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圣人，有两个人避不开。一个是被誉为东方圣人的孔子，一个则是西方圣人苏格拉底。孔子在东方儒学文化中，是万世师表。而对于西方人来说，苏格拉底启发了人的思维，开创了思想的先河。

图片来源网络：孔子

然而，在孔子和苏格拉底活着的时候，他们只是人，不是圣人。尽管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论学问和才华，他们二人都是世之一流。孔子周游列国，门生众多。苏格拉底四处与人论辩，追随者也不少。但是，孔子的学说得不到当时的封建王侯的肯定。苏格拉底则悲惨地被处决。

另一方面，即使孔子和苏格拉底，拥有超越一般人的智慧，他们也不敢说出“我是圣人”这样的话语。孔子恪守仁德，谦卑好学，既有“不耻下问”，又有“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苏格拉底则提出了“人最重要的是要认识你自己。”以及“我唯一知道的，便是我什么也不知道。”在这两位几乎以一己之力奠定东西方文明不同方向发展的人类智者，却出人意料地谦卑谨慎。

图片来源网络：画作《苏格拉底之死》

学海无涯，学无止境。也正是因为孔子的好学，以及其整理并发扬的礼法体系，为维护社会稳定发挥了巨大作用。所以，后来的封建君主们拜封他为“圣”。苏格拉底开启的智慧思考，慢慢地成为了人们进行思维反思的基础模板，后来的西方史学家们，将之视为“圣”。

如此一来，我们就看到了，“圣人”，并不是自己想要，就有的，更不是自己说出来，就是的。“圣人”，是一种至上的褒奖，是对个体的行动历程的最高规格的颂赞。古往今来，能在历史的长河中，被冠以“圣人”之美誉的，少之又少。在这其中，又总要被神秘学的社会框架所捕获。如老子，是道家三圣之一。佛陀，是西方圣人。耶稣，是圣子……

“圣人”，意味着“超人”，即超越人类的人。我们可以从中看到，一个非常清晰的社会框架。即，社会，无论是封建社会，还是资本社会，都将个体以某种属性为标准区分出高低不同的位阶来。“圣人”的存在，便是以“凡人”的存在为对立面的。“圣凡”是一对借由彼此的对立而存在的结构。

“圣人”被册封，也因而超越了时间。千百年后，“圣人”们早已身死，但其“道”（学问，学说，创立的宗教，著作，思想体系）却不会消。他们比“伟人”要更加“伟岸”，比“超人”要更加“圣洁”。所以，在科学尚未被发掘，社会仍被蒙昧笼罩的前启蒙时代，人们多以成圣，或是追随圣人为荣。如，孔子之后，其弟子孟子被册封为“亚圣”，耶稣的十二门徒的名字前被加上了“圣”字，如圣约翰，圣保罗……

图片来源网络：画作《最后的晚餐》

然而，我们知道，所谓的“圣人”，并不是一种超自然的力量。那些被广为传颂的正确的故事，其背后也有可能隐藏着当时的统治阶级的私心。如儒学之所以能够统领中华大地两千多年，在于汉武帝时期那场轰轰烈烈的“独尊儒术”行动。天主教之所以能在全世界遍地开花，不是福音本身多么好听，而是资产阶级殖民者的火炮能轻易摧毁被殖民者。“圣人”的故事在封建时代，是不容置疑的。而科学驱散了这些蒙昧。

“圣人”所代表的那种超越，那种凌驾他人至上的特权，那种视苍生如蝼蚁般的区分感，也终于被理性超越。如今，我们谈及“圣人”，不再是膜拜其背后的那种无法言说的神秘感，而是于他们的具体的实践活动中去肯定他们为人类做出的贡献。孔子为中国带来了“仁”，塑造了泱泱大国的民族气魄。苏格拉底为西方文明一次又一次的思想革命，奠定了基础。耶稣，老子，佛陀，穆罕默德，其创办的宗教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地球人，其宣扬的“善”，一定程度上维持了社会的稳定。

图片来源网络：中华传统思想中的大同社会

所以，可以说，我们的现代社会，已经不会再生产出“圣人”了。因为，“圣人”本身，只是祛魅之前的狂想，只是对不可知的伦理热忱和思维才华的一种神秘化。每一个“圣人”都因其“神秘的”神话叙事结构而扬名。也因后人对其生平的津津乐道，而流芳百世。如，孔子的语言被整理成《论语》。老子，被尊称为太上老君，不断出现在各种神话小说里。苏格拉底之死，被许多画家进行二次创作……

那么，当一个现代社会的人，无比坚信地说“我是圣人”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某种功利目的，那么他无疑是需要去精神科挂个号的。圣人无法源自自封，这是其一。现代社会，是祛魅后的科学时代，已经不会再有“圣人”这种明显是封建社会结构框架才会存在的产物，这是其二。见识到广袤天地，领悟到精深智慧，乃至影响整个人类进程的人，早已不会在意个体的名望地位，所以哪怕是“圣人”，也不会自居为圣人，这是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