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办公桌上放置着一只三十多厘米高的小柜子,柜子虽小巧,但抽屉多,用于放置笔和回形针、涂改液等等零碎的文具。探究它原先的用途,应该是乡村郎中诊病时使用的药箱。有一天,一位同样喜爱收藏的同事看到了,指出这只小柜子的材质是榉木,并称榉木不具备收藏的价值,在收藏界被称为柴木家具。
柴木家具这个名称,应该是紫檀、黄花梨这些泊来的硬木出现之后才有的,指我们先前使用的那些木头没有红木硬,没有红木花纹漂亮,只能做柴烧了,带有一定的贬义。我在这里为那些在硬木之前陪伴过我们很长时间的木头感到不平,它们中的一些也有着极佳的木质,虽不及硬木光亮,但也结实轻巧、美观实用。即便为了区分,也可把它们叫做白木,而不是用柴木的称谓去表达蔑视。
有位家具收藏家说过,如果说中国古代家具成就是一座宝塔,黄花梨、紫檀家具是标志性的金顶,那么数量众多、内涵丰富的民间白木家具,则是坚实的塔身和塔基。它们虽不像金顶那样引人注目,但却是宝塔的灵魂,其文化价值绝不低于具有装饰性的塔顶。对此,我深以为然。
在对古董家具的深入研究中你会慢慢发现,这些不被看重的白木家具中,不乏味道纯正的明清式家具,它们材质虽不名贵,但其造型韵味等并不逊于经典的黄花梨与紫檀等明清家具,有些还常带有较独特的结构工艺。一旦你觉察到这些白木家具中的奥妙,自然就会沉醉其中,感受到这类家具所携带的文化信息之珍贵,理应更受到重视。
白木家具中多数的材质并不名贵,却能历经沧桑流传至今,“美”是其中重要的原因。这样的美不同于紫黄家具的形式固定化,它因年代、地域和工艺的不同而千姿百态,漆色的斑驳与光亮,木质的莹润与糙老,形体的厚重与纤巧,造型的庄重与活泼等都会带给人不同的视觉感受。
我多年间收集到了几件具有代表性的白木家具,山西的楸木四出头椅、苏州的榉木书架、广东的荔枝木花几……将几件特色各异,制作精细的杂木家具置于一室,或坐或卧,或品或用,在随意搭配间,便可以体会其间的陈设之美和时空变化之美。
由此可见,古家具带给我们欣赏兼实用的享受是立体的,不因其材质有高低之分。反而民间白木老家具携带的历史信息较硬木家具更为久远和广阔,让我们可以品味到民间家具多种多样的形态。如此看来,白木家具又“柴”在哪里呢?