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发生一起由校园霸凌引发的自杀未遂的案子。
等我到了医院现场，才发现被害者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最后这起案件被定义为抑郁症患者自杀未遂。
但我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妹妹坚信事情的真相绝非如此简单。
1
六岁那年，家里生了一场大火，我和两岁的妹妹就此被送入孤儿院，两年后我被领养走，养父母家教极为严苛，不允许我和孤儿院再有联系。
再次见到妹妹时，她正躺在病床上濒临死亡。
我的妹妹绝对不会去自杀，这点我非常坚信。
接到这起案子的其实是我的同事，他们已经给案件大致定性了。
女大学生因被室友孤立，独自下课回寝，路上看到水池所以生出了轻生的念头。
后来被调去一起整理资料时，我扫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这个名字，是我妹妹的。
翻看了一下她的过往资料，我更加确定这就是我的妹妹－-李文婷。
「她的同学老师都说她是自杀的，你就别查了行不行，别整天到处添麻烦。」领导拍拍桌子表示对我的不满。
「可是自杀的人怎么会最后向公安局拨电话？」我提出合理的质疑。
「这天下不合理的事情多了去了，她的同学老师都作证是自杀，她一个孤儿现在又说不了话，你说说要怎么去查。」
「给我一个月，我会查到的。如果查不到，我自愿调离一线。」
「你，哎，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领导摇晃着脑袋缓缓坐到椅子上，「你是这一批里面最优秀的女警，我不希望你因为私人原因得罪人。」
从领导手上接过剩余资料。
我明白领导的意思，可以私下调查，但是不能影响警局，已经是给我格外的优待了。
她的室友被轮番传唤，能得到的信息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多。
「我们那天是去过湖边，但是我们去的时候是白天呀。」
李文婷被发现时已是深夜，所以很快她的几位室友被排除了嫌疑。
但她们留下的只言片语也给案件很快定了性。
「开学时本来大家相处的还不错，偏她精贵，宿舍卫生也不做，平时回来又晚，谁知道干什么去了。」一个短发利索的女生率先开口。
「有人可是见过她从豪车上下来。」一旁嘴唇薄薄女生朝先开口的那位挤眉弄眼的补充道。
「可她脾气也太大了些，平时早课，我们喊她她不起，不喊她又怪我们没喊。一开始我们都以为她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声音温柔如同小兔子的女孩看了下另外两个。
「嘁，什么千金小姐，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孤儿而已，要不是成绩好学校免了学费，哪能给我们一起学习，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嘴唇薄薄的那位很是刻薄。
「所以你们集体孤立她，导致她抑郁自杀。」我的同事往这方面猜测。
「哪能啊警察叔叔，是她孤立我们，也不知道她是哪人，晚上就开始打电话，叽里咕噜的，但是听语气总像是骂我们。」
「是呀是呀，而且她最近总是出门花枝招展回来哭哭啼啼的，我们这种老实孩子可不敢招惹。」说者还嫌弃似的用手扇了扇鼻尖。
几句话间，就给事情定了性。
言辞间，无一不透露着，李文婷可能是个没有背景但是脾气差还疑似生活作风不检点的女孩子。
大众对这样品性不佳的女生会先入为主的戴上有色眼镜，不管真相和结果如何，仿佛都是她活该。
2
努力深呼吸来平复起伏的胸口，松了松掐到肉里的指甲。
就算是霸凌自杀，她们也不算犯法。
「别担心，姐姐一定会抓住罪犯的。」我温柔的抚上李文婷圆润苍白的脸颊低声呢喃。「犯了错，就得承担责任，不是吗？」
她身上并无伤痕，也没有推搡打斗的痕迹，很像是失足落水的样子。
窗外的枯黄的几片树叶被风不停吹动，十月的景色多少带点肃杀之气。
那棵树来年还能发出新芽，但李文婷不一定还有明年。
医生说她溺水时间较长，以后也不一定能醒的过来，这几天醒不过来的话可能就。
但没关系，我会找出真相。
旁边坐着的是孤儿院杨院长，她并没有认出我。
我也并不打算告诉她我们的过往。她只以为我是某个热心有责任感的警察。
「一定是那几个女孩子排挤我们婷婷啊警官同志您可一定要调查清楚。」杨院长一边抹眼泪一边拉住我的手目光恨恨的说道。
因为出事点在学校，又是一处并没有防护措施和监控的池塘边，
「您放心，这件事还没有盖章定论，还在调查中。」我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您知道婷婷有没有男朋友吗。」
「没，没有吧。」她好像有些不确定。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没有吧！」我心中生出一股子气来，努力不去想她以前对我们的恶劣行径。
「没有，没有，婷婷才读大一，怎么会有男朋友呢，她刚成年不久呢。」见我有些生气，杨院长连连摆手。
「那有没有来往的密切一些的异性朋友。」
「也没有，婷婷很单纯的，给我打电话从来都没有说过和男生出去玩。」她言之凿凿，我反倒追问不出什么。
但是她对妹李文婷的关心，过了头。
杨院长并不是什么善心人，当年在福利院的时候，我们年纪稍大一些的每日都要干活。
不仅是院中的清洁卫生和餐后的锅碗瓢盆，甚至还得做点手工编花去贩卖。
只有领养人来挑选孩子的时候，才会让我们穿上整洁些的衣物供人挑选。
领养人的筛选，也仅仅凭靠给福利院捐的资金多少来判断。
而我被领养出去14年，福利院从来没有过回访，不但不会观察我们过得是否平安幸福，连基本的人身安全都没有确认过。
一次都没有。
一开始我以为是养父母并不喜欢福利院的打扰，但实在思念妹妹，于是偷偷跑回去了。
杨院长发现我后大发雷霆，赶紧和养父母联系。
看着她对养父母谄媚的样子，再接连想到她面对我时的横眉冷对「谁让你回来的，你就是死也给我死外头，死丫头。」
我至此明白了，杨院长并不关心我们过得怎么样。
我瞬间明白了更年长的小雅怜悯的眼神。
她说「你可别意外出事了，万一你死了，没人会伤心，领养人会再挑选一个更新更听话的孩子。
被找回去后，养父母对我看管的更加严格。
除了学习，不被允许任何的外出活动。
就此，丧失了和妹妹的全部联系。
3
我去了学校的湖边查看过，同事都说这片土地湿润，加上婷婷被发现时正好有一群学生路过，从脚印上根本无从辨别她落水时旁边是否有其他人。
那群学生晚上聚餐喝了酒成群结队路过，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有几个滴酒未沾的小女孩眼尖发现不对劲。
赶忙又跑去教学楼找了保安叔叔这才把李文婷救下。
校方本想着李文婷是个孤儿，就打算将此事压下，将李文婷送去了医院了事。
学校没有报警，那几个学生也没有报警。
报警的是杨院长。
杨院长得知婷婷落水后，后去学校大闹了一场，扬言一定要找出凶手为李文婷报仇。
学校一口咬定她是失足或者自杀未遂，并且打算给杨院长补偿一点，毕竟湖边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确实有一定责任。
杨院长表示绝不同意，她不但报了警，并且将学校给告了。
我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番，和记忆中年轻刻薄的形象相去甚远。
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但脸上的憔悴之感呼之欲出，分明就是这几天熬出来的。
学校医院两头跑，想必确实很操劳。
期间我翻看了一下作为证物的婷婷的手机，其中一个置顶备注w引起我的注意。
全是语音通话记录，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文字，该微信也没有实名。
往上翻，有一个对方发来的坐标定位，是本地著名的富人区。
我试着回拨了过去。
对方居然回复了文字。
「在开会，又有什么事？」语气不是很耐烦。
「能见面说吗？」我试探了一下。
「你是谁。」短短的三个字，却足见他对李文婷还是较为熟悉。
我没有再回复，如果这人和李文婷出事有关，现在已经算是打草惊蛇了。
一定要尽快找出这个人，我的第六感一向比较准确。
但如何找出这个人，我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想着入神不知不觉睡着了过去。
我如同置身一叶孤舟之上，四处环绕雾气辨不明方向。
只能牢牢紧握仅有的一点光亮探寻。
前方隐约出现一个纤细的身影，屈膝抱成一团。
我凑近，她感应到什么一般向前伸手。
「姐姐，姐姐，救我，救救我。」
是婷婷！我快步走上前去，伸手却扑了个空。
从梦中突然惊醒，我不觉已是满头大汗，四肢僵硬乏力，全身冰凉一片。
我只能重新联系了婷婷的室友。
「警察姐姐，该说的我们上次都说过了。」能看出来这几个刚刚成年的小女孩并未说谎。
「我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只是有些问题还需要调查。」我将双手放在桌上，并拿出录音笔。
「据你们所知她有交往的对象吗？」
三人摇头「我们也是听说她上过豪车，但是我们关系并不好，所以并没有亲眼见过。」
「可你们在警局里那样说，形容的她生活作风实在有问题，完全是污蔑咯？」
「也并不是，她，她有个经常联系的男人，总跑去走廊打电话，我听见过一次，声音听起来是中年人，所以我们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吧，那人总不可能是她爸爸吧。」
4
中年男人，语音通话，我心下知晓是微信w的人了。
不是年轻人，那就不是同学。
大概率是在福利院认识的人。可探过杨院长的口气，她并不太清楚这个人。
其他的，这几个女孩不肯多说匆忙就走了。
她们如果有什么隐藏的秘密，得尽快找出来，但留给我的时间所剩无几。
可因为这次私自找了她们，引起她们不满。
她们做出了自以为是的反击。
将事情发到了网络平台，暗指警方不公。
「哎哟现在的大学生啊，哪里有读书的样子」
「就是嘛，自己作风不正还搞自杀那一套」
「是作秀吧，人不是没死成，听说是故意吓唬同学。」
下面评论激烈的讨论着，但评论的声音都一边倒。
无非是抨击李文婷做小三被包养还看不起同学，自己没脸自杀后警方反倒污蔑同学。
领导将手机重重砸向桌面。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个案件就这样吧，你也尽快发一个道歉声明。」
「秉公办事为什么我要道歉，例行询问难道有错吗？」
「可你摸着良心说说，如果躺着的那个不是你妹妹，你还会这么揪住不放？」
同事纷纷侧目，似乎是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当然。」
事情越演越烈，那几个女生的眼泪让热度不断发酵。
我被停了职。
再一次到医院遇见杨院长的时候，我提出要去看一下福利院对李文婷的抚养记录。
一开始杨院长并不同意，认为这和案件没有什么关系。
「我被停职了。」
这个案件也落了章，除了我，不会有人再为这件事费心。
杨院长听罢不再坚持。领我去了福利院。
清点东西的时候，杨院长表示福利院夏天的时候生了一场火，早年的档案资料都已经丢失了，如今的这一本也只是凭借老师们的记忆登记的。
又拿出一堆李文婷的旧物和照片出来给我看。
「她没有朋友吗，怎么大多数都是单人照。」印象中福利院经常会拍单人照和合照。
「婷婷这孩子比较老实，而且一心好学，和其他小孩子并不是玩的很好，就没有安排她们拍照过。」杨院长摇摇头。
「她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吗。」我挨个看了看并未发现不妥。
「嗯，出了那样的事，我把她宿舍里的东西也都带回来了。也给其他警察看过，除了一瓶抗抑郁药，没发现什么别的。就因为这个药，他们直接判定婷婷是自杀，我不相信，她才刚刚上了心仪的大学怎么可能会自杀。您一定要帮帮我。」
我不置可否，拿起抗抑郁药和病例仔细察看。
「您知道她得了抑郁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