岁的小姨子同居在一起,钱不够花还挪用组织经费。
尽管两人对外以兄妹相称,但中年男人和妙龄少女整天形影不离,很难不引人注意。
1950年,蔡孝乾被捕。审讯蔡孝乾的谷正文看出他贪图享乐,先让蔡孝乾吃了一个星期的饺子,迫使蔡孝乾说出“想吃牛排”的话,然后给他买了台北最高档餐厅的牛排。
“为了表示感谢,我可以去带你们找共产党的一个据点。”蔡孝乾吃完牛排,抹了抹嘴说道。立功心切的特务让蔡孝乾带路,结果走到一个漆黑厂房时,蔡孝乾忽然跑掉了。
但蔡孝乾被捕之后,公文包里的记事本上,有一份长长的名单,是潜伏在台湾的地下党,其中“吴次长”三个字,彻底暴露了潜伏在国民党国防部的中将参谋次长吴石。
又过了两个月,实在难忍乡下清苦生活的蔡孝乾,跑到镇上的西餐馆解馋,结果被特务发现,蔡孝乾再次被捕。这一次,蔡孝乾立刻叛变,愿意交代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只要求将与他同居的小姨子接来监狱同住。
蔡孝乾的彻底叛变,导致许多地下组织被摧毁,多名潜伏的地下党员被杀害。然而谢汉光侥幸逃脱了,自此却过上了整日东躲西藏的日子。
借口自己是国民党逃兵,谢汉光受到台东一位老农民的救助,将他藏到了偏僻的深山之中。后来村长出面,让谢汉光顶替村里一位已经失踪的村民,还给他办理了身份证和户籍。
自此,谢汉光在台东深山林场隐居了38年。在这38年里,谢汉光无时无刻不想找到组织,也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家乡的妻子。因此在村里人好心给他介绍婚事时,谢汉光总是以不想结婚为理由拒绝。
就这样一直到了1987年,两岸开放了探亲限制,谢汉光立刻提出申请,经香港回到了家乡。回到家乡后谢汉光才得知,早在50年代的时候,妻子因他的台湾关系被开除了党籍,只能一个人回了娘家。
谢汉光不顾舟车劳顿,立刻赶往妻子的娘家。见面之后才知道,当年自己走的时候,妻子已经怀有身孕,如今自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爷爷了。一家人时隔42年,终于等到了团聚的这一天。
由于过去的身份无法被证明,谢汉光只能用自己在台湾的身份,申请每个月20元的生活补助。为了恢复自己的党籍和身份,谢汉光不断给中央写信,直到1995年,中央组织部发出文件,恢复谢汉光的身份和待遇。
谢汉光捧着文件,老泪纵横。一年后,80岁的谢汉光,在全家人的萦绕下,含笑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