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借钱

翱翔评小说 2024-04-25 02:35:44

我今天要给大家讲的这个故事,是当年发生在我们村唯一的一个大学生的身上,他姓苏,名叫苏建设,曾在70年代初的那几年,他当过我们村的副支书兼会计职务,苏建设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两个弟弟。

母亲在生下他小弟不久,就病逝了。

年长苏建设2岁的姐姐苏晓燕,原来学习成绩不错,初中毕业时,已被学校推荐上了高中,可母亲生她三弟苏建红时的突然病逝,让苏晓燕放弃了到高中深造的想法,加上当时国家还没有恢复高考,高中毕业后,还是要回乡当农民。

于是,苏晓燕就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上高中,她要帮父亲抚养她的三个弟弟。

在三个弟弟中,大弟苏建设不仅头脑灵光,悟性高,学习成绩一直在他们班名列前茅,且为人聪明伶俐,其在六年级时撰写的作文,就被王校长拿到初中七年级当范文涌读,号召高年级的学生向他学习。

苏建没不仅学习成绩优秀,人也长得高大英俊,加上性格比较沉稳,话不多,颇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

自然,在靠推荐上高中的年代,如此优秀的苏建设,是毫无悬念地被推荐上了高中。

在当时,高中毕业后的青年人,虽避免不了要回乡当农民,但上了高中和不上高中的青年人,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区别在于上了高中后,如果在高中时就加入了团员,又积极向组织靠拢,写了入党申请书,或者说已光荣入党的青年人,回到乡村,当上村干部的机率就比较大,若当上了村干部,被推荐上大学,或被招进城当工人的机率就大了很多。

也就是说,无论是被推荐上大学,还是进城当工人,对生在农村的青年人来人来说,其命运就会发生了质的改变,从此也就告别了面朝黄土,背朝天当一辈子农民的人生。

针对这一点,凡60岁左右生活在农村的人,拍着胸口说,看我说的可否是实话?

话说苏建设高中毕业之后,回到乡村,凭借自己的才能和为人,被当时我们村的郭支书所欣赏,加上苏建设在高中时,就是他们班的团支部书记,且能歌善舞,会拉二胡,是学校文艺宣传队的骨干。

不知现在的高中还有没文艺宣传队这一说,当年在我们家乡那里的高中,有文艺宣传队这一临时组织,能参加的学生,皆是各班能歌善舞,长相不差的学生。

苏建设在高二时,在他的建议下,学校主管文艺宣传的副校长,曾带着一帮包括苏建设在内,有表演才能的高中学生到我们村进行过文艺演出,为当时比较缺少文艺生活的农村增添了活力和喜庆的气氛。

苏建设既是报幕人,又是演员,他在舞台上的出色表演,给当时我们村的村干部和村民们,留下了较深的好印象。

为此,苏建设高中毕业回乡不久,靠着自己的聪明才干和积极阳光的心态,光荣地加入了党组织,并被郭支书破格提拔为我们村的副支书兼会计一职。

我们村在我们镇(公社)算个大村,有八个生产小队,当时还没有称生产小组,称呼为生产小队,我不知道别的村干部怎么样,白天要不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但我们村的村支书以及副支书和会计,是不怎么参加生产队的劳动的,但挣的是全村较高的工分。

几名村干部,平时要接待镇上或者县上来我们村的驻队工作组干部,抓革命促生产,夏收和秋收两季,要催促各小队及时缴纳国家的公购粮任务。隔三差五五,还要到镇上参加一些会议。

当时,家家户户安装有有线喇叭。

在我的记忆中,每天的黎明时分,大约是早晨的6点,有线喇叭,就会“嗞嗞啦啦”地响起来。先是一首:“东方红,太阳升……”的歌曲,接下来,是公社广播员的通知:“各大队革委会,今天10点到公社参加县里的电话会议,请自带粮票一斤和3毛伍分钱到公社饭堂就餐……”

除了各家各户装有线喇叭外,地处村中间的大队部门前的高压电线杆上,亦架有两只高音喇叭,有线喇叭通知到公社参加会议的消息后,做为我们的副支书兼会计的苏建设,亦会在20多分钟后,用他比较标准的普通话,在大队部的高音喇叭上再重复一次,并一一提到需要到公社参加会议人员的名字。

苏建没虽自小生活在农村,但他的衣着打扮,加上皮肤白净,不怎么像农民,干净利落合体,夏天是一件白的确良衬衫,黄裤子。冬季的外套是一件监大袄,或黄色或蓝色的洋布裤子。

当年的农村,家里若是弟兄们比较多,本人又不是很优秀,在订婚上,也是有一定的难度。

像苏建没兄弟三个,在农村来说,也属于弟兄们较多的人家了,加上他家的住的是三间一面流水比低矮的旧厦房,也就是在家庭条件上,不占什么优势。

这种条件,放在一般的农村男青年人身上,想顺利订上一门亲,确实有一定的难度。

但放在自身比较优秀的苏建设身上,心仪苏建设的女青年还是不少。为此,苏建设在他22岁这年,就比较顺利地订上了一门亲。女青年名叫郭蕊婵。

这郭蕊婵要小苏建设5岁,其父亲郭亚宾是我们大队的贫协主任,兼他们三队的生产队长,会木工手艺,平时除了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外,晚上会在家里加工一些箱箱子柜柜,抽空拉到周边的一些圩镇的集市上卖,赚点钱补贴家用。

也为此,郭家的条件相对比较宽松一些。

而这郭蕊婵虽没有上过高中,可人长得比较漂亮,有窈窕的身材,温柔贤惠的性格,成了不少农村男青年的梦中情人,但郭蕊婵却悄悄喜欢上了苏建设。郭蕊婵不像别的农村女青年,在婚姻大事上,会羞答答。郭蕊婵主动对郭支书表明态度,要求郭支书做媒,向苏建设求婚。

郭支书乐于成人之美,就做了郭蕊婶与苏建设俩人的大媒人。

有郭支书的做媒,加上郭蕊婵长的不差,为此,苏建设与郭蕊婶的婚事就比较顺利地确定了下来,苏建设也亦我们当地的风俗,举办了订亲仪式,给了郭蕊婶家280元的彩礼,这些彩礼钱其实也是其大姐苏晓燕在与我们邻村一男青年订亲后,人家给她的彩礼,她用来给大弟苏建设订了亲。

苏晓燕结婚比较晚,她是想等大弟弟苏建设结婚后,有了人给父亲及另外的二弟三弟做饭后,她才结婚。

话说苏建设虽与郭蕊婵订了婚,但迟迟没有真正走进婚姻。原因是苏建设不心甘一辈子窝在农村当农民,他想被推荐上大学,想进城当工人。若早早结了婚,就可能错失这些进城的机会。于是,他与郭蕊婶结婚的事,就一推再推。

郭蕊婶心中虽有想法,但也只能迁就,加上她要小苏建设5岁,人家都不急,她没有理由急着要嫁人。

没想到,随后苏建设遇到了国家恢复高考,高中基础比较扎实的苏建设,随即全力投入了紧张的复习中,他有这个条件,他在大队部办公室,一边办公,一边复习功课,还有高工分可挣。

遇到令他困惑难解的习题,还可以骑上单车,到镇上一所高中,向曾经的班主任闵老师求教,闵老师是文革前毕业予省师范大学的高材生。

功夫不负有心人,苏建设这年以比较优秀的成绩,考上了我们省一所大学,这所大学,在今天,也被划为211大学,他在大学学的是财会。考上大学不久,苏建设就用一封歉意满满的信,解除了他与郭蕊婵的婚姻关系。

郭蕊婶已预料会有这么一天,但伤心的她,还是躲在屋里哭了三天。

按我们当地的风俗,若是男方提出退亲,女方是不退彩礼的,若是女方提出退亲的,就要一分不少地退还彩礼。

但争气的郭蕊婵,还是退还了苏建设当初赠送她家的280元彩礼。

一晃,几年过去了,苏建设大学毕业了,后被分配到我们市一家机关工作,不久,苏建没也结了婚,其妻子是一位领导的女儿,长相比较漂亮,性格也比较活泼开朗,且能歌善舞,属于苏建设心仪的那种类型的女孩子。

生活在农村的郭蕊婵也嫁了人,是我们邻村一个村支书的独生子,名叫吴工农。

其丈夫吴工农也挺能干,有商业头脑,也学了个木工手艺,俩人结婚后,便与其岳父联手在他们村办了一家小型木器加工厂。当时,正时处改革开放初期,旅游、酒店以及建筑行业,需要大量的门窗以及床板等木器。

为此,吴工农与岳父郭亚宾合办的木器加工厂生意不错,赚得人生第一桶金,成为当时我们镇上知名的万元户,被广播电视台报道宣传歌颂。

可遗憾的是,郭蕊婶与吴工农结婚多年,却一直没有生育一男半女,而公公婆婆却把一直不能抱孙子的事儿怪罪在儿媳妇郭蕊婶身上。就萌生了让儿子吴工农与儿媳妇退婚另娶的念头,郭蕊婵到市第二医院妇科做了检查,身体没有问题,具备生儿育女的能力。

郭蕊婵拿着医院的检查单给丈夫吴工农看,并要求吴工农也到医院做检查。

吴工农将检查单还给妻子郭蕊婵,痛苦地低下头,说:“问题可能出在我身上,我小时侯爬柿子树伤过下体,其长时间肿胀,后打消炎针,消除了症状,但会不会影响到生儿育女我不清楚,现你检查无事,应说明问题就出在我身上,你若想离婚,我不怪你……”

郭蕊婵叹息一声,说:“离婚的事我没想过,只是你大你妈整天给我吊着脸,我心里不好受噢……"

吴工农也轻叹一声,揽妻在怀里,温和而内疚地说:“你不用管我大我妈的事,我随后会找他俩个老人谈的……”

听丈夫这么说,郭蕊婵没再说什么,默默地垂泪。

沉默了一会,说:“你找医生诊治一下,看可否能恢复。”

吴工农点点头。

随后,吴工农四处求医问诊,但郭蕊婵的腹肌,一直没有隆起。

大半年后的一天,有点绝望的吴工农说:“咱村的光棍不少,你看你能不……能……”

郭蕊婵脸一红,有点气愤地打了丈夫吴工农一耳光,骂:“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吴工农抚摸着烧辣辣的脸,自嘲地笑笑说:

“我这人想的比较开,就算你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但我知道你在心里没有背判我,这让我从精神上并不会感到受伤,你只是为了实现当母亲的愿望,我认为,这比抱养别人与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要好一点,只要咱保密,谁会知道孩子不是我吴工农的……”

郭蕊婵再次轻叹一声,将头扭在一边,没有理踩丈夫吴工农,她虽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内心却是波浪滔天,做为女人,有几个不愿做人母亲的?

村里虽有不少光棍,但却没有一个可入她的法眼。她想到了一个人,可她估摸人家不会答应她这个有点荒唐的要求……

其实,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各有各的难处。

话说一心苦读书的苏建设,在大学毕业之后,有了一份比较体面的工作,也娶了个家境优渥,长相漂亮的妻子。他原以为他与妻子之间的婚姻生活,会比较幸福美满。

事实上,初结婚的第一年,他与妻子的关系还不错,但渐渐就有了矛盾,妻子嫌他的农村亲戚们,总是到他们家打扰,另外,已结婚三年了,妻子为了身材,不愿生孩子,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也悄悄到医院做掉了。对此,苏建设比较生气,就和妻子吵了一架。

在一段时间,夫妻俩人形同陌路。另外,苏建设亦隐隐感到妻子有了外遇,街坊邻居,背后风言风语,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这让苏建设甚是痛苦,可他没有证据。这天,他在家收拾行李,对妻子说他要到外地出差半个月的时间,妻子没有说什么。

妻子用比较冷漠的目光送他出了门。

苏建设原本是真要去外省出差,但没有买到机票,当天没有走了,后在省城一家酒店住了下来,到了夜半时分,他心里总是感觉一阵莫明其妙的慌乱,于是,就连夜搭出租车返回家里。

家乡市距省城并不远,50多公里,坐车一个多小时就可以抵达。没想到,他掏出钥匙打开家里卧室的门,看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床上多了一个别的男人,那男人和妻子都惊呆了,苏建设的大脑立时一片空白,怔了一会,他对床上男人和妻子说:“对不起,打扰了……”

随后,他离开了家,在冷风嗖嗖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久,他与妻子离了婚,妻子不想离,但苏建设离婚的态度比较坚决。离婚之后,苏建设就从家里搬了出来,房子是前妻的父母陪给女儿的嫁妆,他住在单位的光棍宿舍里,过了一段时间,他租了一套小房子住,成了一个真正的光棍汉。

苏建设也是从离婚后,开始学会了抽烟饮酒,后来就上瘾了,且烟瘾酒瘾越来越大,他在单位上不是什么主要领导,是负责单位的会计工作,是个整天与钱打交道的人。有一天,一个与他关系不错开公司的同学带了一箱“中华烟”和一箱“茅台酒”上门求他,说他需要5万元周转,保证在两个月内加上利息还给苏建设,让苏建设尽管放心。

5万元在当时,不是一笔小数字。

苏建设起初有点犹豫,但经不住高利息以及摆在他面前好烟好酒的诱惑,加上老同学的再三保证,苏建设就将5万元的公款借了出去。可令苏建设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借了他5万元公款的老同学此后人间蒸发,有人说去了深圳,有人说去了上海。

当时,手机还没有普及,他做生意的朋友有一台“大哥大”手提电话,他到公用电话亭,拨打了上百次,都没有打通过。

一时间,苏建设犹如热锅里的蚂蚁,面对一笔无法填上的巨款,苏建设愁啊!他知道这笔公款他若不及时还上的后果,轻者丢失公职,严重的话,要面对牢狱之灾。年岁轻轻的他,头上增添了不少白发,不得不到理发店染了发。

苏建设为了还上公款,不得不四处求人借钱,可跑了多日,能找的人他都找了,却没有借到什么钱。

这天,苏建设愁苦着脸,来到大姐苏晓燕家,姐姐到村信贷站只给他贷了300元。当他有点失望地转身离开时,大姐叫住了他,说:“建设呀!你去找一下郭蕊婵,她这些年开木器厂赚了不少钱,她如今孤身一人领一帮男人在厂里干……。”

听大姐这么说,苏建设苦苦一笑说:“她怎么会借钱给我呢,当初我和她退了婚,她早恨上了我。她如今怎么会是一个人,她丈夫吴工农呢?”

大姐走近苏建设,又轻叹一声,说:“吴工农今年的年初给市里一家建筑工地上门窗时,在下坡处的急转弯处出车祸走了。”

苏建设说:“我想蕊婵不会借钱给我……”

大姐说:“我觉得蕊婵的格局还比较大,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当年你和她退婚之后,她见了我早晚都会叫我一声大姐呢,要我看,你现在光棍一个,她又没有了丈夫,不如破境重圆……”

苏建设苦苦一笑,说:“她会答应吗,要不你骑上我自行车帮我问一声……”

“好,你在家等我,我去问。”大姐苏晓燕说着从苏建设手中接过自行车就出门走了。

大姐苏晓燕他们村,距郭蕊婵的婆家村不远,约二公里的样儿,骑自行车十多分钟的时间就到了。

约一个多钟后,苏晓燕面带喜色进了门,说:“她一会就来我这里,让你有啥话亲口对她说……”

苏建设的心砰砰狂跳起来。苏建设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不知道见了面,跟郭蕊婵怎么开口。

不大功夫,郭蕊婵骑了一辆崭新的男式红色的125摩托车来了,当时在农村,还较少有人骑麻托车。

苏建设盈脸愧疚地和大姐迎上前,结结巴巴地不知说什么,没想到郭蕊婵进门接过大姐递的一杯茶,瞅着苏建设说:“你的事,大姐已告诉我了,5万块钱我可以借给你,但和你再订亲,我估摸着不行,原因是工农虽然人不在了,但我不能离开他家,我要替他赡养公公婆婆呢,这你会答应?”

郭蕊婵说这番话时,眼里有泪光在闪动。

“没关系,”苏建设亳不犹豫地说:“我和你一起赡养吴工农的父母,我今生犯的大错,就是后悔当初与你退了婚,若你不记前嫌,愿意嫁给我,我就将我的工资交给你,一生一世对你好……”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郭蕊婵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里奔涌而出。

后来,俩人携手迈进了婚礼殿堂,苏建设也因及退还5万元的公款而没有被追责。如今他们的一对儿女也已大学毕业多年了,俩人生活得还比较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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